第38章 日落西山
荆二不禁大喜，此等跃进先前仅在梦中见过。
荆二本想趁此大好机会更进一步，却被慕容信伸手从地上提起来。
“你忘了上次走火入魔了？”
荆二如梦初醒，连忙点头起身。
三人看看周围，现在已经站在一处平地。似乎处于山腰区域，树林十分茂密。
慕容信在登山之前特意查看过，他们是从山的南面攀登。也正是山的阳面，危险兴许也会少许多。
若想接着往上攀登，需穿过这片树林。层林掩映之间，慕容信难以看清虚实。屏息凝神查探后，慕容信并无异样感觉，便放心带领二人进入。
这里的果子都结的硕大，而且竹迹斑斑。野兽也只是兔子松鼠等人畜无害的动物，而唯一感到奇异的是这里灵气更加充裕。荆二见此，不禁又想打坐吐纳一番。
可荆二深深吸一口灵气，却感觉肺腑冰冷，灵气在五脏六腑不断萦绕跳跃，甚至都让他难以呼出。
慕容信伸手一拍，才把这股灵气从口中拍散。
“没事吧？”
“没事。”
荆二摇摇头，眼角却落下泪来。
“你…？”
荆二擦去泪水，却仍然止不住的外涌。语气也不禁哽咽起来。
“我…我不知道，就突然好想哭…根本忍不住的那种。”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绿荫下漫出红霞，更显得苍凉凄怆。
慕容信不敢怠慢，立刻拔剑看向四周。却毫无发现。
荆二仅仅痛哭一小会，便恢复如初。而赵姬似乎也察觉到异样起来。
“奇怪…一下子就觉得好伤心。”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是就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不知怎地，慕容信心中也涌起一股悲凉，但并不似那二人一般痛哭流涕。
慕容信心中暗暗震惊，这地方诡异非常，肯定不能多待。
“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几人不敢耽搁，立刻脚底抹油朝树林外赶。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周围又暗了几分。
心里的悲凉似乎有所缓解，日光渐薄，树木变得漆黑。
慕容信在燕都城外的经历仿佛阴影一般，让慕容信看见这些发黑的树木就有些发毛。
“这真是历练的山？怎么这么邪乎…”
慕容信正回头问向荆二时，赵姬却早已在不远处看到一房屋轮廓。
“那里好像有栋房子。”
赵姬说道。这种地方绝大多数人都会死在登山路上，岂会有人住在这里？
慕容信心里七上八下，但要是被困在这片树林，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岔子。
想到如此，几人便往那房子方向走去。
这是一座小庙，似乎年久失修，建筑还算完整，但地基和墙后已经爬满青苔。
敲门并无回应。轻轻推开口，仅有几个杂草蒲团，桌上摆放一牌位。
“苏谪仙…？”
赵姬注意到此牌位供奉的正是苏谪仙，她虽然不怎么对东洲的供奉感兴趣，但也从未听说过有“苏谪仙”这号神祇。
“苏谪仙是哪路神仙？”
荆二也不明所以，他也从未听说过这人。却见慕容信神色大变，这里供奉着苏谪仙的牌位，难道是苏谪仙的地盘？
慕容信却直接跪倒在蒲团之上。
“那时就是他救了我，兴许现在也能帮我们一把。”
听到慕容信如此说，赵姬荆二也一同跪倒在蒲团之上，三人一起磕头行礼。
忽的门又被推开，一仙风道骨，丰神俊逸的长袍少年走进，正是苏谪仙。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好俊的少年，真如神仙中人一般。」
赵姬心中暗暗赞叹。苏谪仙超然出尘，却显得不怒自威，荆二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有慕容信转身行礼。
“在下想帮朋友一个忙…却无意被困在这里。”
慕容信并没有说荆二是自己的徒弟，可能是他并不接受同龄人还有师徒之称。
或者在苏谪仙面前，自己这点本事根本不配做师傅。
苏谪仙淡淡看一眼荆二，接着摇摇头。
“我可帮不了你们…这只是我的一道影子，只能和你们交谈。”
“你们运气不错，如果晚来几天，影子你们都不一定见得着了。”
“不过，兴许你们这一来，也是天意助我。”
苏谪仙一番话说的几个人云里雾里，见他们面面相觑，苏谪仙不禁叹一口气。
“你们可知道这是哪？”
苏谪仙靠在门框上，用手指脚下云落山问道。
“云落山…？”
“既然你们登到山上了，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如同苏谪仙也是刚来这座山上，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慕容信把所经历的全盘托出，苏谪仙边听边昂头去看天色渐暗，表情愈发凝重。
“这里雾气缭绕，实际是因为灵气充裕。”
慕容信能感应出这些，很让苏谪仙满意，他又接着解释道。
“是，山上尸骨无数，因此灵气充裕。因为人是最聚合灵气和灵根的生物，但是我在山上设下此阵可不是为了杀人的。”
“人都会死，那么请问人死后会去往哪里？”
赵姬稍加思索，小心翼翼答道。
“地府？”
苏谪仙点头。
“不错，正是地府。”
“人乃万物之灵长，结合天地灵气。虽说你们有炼气修士与普通人之别，但本质上都有灵气，灵气沉于丹田之处，连通经脉以成灵根，你们是否炼气，或者能否炼气的区别，都源自于此。”
几人面面相觑，苏谪仙说话仿佛从一个地方跳到了另一个地方，让人很难得要领。苏谪仙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说道。
“人死之后，灵气便会消散。除人身损耗外，其余都会回归自然。但此时灵气偏阴，需统一入一地由阴转阳，方能接着为万物所用。”
“云落山，便是此地。因此你们所见到的云般雾气，实际是灵气萦绕聚集于此。”
“用你们可以理解的话来说，这里就是所谓的地府。或者说，酆都。”
苏谪仙一番话说的几人寒毛倒竖，如坠冰窟。
几人现在难道就在地府之中？！赵姬不禁瘫坐在地，只觉得身下杂草都如锥一般。
“原本你们走过那阶山路，就理应原路返回。上次来的那个人，是为了追求极致武学，而她运气很好。至于你们”
苏谪仙顿了顿，又看向荆二和赵姬。
“慕容信，还记得我曾给你说的阴阳失衡么？原本有两个牌位，供奉我和她，我是‘阳’，她是‘阴’，现在事情如此，酆都城已经破损，死者灵气都汇入烛龙手中，为她所用。”
荆二也吓得胸口起伏不定，但至少不像赵姬坐在地上。“烛龙”这名字他也从未听说，不知这又是何方神圣。
“烛龙？是”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这片大陆阴阳轮转，诞生一条神龙护佑，而阴阳若失衡，神龙便会以失衡方向偏离。烛龙正是阴气过重的产物，以欲望，杀戮为维持，并用怨气形成的血海扫平东洲。”
苏谪仙的身影慢慢变淡，似乎再没有时间与他们交谈。
“我真身在极远处，不可能帮到你们。破解之法会出现在我牌位上，各位自求多福。”
说罢，苏谪仙便消散于晚霞之中。几人连忙去看，供奉苏谪仙的字样消失，在牌位上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大字。
“向死而生？”
慕容信正暗自思忖，却听到苏谪仙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你们现在山的阳面，若能脱离此难，山阴面有烛龙的化身巢穴，你破坏掉可以为我争取一点修复云落山的时间。”
慕容信发现两人好像可以这样交谈，便说出自己看法。
“赵姬毫无功法，荆二也无天赋，何必把此重任和这些事情告知他们？”
“人各有命。”
苏谪仙答道，后面再没听到过苏谪仙的声音，无论慕容信在脑海里怎么呼喊，也得不到回应。
此时夜色已至，当空却无皓月。
无底漆黑自目光最远处逼近，直到吞没三人所有视线。荆二和赵姬早已经吓得口不能言，只能紧紧抓住慕容信衣衫。
慕容信心里也慌得很，现在却只能强作镇定。
仅仅片刻之后，几人只是眨眨眼，便来到一处全新地方。
一座广阔城池，却满是断垣残壁。
极目远眺不见一个人影，刚刚原本还在山上，此刻却是站在平原。漆黑夜空不见月亮，渗绿寒光却从城内向外发散。
几人向城池方向走去，宽大城门左右有牛头马面雕像侍立。慕容信抬头看向城门牌匾，赫然写着“酆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