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衣先生
“嗯，你也可以叫我的全名，苏谪仙--------虽然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了，你还是叫我白衣先生吧。”
苏谪仙看见慕容信从床上坐起，伸手给他递了一杯茶。仅仅啜饮一口，便觉得眼前清明不少，丹田温润，仿佛在滋养自己的经脉一般。
“好茶。”
小屋呈木质，却毫无漏风痕迹。家具古典，却不显刻板。慕容信看向茶炉，火焰熊熊燃烧，却不曾点燃木屋分毫。
“只是不想让你感到奇异而已。”
苏谪仙说道，右手轻轻一甩那火焰就熄灭不见，甚至不留一点焦黑。
慕容信看向窗外，仍然风雪漫漫，不见一点远景。
“多谢先生搭救，我昏迷多久了？”
“大概一两个月吧。”
“一两个月？！”
看着慕容信一脸惊异的表情，苏谪仙倒是一脸云淡风轻。
“其实你早该醒过来了。但是你身上的伤近乎致命，治疗你的时候没必要让你醒着受罪，而且我们的话应该不会太多，你也不会喜欢咱俩待在这雪山上面一个月的。”
“而且很多人都在找你，有的希望你活着，有的希望找到你之后再弄死你。”
“”
慕容信呆坐在床上，看着盏中清茶，忽地感觉心口一阵刺痛。
是的，解奕已经死了。搏杀之时，慕容信还能不想着他，可现在回忆却如潮水一般涌来。他不禁记起他们最开始发现他的样子，每次吃饭时，都要专门给他多留一些。
斯人已逝，徒留活人悲戚。疼痛若此，慕容信想放声大哭，却觉刺痛自辛苦蔓延到全身，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有脑海里走马灯一般播放着所有一起经过的事情。
“你在想他，对吗？”
苏谪仙轻轻品着茶，与慕容信对面而坐，这人倒是很有个性，如果说他是神仙的话，倒显得十分亲和。
“”
苏谪仙见慕容信一言不发，又缓缓吟起一句诗。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别说了”
慕容信悲痛之余，尽力稳定心神。除了眼前人是熟悉的之外， 周围一切都如此陌生。
“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慢慢来，你先整理好思路，我再一一回答。”
慕容信捏着茶杯稍作沉吟，便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是哪？”
“这里是雪山顶部，此处雪山隔开了燕赵两国，终年积雪，也叫长白山。”
“而且天气转暖，赵国人也要开始放牧了，不然大冬天的我让你去赵国边郊，走不出几步就被逮了。”
原来如此，苏谪仙把这些都已经涵盖在内了。慕容信顿了顿，接着问道。
“这么说，他们都认为我死了？”
“嗯，但是你下山之后立马会有人发现你还活着，雪山之上我可以隐藏你的痕迹。”
慕容信心里一惊，世家们再只手遮天最多只能在燕国境内作威作福，怎么这么快就可以把手伸到别的国家来扒自己的痕迹？
“这么快吗？”
“嗯，准确来说那不是‘人’，她叫‘灵’。”
“‘灵’？”
苏谪仙点点头，拿起茶壶给慕容信的杯子里加了点茶。
“这事说来话长，你可在祭坛见过那些被供奉的神仙？”
慕容信点头，苏谪仙接着说道。
“在你们眼里，他们的确是神仙炼气和炼体的最高境界也是突破人体极限跃入仙境或肉身成圣摆脱岁月摧残，但他们可以被击杀，因此他们不算真正的神仙。”
苏谪仙十分平淡的语出惊人，击杀神仙这种事情在他嘴里似乎显得轻描淡写。慕容信尝试探查他的炼气境界，正常的炼气境界都是动物形状，而他却只能探查到一个不断旋转的阴阳鱼。
“白衣先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苏谪仙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倒出一盏茶水，随后用手指对着茶水一点，一阴阳鱼便在茶水中旋转浮现。
“这是？”
“东洲大陆，阴阳轮转，灵气化成神龙守护此地。”
苏谪仙又拿手一点，那阴阳鱼的白色勾玉吞没黑色勾玉，顿时此盏茶水白光迸现。慕容信用手去触碰，如同把手伸进火里一般，剧烈灼痛感袭来。
“好烫”
“确实如此，若阳过剩，则进入纯阳，这条神龙也会变的纯阳，黑夜不复存在，万物无所遁形，万物不再思考，只会循规蹈矩，最终东洲陷入一片火海。”
苏谪仙又拿手一点，茶水中的白光渐渐被黑色吞没，顿时如同无底洞一般。慕容信再次触碰，只觉得寒冷透骨，牙齿都不禁打颤。
“这就是阴过剩的结果么？”
“不错，若阴过剩，则进入纯阴，这条神龙变的纯阴，死去的人的灵根将不会消散，而是转变成浓郁的怨气最终吞灭整个东洲，最终东洲会陷入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苏谪仙轻轻一摇杯子，阴阳鱼融入茶水，最终又转化成那杯甘冽清茶。苏谪仙一饮而尽，慕容信从未见过如此变化，不禁对苏谪仙的身份更加好奇。
“莫非是天机不可泄露，因此我不能知晓您的身份？”
“等我说完。”
“阴阳需要平衡，因此阴阳会转化成两股力量选中需要选中的人，一人主阳一人主阴，两人互相制衡拱卫神龙，因此东洲才能存在。”
“一旦出现崩溃，那么东洲就只能一切重新开始”
慕容信看向苏谪仙，不禁有些激动。
“这么说，有一股力量选中我了？”
苏谪仙看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选中的是我，我即是‘阳’的化身。”
“”
慕容信有些尴尬，又喝了一口茶水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那‘阴’在哪呢？”
“死了。”
“死了？！”
慕容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存在，也会死掉吗？
“东洲这一世代战乱不休，而事情的源头，便是由你的祖先开始！”
“什么？”
慕容信确实知道自己祖上造反引发大，但事情并不完全怪他们，皇帝驾崩后继位者无能又好大喜功，大批大批的把臣服的异族武将子民去丢尽战争的火坑，是忍无可忍才造的反
但造反便是造反，也是从那东洲大乱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次统一。
苏谪仙叹了口气。
“从此东洲死于战乱的人越来越多不知谁砍下的一刀，让东洲的阴阳开始失衡”
“不过这事在你深恶痛绝的世家之前。”
“阴阳失衡，神龙进入纯阴，与‘阴’融为一体，‘阴’自然就死掉了，为了方便称呼，我们称呼现在的神龙为烛龙，也可以叫烛九阴。”
“不过我夺回了一部分力量因此勉勉强强可以抗衡。”
慕容信一阵沉默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那世家联合的邪祟，就是烛九阴吧？”
“不确切，烛九阴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直接毁灭东洲，因为现在它还没有一块土地。”
“土地？”
慕容信有些费解，这种水平的存在要土地干什么？
“嗯，因为东洲到如今战死之人无数，因战死之人而死的人又无数，而东洲大陆又充满灵气，现在我和烛九阴都一直处于云游状态，我们只能守护东洲，而侵占东洲土地就会让灵气变得混沌。”
“如果灵气变为混沌，那么生灵就不会出现，东洲照样崩溃，生命依靠灵气才会出现，有些人可以炼气是因为灵气灵敏，仅此而已。”
“但烛九阴不一样，它制造了两个化身，一个叫‘灵’，想必你已经和它交过手了，一个叫‘艳’，你以后也迟早见到。”
“你们燕国地处偏远，灵气相对稀少，因此烛九阴把大量灵力倾注，把力量给予他们来制造杀戮，因此怨气增加，怨气越来越多，烛九阴就可以把这些死于非命的人重新唤醒，化为尸山血海为自己所用，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东洲人民被屠戮殆尽，也会变成一片血海。”
“中原地区地大物博，灵气浓郁，因此‘艳’通过各种方式勾引欲望，从而达成目的。”
慕容信默然，看着苏谪仙起身，拿出一件淡蓝色长衫。
“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件衣服，我给你修好了。”
“烛九阴现在只想用尸山血海来毁灭东洲，它不再庇佑你们但如果我们开打就会让东洲重组，我是人，我不想看到这样，它也不愿意看到这样。”
“我对先帝有一个承诺但那也是后话了。”
“你是曜星之体，感应荧惑守心的星象而出现，你的能力在哪都可以出类拔萃，打散灵和艳这两个化身，我们就还有机会，我们现在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慕容信望着苏谪仙，明明是面容清秀文雅的少年，却显得慈爱，宽怀。慕容信接过衣服，提出了心里最后的一个疑问。
“如果这些都是阴阳轮转的必然结果，那么何必去抗争呢？”
苏谪仙微微一笑。
“没有发生，你怎么知道是必然结果呢？”
慕容信似懂非懂，他点点头，穿上自己的淡蓝色长衫，再次拿起横江剑。
“保养的不错，和我之前送你父亲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那时慕容乂遇到的道士便是苏谪仙，如今苏谪仙和烛九阴都在打着擦边球，只是一个在拯救，一个在毁灭。如果一切都要毁灭，可以活在当下，可以悲观放弃，但绝不能让毁灭提前。
毁灭和死亡从不是解脱，因为只有存在和活着的人告诉你毁灭和死亡是解脱。
“燕国暂时回不去了，我会去各个国家游历，寻找帮手来解决这些”
“有缘再会，曜星。”
苏谪仙说道，随后对着慕容信轻轻挥手，慕容信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消散，仅仅是一眨眼，他就出现在一片草原之上。
蓝天白云之下，慕容信轻轻抚摸绿草。正值落日，稍稍漫步，一片旷野空灵，红光把慕容信的影子拉在草上，很长一片。转身眺望，野鹿疾驰而过，伴随着一阵马嘶。
慕容信循着马嘶声望去，看到一小队人马，想必是来此打猎的，这里猎物不少。
慕容信稍稍俯身，试图一路跟随，慕容信若驱动白虹贯日，很容易追上他们，但是他打算慢慢跟踪，不想打草惊蛇，这里靠近燕国，更不能暴露出自己就是慕容信。
不过根据苏谪仙说的，自己已经“死”了一两个月了应该不会太容易被辨认，一边寻思一边跟随，忽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慕容信本想下意识接住，但是还是躲开了。
慕容信注意到这些人马迅速朝自己围了过来，定睛望去，为首者竟是一个女子。右手拿长弓，左手拽缰绳，显得弓马娴熟，五官精致。肤色比一般女子要稍黑一些。倒显得飒爽，健壮。
女子翻身下马，身旁几个骑马大汉也下马，把慕容信团团围住。
“鬼鬼祟祟的，真当我察觉不到你在吗？”
女子嘲弄道，慕容信见来者不善，本想迅速逃离，可仅仅手一动就被那女子一弹弓打中手腕，顿时一阵酥麻。
这女子反应力和命中竟如此惊人，同时慕容信就被那几个侍卫摁倒在地。
“长这副模样，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子拿起慕容信的横江剑，放在手里仔细打量。
“好剑一般人可使不了这种剑。”
“带回去吧。”
“欸，你不论好歹就抓人是吧？”
慕容信十分不满的看着她。那女子一阵轻笑。
“原来是男人啊，长得倒和女人一样。”
“这可是本公主专属的打猎场，你一个生面孔摸进来，还想怎么解释？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