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桂花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年龄的确不算大,但在有些时段有些地方也已不算小,十四岁嫁人的都是有的。
她虽是个小孩子,却一脸成熟的姿态,挺着那并未完全发育完成的胸膛,摆足了大人般的架势,似乎在警告别人不能再拿看待小孩子的目光去看待她了。
无聊和尚忍不住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有很多小孩子都是这样,总希望自己快些长大,把自己装成大人,而这种模样岂非更显幼稚?
无聊和尚问:“你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小女孩道:“我什么都知道。”
无聊和尚又想笑:“这么说和尚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诉和尚?”
小女孩道:“不能。”
无聊和尚一怔,道:“那你还说你什么都知道?”
小女孩头一仰道:“当然什么都知道,可未必都要告诉你。”
无聊和尚苦笑:“那么什么是可以告诉和尚的?”
小女孩道:“看你想知道什么。”
无聊和尚道:“你能不能先告诉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道:“我叫杜梅儿!你可以叫我杜姨!”
无聊和尚愣然,这个杜梅儿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五岁,却要无聊和尚叫她杜姨。
无聊和尚道:“原来是杜姑娘,和尚……”
杜梅儿打断他的话道:“不是说了么,让你叫我杜姨。”
无聊和尚盯着杜梅儿看了看,又看了看花猫儿二人,希望她们能给点提示,这小姑娘究竟什么来路,可她二人都是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甚是讨厌,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无聊和尚问:“你多大了?”
杜梅儿道:“我?嗯……我已经五十岁了,是不是已够做你的杜姨?”
无聊和尚笑了笑道:“你若已有五十岁,那和尚岂不已有八十岁?”
杜梅儿问:“那你有八十岁没有?”
无聊和尚道:“没有!”
杜梅儿笑道:“那么你就应该叫我一声杜姨。”
无聊和尚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个小丫头,半疯半癫在这胡闹,当下只不想理她,转头就要问花猫儿的话。
杜梅儿见和尚不理人,急道:“你究竟叫还是不叫?”
无聊和尚还是没有理她。
杜梅儿跺了跺脚,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从这儿怎么去演武场?”
无聊和尚道:“当然想知道,不过不劳姑娘费心。”
杜梅儿道:“你若想知道我便带你去,但是你得管我叫杜姨。”
无聊和尚忍不住笑了笑,又不想去理她。
杜梅儿却接着道:“你可知道梅花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无聊和尚没有说话。
杜梅儿道:“梅花庄里有365个独门小院,每一个小院几乎都差不多,梅花庄整个布局就像迷宫,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无聊和尚根本不信,如果真有她说的那么多,那整个梅花庄怕是有半个长安城那么大了。
无聊和尚终于还是理她了,道:“所以你觉得和尚会迷路?”
杜梅儿道:“当然!不过就算你能走出去,也必定很费时费力,来不来得及赶上英雄会呢?”
无聊和尚笑道:“和尚并不想参加英雄会。”
杜梅儿道:“但是你想找到你带来的婴儿,这一点你总很急吧?”
无聊和尚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杜梅儿道:“当然,而且也只有我能带你去找。”
无聊和尚问:“为什么只有你可以带我去找?”
杜梅儿道:“因为杜庄主是我爹,这理由够吗?”
无聊和尚一怔,想不到这女孩子竟是杜林的女儿。
无聊和尚道:“这理由的确已足够。”
杜梅儿开心的笑道:“那么你现在想不想去找那个娃娃呢?”
无聊和尚不否认,点了点头。
杜梅儿道:“那么你还不快点叫杜姨?”这话一出,无聊和尚顿时也没了主意,看看花猫儿与花月儿,她们的表情比之前更加讨厌了,完全是在憋笑的状态。
为了能快些找到那个孩子,无聊和尚也不得不让让步,他拉着小女孩杜梅儿的手走出到门外,道:“和尚叫你一声杜姨,你真的能带和尚去找孩子?”
杜梅儿道:“那是当然!”
无聊和尚道:“那好,你且带和尚找到孩子,和尚叫你一声杜姨又何妨?”
杜梅儿道:“你不先叫?”
无聊和尚道:“和尚若先叫了,你又反悔,和尚岂不白叫了?”
杜梅儿道:“你这和尚,倒是死也不肯吃亏。”
无聊和尚道:“和尚是吃亏吃怕了,不得不防一手。”这世上不都是孩子怕上大人的当?竟也有人怕上孩子的当。
杜梅儿道:“那好,你随我来吧!”
杜梅儿当先走出院子,和尚紧随而去。
这梅花庄果然大的很,跟随杜梅儿穿厅过堂,绕院渡池,竟走了一刻钟也没停下脚步。
无聊和尚不仅要问:“还要走多远?”
杜梅儿笑了笑道:“快了!”
二人又这么穿来绕去走了许多路程,转的和尚几乎头都晕了。
无聊和尚停了下来,叫道:“还要走多久?”
杜梅儿远远的站在那里,呼道:“怎么不走了?很快就能到。”
无聊和尚道:“很快是多快?”
杜梅儿突然发出一阵吃吃的大笑:“很快就是——很快你会知道你已上当了!”
无聊和尚大惊,问:“什么意思?”
杜梅儿道:“你既未叫我杜姨,我为何要带你去找?你带来的那什么婴儿,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婴儿。”她笑的花枝乱颤,几乎要被笑死了似的。
无聊和尚大怒,你竟敢骗和尚。
蓦地和尚一手抓向杜梅儿,可惜两人距离有点远,和尚身法再快,也没抓到。和尚一展动身形,杜梅儿已转入一道内门,等和尚跟上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杜梅儿对庄内各门各道自然熟悉,这一失了踪影,决计是找她不到了。
无聊和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要是骗起人来,世上真没几个不上当的。
和尚看看来时的路,哪还记得住?这又怎么回去?
无聊和尚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试着往回走了走,一通乱闯乱入,越走越不对,已不知是走到了何处。
无聊和尚暗暗叫苦,此刻想到那丫头的嘴脸,真想上去掴她几个巴掌。
再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一座院落门前,院门微启,和尚闻到一阵桂花香自门内扑来。
无聊和尚不由举步进门,只看到院中一条石子路,笔直铺去十来丈,路边两侧桂花树,夹道而立,满树桂花芳香扑鼻,这一路树冠浅黄夹青,似一朵朵朝云,漂浮在枝干上面。
比起外面的处处秋瑟,这里像是还在百花齐放的春天,盛春!
走在石子路上,闻着花香陶然不觉,像是进入了一所世外花园,这浓郁的桂花香味,像一把扫帚,能扫去人的诸多烦恼,无聊和尚似已忘却了为何会到这里来,又来做什么,更已忘却了杜梅儿,心情颇为舒畅。
这一所桂花园,不知道住着的是什么人?想必绝非凡人。
看着这一树树桂花,无聊和尚忽然想起一首诗来,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一个极柔美的女声忽然接下了和尚的诗,桂花树下竟立着一位女子,一袭苏绸黄衫,体态婀娜。
只因那一身黄衫,立于树下,竟似融入这一片桂花林中,所以无聊和尚没有察觉。
她那一脸娇羞妩媚,又清雅脱俗,含羞带涩的神情仿佛情窦初开,她正呆呆地望着和尚。
每一种女人都有动人的一面,每一个男人内心都有一种天生就能令他心动的女人。此时此刻,动人的人就遇到了动心的人,他内心最心动的女人正巧就她最动人的一面。和尚似乎也忘了自己是和尚,竟也看得痴了。这算不算命运?算不算缘分?算不算天作之合?
无聊和尚亦在呆呆地望着她,完全呆住,他从没见过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优雅的身形匀称婀娜,皮肤细白如玉,毫无瑕疵。一头秀发乌云也似的披在肩上,一张甜美的脸带着甜美的微笑,声音也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无聊和尚喃喃地道:“这里的桂花很香也很美!”
那女子道:“我知道!”
无聊和尚又道:“为什么这么样又香又美的桂花,会在一所深庄别院之中?”
那女子浅浅一笑,道:“你是在问桂花树?”
无聊和尚道:“我好像是在问桂花树。”
那女子道:“我住在这里,我就把桂花树栽在自己的院子里。”这显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无聊和尚道:“好一院子的桂花树林,仿若世外花园。”
那女子又浅浅一笑,道:“你是谁?”
无聊和尚道:“一个满身凡尘的和尚。”一个满身凡尘的和尚,已不能算是真正的和尚。
那女子又问:“你为何到此?”
无聊和尚道:“是这里的桂花香引我前来。”
那女子又问:“你来做什么?”
无聊和尚道:“来赏花!”
那女子道:“这正是桂花最美的时候,你来的好像也正是时候。”
无聊和尚点了点头,他点着头同意,可他的眼睛看的更多的却不是树上的桂花,而是她。
女子抿嘴一笑道:“你平常都是这样看着一个女孩子的?”
无聊和尚也笑道:“我若见到每个女孩子都要这样看着她,恐怕十双眼睛都不够用?”
女子又笑道:“是不是有人会挖下你的眼睛?”
无聊和尚道:“不会,她们只会打瞎我的眼睛。”
女子道:“你觉得我会不会打瞎你的眼睛?”
无聊和尚道:“你不会的。”
女子问:“为什么?难道我与别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
无聊和尚道:“会打瞎人眼睛的女孩子,我绝不会多看一眼。”
女子笑道:“我不是那种女孩子?”
无聊和尚道:“你不是!”
女子道:“你不会看错?”
无聊道:“绝不会。”
女子又道:“你若看错了呢?”
无聊和尚苦笑道:“那么我这双眼睛也确实不必再留着了。”
那女子也笑了,她的笑声和她的人一样美。她道:“你不像个和尚。”
无聊和尚问:“我像什么?”
女子沉思了片刻,道:“像桂花树!”
无聊和尚道:“你是说我像木头?”
女子笑道:“你已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动过了,岂非像根木头?”
无聊和尚这才发现,自从见到这女子后,就真的站在那里,没有动过。他苦笑,只有苦笑。
那女子问:“你就一直站在这里?”
无聊和尚道:“我也想变成一棵桂花树。”
那女子道:“可是桂花树这里已有很多。”
无聊和尚道:“但至少可以一直站在这里。”
那女子道:“可你不是桂花树。”
无聊和尚叹了一口气,道:“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会如此羡慕桂花树。”
那女子嫣然一笑,她笑起来更加迷人,更加令人陶醉。
无聊和尚看的痴了,仿佛自己已到了仙境,眼前这位笑的这么迷人的就是仙境里的仙子。
无聊和尚陶然吟道:“不似人间种,疑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园开。”
那女子道:“你好像改了几个字?”
无聊和尚道:“你也听过这首诗?”
女子道:“闲来无事,有幸读过。”
无聊和尚痴痴地望着那少女,似又回旋在刚才的诗中,道:“此情此景,这样改了才贴切一些。”
女子轻轻捂嘴一笑,脸颊飞来红云,真如仙子一般了,道:“你已不像出家人。”
无聊和尚道:“那是因为心已落尘。”
女子问:“落谁家?”
无聊和尚道:“何必问?”
女子没有再问,也不必问。
女子忽也吟起几句诗来:“可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清阴亦可托,何惜树君园?”她的声音犹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带着半羞含涩,何惜树君园?她是不是也有心事想告诉他?
无聊和尚道:“你似乎也改了一个字?”
女子只是微笑,不作回答,女人总是会比男人含蓄一点的。
无聊和尚又问:“你为什么要栽那么多桂花树?”
女子道:“因为可以驱赶秋天的萧瑟。”
春艳、夏雨、秋瑟、冬雪,每个季节都有自己最美的一面,她驱赶秋瑟,是不是不喜欢秋瑟?她为什么不喜欢秋瑟?是不是因为寂寞?
无聊和尚也明白秋瑟能给孤独的人带来什么,那是更深的寂寞,更冷的长夜。
无聊和尚问:“你有没有出去过?”
女子摇了摇头。
无聊和尚问:“你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女子道:“我怕责罚,不敢出去。”
无聊和尚轻叹一口气,道:“你如果能出去走走,就会喜欢上外面的世界,喜欢上秋天,喜欢上外面的人。”
女子道:“我不想出去,外面是一个很危险的世界。”
无聊和尚一怔,又黯然叹了一口气:“这是谁告诉你的?”
女子道:“是我的父亲!”
无聊和尚道:“他的话当然不能不听。”
女子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要听。”
无聊和尚道:“听自己父亲的话总不会错的。”
女子不觉又嫣然一笑:“你真的可以一直站在这里?”
无聊和尚叹了一口气,垂然道:“我毕竟不是桂花树。”
女子嫣然一笑道:“所以你不可能会一直站在这里。”
无聊和尚问:“你希望我能一直站在这里?”
女子道:“我虽喜欢桂花树,却不喜欢桂花树般的人。”
无聊和尚问:“为什么?”
女子笑道:“一个不会动又不会说话的呆子,谁会喜欢?”
无聊和尚道:“看来做一颗桂花树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你还是喜欢现在这样子的我?”
女子羞红了脸,不敢再看无聊,道:“你是和尚,竟也会说出这么样的话。”
无聊和尚道:“和尚除了没有家,其实也是个人。”
女子问:“你是没有家才出了家?”
无聊和尚道:“有家谁还愿意出家?”
女子道:“很多和尚原本也是有家的。”
无聊和尚黯然道:“可我从来就没有过家。”他似乎又起了一股伤心意,两眼呆滞。
女子又看着无聊和尚,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哀伤,想安慰,却不懂得如何安慰一个男人。
她想了想道:“你怎么会没有家呢?不是说好男儿四海为家吗?”
无聊和尚一怔,笑道:“不错,好男儿志在四方当然可以四海为家,四海都是家,岂说无家?”
女子见他去了一脸哀伤,也颇欣慰。
女子道:“那么你什么时候会走?”
无聊和尚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应该马上就要走的。”
女子垂下了头,眼中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她语声也在放缓:“这里的桂花每年都会开。”
无聊和尚道:“桂花既然每年都会开,那我可不可以每年都来赏花?”
女子道:“你若不嫌麻烦,当然可以每年都来。”
每年都来的意思是不是每年都还要走?难道你只在桂花树最美丽的时候才肯出现?然后看过她最美的一面就仍旧会离开?
如果桂花树不再开花,你是否仍旧愿意来?
无聊和尚听出她的意思,心里一阵发苦,道:“就算桂花树不再开花,我一样会来。”
女子凄然道:“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桂花仍旧如此芳香美丽。”
无聊和尚已说不出话来,桂花是如此香甜,为何心里却越发苦楚?难道桂花是一种毒?闻了就再难自救?
无聊和尚转过身再不忍看她一眼,道:“无论桂花是否如今天这么芳香美丽,我都喜欢。”
女子嫣然道:“你真的喜欢?”
无聊和尚又转过身,看着女子道:“当然喜欢。”
女子却黯然低头,道:“你喜欢,只因你见过她的美,如果她不再美,也许你就不会再喜欢。”
无聊和尚忙道:“我喜欢,我已喜欢上桂花,就不会再喜欢别的花了。”
女子闻言又嫣然一笑道:“你真是个呆子,没有说喜欢上桂花后,就不能喜欢别的花的。”
无聊和尚喃喃道:“但是喜欢一个人之后,就没法子再喜欢另一个人。”
女子听的满脸飞红。
沉默片刻,女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杜珊。”
无聊和尚问:“你也姓杜?”
女子没有回答。
无聊和尚又问:“你也是杜林的女儿?”
女子仍旧没有回答,她只希望他能记住这一个名字,不会忘掉,仅此而已。
无聊和尚道:“我叫无了。”
杜珊问:“无了和尚?”
无聊和尚突然眼神坚定,道:“以后就是无了!”
杜珊突笑道:“是什么时候把和尚两字去掉的?”
无了道:“在一片桂花林中。”
杜珊笑道:“那么无了和尚已经不在?”
无了叹气道:“他还在,不过很快就会消失。”
杜珊不明白,问:“会消失?”
无了道:“也许是我再来赏花的时候。”
杜珊问:“那么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赏花?”
无了道:“绝不会太久!”
杜珊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无了,也不说话了。
“绝不会太久”又是多久?这个世上是否还有人不知道等待的寂寞与痛苦?是否还有人不知道思念与盼望的痛苦?无论是多久,有多久,就有多久的痛苦。
可她的眼神坚定,心也一样坚定。
无了知道已是该离开的时候,他掩饰住内心的刺痛,转身走出桂花园。
杜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仿佛一颗心也被他带出了桂花园,显得失魂落魄。
今天能去的都已去了演武场了,那么当下只能先到演武场,才能有下一步曲处。无了想定,一跃纵上屋顶,站在屋顶总能够看得清方向的。
这一跃上去,无了只看得目瞪口呆,放眼四顾,数不尽的屋院瓦房,连绵不尽,每个小院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无了住过的地方,也看不明白哪里才是演武场,这梅花庄虽没有杜梅儿说的那么夸张,却比京城独占半条街的豪门大户大得多。
无了又长叹了一口气,也没奈何,正要放弃时,却见东面远处屋顶隐隐好似有个人。
远远的望去只知道是个会动的黑点,会动,那应该是个人。
无了暗喜,急忙展开轻功,沿屋顶向那人飞掠而去,还好他有一身那么好的轻功,不然此番要走出这迷宫一样的庭院,绝非易事。
无了不知,这梅花庄内平日各路暗卡满布,哪容人这般在屋顶来回窜?早就有无数暗器明箭招呼,将他打成刺猬。
好在这几日,暗卡人手都散到庄外布控,庄内只在演武场控制现场,所以无了才能这般来去自如。
几个纵身飞掠,终于接近那人身边,无了走近一看,却是在那茶肆路边看到的醉鬼,当时没有怎么留意,这个醉鬼他似乎在芙蓉镇上也看到过。
他躺着身子,穿的是一品帮众的服饰,没有任何品阶。
瘦小的脸,脸色呈灰土色,颧骨突出,两颊凹陷,眼眶也深陷下去,眼睛布满血丝,完全像一个病鬼。
他腰里别着一把短刀,那木质刀鞘上染满了手上的灰泥,经常握持处已漆黑不见木色,看上去极为普通,像一把小孩子的木刀玩具。一边举起葫芦喝酒,一边盯着演武场里的人,喝得醉熏熏的样子,完全又像一个醉鬼。
演武场果然挤满了人,武林豪客对坐两排,后面还排满了站着的人,将整个演武场围的水泄不通。
有些站在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都找来了许多垫脚的东西,站高了看着、听着。
反倒是屋顶看的最清楚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