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表哥失身
夜暮很低,不见星辰。
前后门窗敞开,几缕清风拂过,毒气早已散尽,烛光依旧明亮。
玉竹和梅香已无大碍,只有些昏昏沉沉,似乎不大精神,现在她们正躺在一张竹床上睡的很香。
大表哥和二大爷却很精神,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别的屋子之中,似乎想不起一些事,又似乎想起来一些事。
但看到两坛好酒和一盘熟牛肉之后,种种疑惑又都随着夜风飘的很远,直至消失。
因为他们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
酒已尽,人已醉。
终于俩个微笑着的老头吧唧着嘴沉沉睡去,任何人都看的出这顿酒他们喝的很尽兴。
万年青与穆流云此刻看着漆黑的窗外,他们的身后有一具冰冷且死不瞑目的尸体。
和一副漆黑且散发着恶臭的骨架,一颗漆黑的骷髅头仿佛早已被风干,但又分明渗着墨一样的血。
以及一件浸泡在一滩浓稠血水中的福寿褂子。
一支判官笔,一把佛尘,几枚铜板,这极其普通的三样东西,曾经代表着江湖上的三个人物,如今却代表着三个死人。
“现在想走!恐怕晚了吧?”
穆流云微笑着看向窗外,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周围任何人听到,因为万年青已经听到了山谷的回音。
黑夜中,一个紧张且白净的中年男人渐渐清晰。
大善人祝铭骏。
“祝大善人,你我真是有缘。”万年青笑道
“在下刚好……路过此地……没想到打扰了二位少侠,多有不是,望二位少侠见谅。”祝铭骏抱拳道,他人已经到了屋外。
他白净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却一点都不好看,因为任何人都能看的出他笑的不光紧张,还很害怕。
“是吗?”万年青眼神凌厉的盯着祝铭骏。
“这……祝某……”祝铭骏擦着额头的冷汗,但他发现越擦越多。
“看来祝大善人一定是为了这两箱东西而来。”穆流云看着祝铭骏,指了指两口盖好的大箱子微笑着。
“绝无此意!祝某对天起誓!倘若祝某对箱中之物敢有半点心思,必遭雷劈!不得好死!”
祝铭骏竖起两根手指,说的决绝,虔诚,而且卑微,因为他的眼神充满哀求。
“江湖上的人,生死无常,对于天打雷劈这种事,不会有太多的敬畏,所以如何才能相信祝大善人呢?”穆流云笑道
“任凭吩咐!”祝铭骏说的很坚定。
“不如先喝几杯酒。”穆流云笑道
“这……”
“怎么?”
“恭敬不如从命!”
祝铭骏走的小心,坐的拘谨,笑的难看,两条腿颤抖的厉害,额头有擦不完的冷汗。
因为他看到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一副漆黑恶臭的骨架,一滩鲜红浓稠的血水。
一坛酒,三个酒杯。
祝铭骏艰难的端起一杯酒,他很想端稳这杯酒,但两条手臂比两条腿还抖的厉害,现在只剩半杯了。
万年青与穆流云微笑着看着他。
“请!”
“请!”
穆流云举杯一饮而尽,这杯酒喝的很痛快。
万年青更痛快。
“……请!”
祝铭骏从没想过喝一杯酒能如此的艰难,这是让他铭记一生的一杯酒。
因为仅剩的半杯酒也洒出去一半,何况他颤抖的手连酒杯也没放稳,连着倒了两次。
万年青将酒杯添满,慌的祝铭骏颤巍巍的起身又坐下,连连道谢。
“江湖风雨无常,大不了一死,何至于此?”万年青笑道
“祝某……有些紧张!”祝铭骏擦着冷汗,挤出一丝假笑。
“久闻祝大善人最喜欢做善事,想必今天一定也有善事要做。”穆流云笑道
“这……祝某今天……”祝铭骏擦着额头的冷汗。
“不会是想杀人夺宝吧?”万年青一杯酒入口盯着祝铭骏。
“绝对没有!祝某对天发誓……”祝铭骏又竖起两根手指,一脸决然。
“恐怕也不是恰巧路过此地吧?”万年青道
祝铭骏被两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盯着,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大半,几缕清风吹过,更冷了。
江湖上走动的人见惯了生死,祝铭骏虽然怕死,但在江湖上毕竟有些年头了,所以一阵清风过后,反而镇定了许多。
因为站着死也是死,爬着死也是死,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死的体面些。
“俩位少侠,实不相瞒,自从上次独臂浪子杀了百鬼门七鬼之后,祝某就一直没离开过。”
祝铭骏手脚虽然在抖,但几乎已经察觉不到了,他依旧挤出一丝笑意。
但这种笑意绝不是他混迹江湖惯用的笑,因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现在笑的很老实。
“哦?”万年青有些惊讶。
“就住在赵老二的云来客栈,不瞒二位,虽然祝某与万少侠有两面之缘,但得的好处却不少,比在江湖上乱跑一气要强上许多。
“何况二位在江湖上才刚刚有了名声,必然会有诸多的江湖好汉前来见见高低,麻烦自然不会少。
“因此祝某就想来个守株待兔,于是每天隐匿在必经此地的山林之中,如若有人来寻麻烦,想来以二位少侠的手段定能跟着得些好处。
“不曾想!能遇到如今这档子事,祝某人见识过万少侠的绝技,纵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二位有任何的歹念。
“如有半句假话,祝某必遭千刀万剐!”
祝铭骏说的很凝重很虔诚,也很老实,因为他很明白一件事,今天说谎是会死人的。
“这么说来,祝大善人对今晚的事再清楚不过了?”穆流云道
“的确如此!不过俩位少侠放一万个心,祝某对自己有多少斤两很清楚,今天的事绝对不是祝某人能掺和的,但凡有一丝牵连,祝某全家老幼都会被乱刀砍死,所以就算有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说出半个字去。”
祝铭骏凝重,真诚,老实。
“万某与穆兄并非乱杀之人,更非好杀之人,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牵连十多条性命,不知如何才能相信祝大善人呢?”万年青道
“任凭吩咐,只要留着祝某这条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
“言重了!只是不知祝大善人有多少诚意?”
穆流云微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祝铭骏。
祝铭骏白净的手速度奇快的自怀中摸出两颗黑球,两筒袖针,六七锭银子及十来张银票摊在桌子上。
“祝某所有的家当全都在此……”
“哈哈……是个妙人!”万年青大笑道
“的确诚意十足!”穆流云笑道
祝铭骏紧张了许久的脸终于难得的露出一丝喜色。
“祝某身上的这件银丝……”
祝铭骏已经起身,正要扯下身上的银丝软甲。
“祝老哥的诚意的确十足,不过还是不够!”万年青笑道
“这……实不相瞒,祝某只……”祝铭骏脸上刚有的一抹喜色瞬间消失。
穆流云挥袖轻甩,一片金光冒出。
祝铭骏全身的冷汗又多了。
“既然诚意十足,那么祝大善人请吧!”穆流云微笑着抬手示意道
“这……”祝铭骏不解道
“大表哥的道理你一定懂!”穆流云笑道
“祝某不太不明白……”
“你不拿?万某与穆兄怎么拿?我们不拿别人怎么拿?”万年青认真道
“所以你得拿!”穆流云也认真道
“……这……”祝铭骏看着没有了笑意的万年青与穆流云。
“你一定得拿!”万年青的眼睛多了一丝凌厉。
“拿……多少?”祝铭骏擦着额头的冷汗小心道
“想拿多少?”穆流云的眼睛也多了一丝凌厉。
“这……”
祝铭骏很为难,因为不拿就得死,拿多了也得死,少了似乎还得死。
万年青与穆流云三杯酒已入口,他一张白净的脸依旧满是为难!额头有擦不完的冷汗。
终于他咬着牙颤抖的从箱子中拿起一锭金元宝,一双眼睛却看着万年青与穆流云。
他的脸蒙着一层金光,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于是又拿起一锭金元宝,因为万年青与穆流云的眼睛依旧凌厉的盯着他。
……
终于他的怀里再也放不下任何一锭金元宝,万年青与穆流云的脸上才露出笑意,他紧绷的一根弦才松了些许。
……
祝铭骏离开流云居的时候,一颗紧绷着的心才彻底放松。
他的家当一样儿也没少,反而还多了两个包袱,因为他不光多了几十个金元宝,而且还用半柱香的时间做了件大善事。
以至于万年青与穆流云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因为流云居的地板似乎从来都很干净。
他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两片小胡子,任何人都看的出他很高兴,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要在附近盖几间屋子!不走了!
……
“穆兄,看来流云居的竹屋并不适合你。”
“的确有些不适合!”
“换成石屋吧,省的别人老惦记着放一把火。”
“既如此,那么还得劳烦万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