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大爷才艺之书说大表哥
城外，三里。
大河边的矮山脚下有一片很密的林子，几天前突然多了十二个人，看上去似乎是北方的商旅。
七个穿着破旧的老者和五个强壮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疲惫，衣服有些日子没洗了，闻起来让人不适。
八九辆马车满满当当的北方红枣，似乎是新近采摘的。
几天来，茅草屋都搭起了八九间。
周围零零散散十来户人家，有好奇的老乡来过几回，走的时候显得很是同情，还不忘带走几十文的枣子周济一下。
因为不光人看着没精神，个个耷拉着脑袋满面愁容，或躺着，或呆着，或叹息着，或喝着闷酒的。
就连拉车的马也少了精神，草料虽然很足，但是胃口似乎并不大好，仿佛通了人性，也在替主人家犯愁。
对于老乡们的好奇，他们从来不说话，只是满脸愁容的看着马车上的枣子叹息。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即使你什么都没说，别人也会替你想出几条理由来。
从老乡们同情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们已经自己找好了理由，不然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拿走几十文的枣子。
到现在，再没有人来了，因为水喝多了也涨，酒喝多了也醉，枣子吃多了自然也腻，何况每回还要搭上几十文的大钱。
人的善心至少是有限的，任何时候！
五个雄壮的男人睡的正浓，鼾声能飘出二里地去，七个老头却一点都不在意。
崂山五友聚在一间茅屋内赌着铜板，每掷一次骰子，老旧的瓷碗总能叮叮当当的乱响一阵，很清脆。
但又吵不醒别的人，因为大表哥的鼾声始终能飘到城墙底下，从来没有收敛过。
二大爷看着众人，很是无聊的喝着酒，因为他在等一件任何人每天都能遇到的事。
太阳下山！
二大爷的无聊，和崂山五友一样，因为他们每天只需带些枣子在周围转一圈，博取些同情，换些酒食和草料回来就无事可做了。
大表哥的营生和他们根本不相干，所以夕阳西下时，也是大表哥同五个雄壮男人忙碌的开始。
二大爷喝的有了几分醉意，他抬眼看了看日头，嘟囔了一句“还早！”。
又看了看赌的欢实的崂山五友，想起昔日闯荡江湖之时，也曾有一技傍身。
“唉！来一段，说说表哥，打发打发时间！”
一只瓷碗，一根筷子。
二大爷打起了拍子。
“大表哥，年英俊，红颜知己伴红尘！
“也有义，也有情，也有那海誓与山盟！
“走东南，闯西北，潇潇洒洒羡煞人！
“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一方地头神！
“俏红颜，美知己，红颜薄命成了真！
“枉牵连，遇挫折，转眼成了遭嫌的人！
“江湖朋友多义气，
“红颜长眠一宝地。
“大表哥，心气高，找个神医接手脚。
“手脚好，成大盗，仇人的山庄被挖倒。
“山庄倒，人散了，气火攻心人没了。
“仇得报，心愿了，退隐江湖就乐逍遥！”
“好嘛！这家伙！你倒是别说过去呐，说说现在……”
“可不是……”
崂山五友依旧在赌钱，声音却飘了出来。
“说现在，就现在，表哥现在睡得香，鼾声打的震天响。
“一没病，二没灾，三没儿女挂心上，老来身体还很棒。
“即能吃，又能喝，无人能敌的好酒量。
“人和善，乐助人，人间难得的好心肠。”
“瞧瞧……这夸人夸的！”
“老夫都替他害臊……”
“说说表哥的绝学……”
……
“背靠青山前流水，表哥的过去暂不提。
“车马困乏人疲惫，总算找到个落脚地。
“太阳落山人无眠，
“表哥营生干的勤。
“大表哥，擅挖洞，古往今来无人懂，好比那愿者上钩的姜太公。
“马能跑，车能通，无偏无差通城中，好比那百步穿杨的老黄忠。
“一把神铲手中拿，两条臂膀抡圆挖。
“左一铲，右一铲，泥土堆的转身难。
“好表哥，内功高，跺跺双脚摆平了。
“前一铲，后一铲，除了吃喝都不管。
“挖的巧，挖的妙，三天挖通洞一条。
“大表哥，心果断，挖了一条不算完。
“不怕累，不怕苦，狡兔还有三个窟。
“不畏艰，不畏难，挖到石头怎么办？
“说难办，也好办，多亏五条真好汉。
“高高的山，一堆土，凤鸣山上出五虎。
“静静的河，长流水，大江边上暖风吹。
“这五虎，不一般，神武勇猛鬼难缠。
“千斤力，掌中玩，虎背熊腰美虬髯。
“下山虎，名葛梁，力拔山兮楚霸王。
“上山虎，称葛博，当阳桥上猛张飞。
“玉面虎，乃葛昊，胜过隋唐三板斧。
“飞天虎，唤葛飞，水泊梁山赛李逵。
“啸天虎，是葛峰，玉帝帐下巨灵神。
“太阳西下五虎出，
“月上梢头开新路。
“大表哥，有能耐，晓奇门，知遁甲，万般机关轻松拿。
“遇机关，不惊慌，知阴阳，晓八卦，诸般陷阱不可怕。
“寻宝库，有妙招，他根据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定方位。
“做标记，不能少，他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做排列。
“迷烟毒雾库中藏，
“幸有宝药龙涎香。
“思周全，无忧患，挖了两条还不算。
“一通陆，二通水，三通城中灯下黑。
“众位看官你别嫌烦，
“大事成败咱看今晚。
“看今晚！”
……
“好～这家伙……”
“今天要喊声二爷了……”
“合该如此……”
“二爷把碗都敲碎了……”
……
夕阳西下时，大表哥和凤鸣山五虎终于醒了，今天肉也多，酒也多，众人光顾着吃喝谁也不说话，因为都在等大表哥的指示。
同往常不一样的是大表哥今天似乎一点都不急，看起来还很高兴，因为寻常除了吃睡，就是干他的营生。
“诸位！今晚子时！”终于大表哥的声音响起，压的很低，说的很认真。
众人听的更认真！
……
夜很黑
繁华的城中总会有灯亮着，人却已经看不到一个了。
天涯海阁的巷子里，三个古怪的人不见了，但是巷子的门后面，依旧有许多石像一样的人站着，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时刻准备着杀人！
这本该是江湖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却不是了。
天亮的时候，密林中的茅屋还在，人却不见了。
许多的枣子堆在一起，车马却不见了。
大表哥挖的洞还在，洞口却不见了。
地面很干净，既没有脚印，也没有车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这里，偏偏一堆的红枣又看起来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