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遭遇雪崩

    一个荒凉的清晨，十来匹狼死在荒野，我和张葫芦呆若木鸡。我知道有人救了我们，于是环顾四周，我看到祁连雪山方向，一队解放军士兵远远走来。他们手持八一杠，沐浴着清晨的太阳，就像上天派来的天使，光芒万丈。

    张葫芦也看到了那些士兵，他兴奋地喊起来：“解放军，是解放军。”

    是的，我俩被解放军巡逻队救了。他们把我俩带到了祁连雪山脚下的临时营地。我们这才发现，昨晚沿着那条深沟已经走到了戈壁深处，离嘉峪关已经有几十里地了。我们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仅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随队的军医还给我俩检查了身体。我很惊讶，怎么一个巡逻队还会配有军医，而且专门在雪山脚下扎营。这些疑问随着禹政委的到来都迎刃而解。

    禹政委五十岁左右，国字脸，面带微笑很有亲和力。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走进我们的帐篷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两毛三的肩章。他专门来看望我俩，很随和地跟我们聊起家常来。从他的话里我听出来，他是在询问我俩的来历和情况，只是为了让我们心里舒坦，才没有用审问等方式。

    张葫芦没听出来禹政委话里的意思，他说晚上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就想赶紧回嘉峪关休息。我心想，张葫芦你个棒槌，你不说清楚想回嘉峪关，这不是做梦吗？

    我笑着对禹政委说：“我这大哥他不会言谈，你想听什么我都跟你说。”

    禹政委微笑着回应我：“没什么，听同志们说狼群的头狼是被活生生打死的，不会是你俩干的吧？”

    我明白了，这是禹政委为询问找了一个不失体面的切入点。我立刻顺着杆往上爬，我说：“禹政委，没错，头狼是我和大哥一起打死的。”

    禹政委来了兴致，他说：“能详细说说吗？你们怎么就跑到戈壁上了，还遇到了狼，这遭遇危险又传奇。”

    见禹政委终于说到正题了，我就把率队来嘉峪关采风，到小雅和词作家失踪，再到我和张葫芦相约一起到嘉峪关外寻找，看到道观的幻象，再到遇到狼群一五一十都说了。但是我没说张葫芦是便衣警察，因为我对他这个身份已经怀疑了。我怕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万一张葫芦是冒充的，那我俩就会被禹政委拿下了。

    禹政委听了之后，立刻问我：“你说你是从太原来的？”

    我反问道：“禹政委，听你口音也是山西的，不会也是太原的吧？”

    就这样攀了老乡关系，越聊越深，我才发现这个禹政委就是老板让我在关键时刻才找的那个人。我心里变得欢快起来。禹政委也很开心，对我们放下了警惕。

    看到这种情况我就询问禹政委，怎么巡逻队会来祁连山里，还让禹政委这样级别的军官带队，还配有军医。禹政委告诉我们，一个星期前，有支科考队在这附近失踪了，他奉命带队来寻找。他还坦诚告诉我俩，寻找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灵异的事情，比如我们说的那个突然出现的道观，他就看到过。只是他看到的地方不是沟里，而是在山谷深处。

    听到这里，我毛遂自荐，自动请缨。我告诉禹政委，这个张葫芦懂风水术数，或许能帮上忙，不如让我俩加入巡逻队，一起找人。

    禹政委笑着告诉我们，他是无神论者，风水术数这些东西从科学角度可以理解为对山川地理和星象科学的认知，如果我们对这门科学有研究，他可以考虑让我们加入巡逻队。

    张葫芦却说：“首长，我只懂风水，不懂什么科学。”

    听了这话我恨不得一砖头把这货给拍在地上，他的反应真是慢，脑回路绝对是智障这个水准才能有的。我忙替张葫芦找补，我说：“政委，去祁连山深处容易迷路，而且磁场异常的情况下，指北针都会失灵，这时候就要分析山川地脉与天空中二十八星宿的对应关系来定位。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北极星和北斗星。众星拱卫，其名北辰，找到北极星就能找到北斗星，就不会找不着北了。”

    我这一番话才让禹政委找到了接话的台阶，他邀请我们加入。张葫芦一听很兴奋，马上问禹政委给不给配枪。禹政委表示枪不可以配，但是军用水壶，医疗包，军用干粮这些装备都会给我俩配齐。

    禹政委实干派，他让我俩先睡觉，三个小时后出发。我俩在帐篷里睡了仨小时之后，就听到外面有集合的声音。我俩走出帐篷看到巡逻队已经列队完毕，我俩的装备都给准备好了。这还说什么，我们立刻进入状态，张葫芦还像模像样给禹政委敬了个军礼。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我心中的一个念头更强烈了，张葫芦绝对不是便衣警察。

    我们驻扎的营地在祁连山金佛寺附近。按照禹政委的计划，我们要往山里走，直到祁连山深处，自然保护区方向。但是禹政委没有更具体的规划，他告诉我们科考队是在自然保护附近的冰川失踪的。失踪前曾跟后方基地联系，发现一座奇怪的寺庙。所以我们的路线就是在那一带漫无目的寻找，希望能找到有效线索。

    听禹政委这么说，我就提醒他，寺庙的外墙一般是黄色的，道观的外墙大多是红色的。如果他们看到的是红色的外墙，那就是道观。禹政委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祁连山深处。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诡异。

    对此我没有办法立刻回答。我心里想的是，如果确定是道观，那么产生这一个现象的背后的力量就更好琢磨，毕竟我是道门出身，对和尚不了解，对道士还是非常了解的。

    就这样各怀着想法，我们用了半天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大山深处。在火车看到的祁连山的雪峰，现在正高耸地屹立在眼前。禹政委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我们全都备好了棉服。我眼前有一条蜿蜒狭窄的小路，直通冰山深处。这条路看不到头，像一条匍匐在冰山上的黑蛇，没人知道前方是什么景象。

    禹政委没有犹豫，我们三人一组，前后照应，保持着距离，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去。越往前走越冷，我们的眉毛都结冰了。可是景色却异常好看，我们进入了一个冰雪世界，就像童话里的冰雪宫殿一样。

    禹政委经验丰富，他提醒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发出声音。是的，在那样的环境里，哪怕不经意的震动都可能引起雪崩。就在我们都小心翼翼的时候，突然我发现张葫芦不见了。

    我和禹政委与张葫芦一组。不敢惊扰别人，我悄声问禹政委：“政委，看见张葫芦没有？”

    禹政委这才发现张葫芦不见了，他叮嘱其他人继续前行，保持安全距离，我俩返回去找他，却看到他正蹲在山凹里上大号。我一看他那猥琐的样子就急了。

    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张葫芦说：“人有三急。”

    我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了：“你这样很容易引起雪崩。”

    张葫芦听到我说话，慌忙拿纸擦了擦提上裤子，他小声地说：“别说话，乌鸦嘴。”

    也许我真是乌鸦嘴，话刚说完，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山谷好像在颤抖，我向不远处望去，一望无际的白雪就像被海浪卷起一样，排山倒海般向我们扑来。

    雪崩了。

    禹政委看到这情形，立刻大喊：“同志们，雪崩，快寻找安全位置。”

    禹政委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瞬间我对这位看起来并不威严的军人肃然起敬。我想这无数的回声应该会让那些英勇的战士们得到警报。而这一刻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保证禹政委的安全。

    我拽着禹政委就跑。张葫芦大喊着：“你们等等我。”

    就像河滩上的游客躲避突然而来的洪水，我们卖命跑着，却还是被排山倒海般的暴雪给淹没了。

    那一瞬间，我的感官像似静止了，眼前一片黑暗，就像摇曳的烛火灭了，我觉得我生命就此终止了。等再有知觉的时候，我发现张葫芦正在看着我，是他把我从雪堆里挖了出来。我很惊奇，张葫芦居然跟没事人一样。我问他怎么从雪堆出来的，他只是说钻出来的。他还指了指一旁，我看到他指的地方雪居然融化了。但是我没有心思探究这些，急切地说：“快，找禹政委，快找禹政委。”

    我俩在四周挖了好一阵，还好发现了禹政委。我们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张葫芦拿出他的九转葫芦，转了一下，倒出一粒丹药，喂到禹政委嘴里。不到一分钟，禹政委就苏醒了。

    我问张葫芦：“这是什么药？”

    张葫芦半开玩笑地笑着：“这是九转还魂丹。”

    我见他说话不正经，就问禹政委：“禹政委，你没事吧？”

    禹政委：“其他同志呢？”

    我安慰禹政委：“雪崩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他们肯定没事。”

    禹政委艰难点点头，他站了起来：“去找同志们，和大家会合。”

    我和张葫芦听从了禹政委的建议，搀扶着他绕开刚才雪崩的地方，寻找前路。万幸，雪崩居然没有封死刚才的路，我们得以继续前行。

    我们走了半个小时都没看到大部队的影子。正在绝望的时候，张葫芦循迹追踪的技能爆发了，他指着雪地里说：“这里有脚印的印迹。”

    我和禹政委看了过去，发现还真是，只是非常轻微，一片白茫茫之中很难看出来。我们来了精神，有了力量，向着脚印的方向寻过去。一直走到天黑，可还是没发现其他战士们。

    这次入山，我们都配备了睡袋。禹政委提议，先就地休息，天亮再找。张葫芦第一个附和，他这人真是能走一步就不走两步的主儿。我却十分警惕，拿着手电观察四周，想确定是不是安全。

    我看到大概有一公里远的地方，居然有火光。我忙让禹政委和张葫芦看，他俩也都看到了。我们向着火光追去。走了又得一个小时，我们终于追上了。我们面前果然是有一群人，但是他们不是解放军。他们居然都留着辫子，穿着跟清朝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