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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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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难是悲剧的底色,悲剧则是丁潇潇无法逃脱的命运。

    丁潇萧被丁一树收养了,等待着她的不是衣食无忧,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是炼狱般的生活,是深渊,是无数次噩梦的根源。无数个黑暗的夜里,丁潇潇靠着仅有的回忆在苟且着。她告诉自己,她要活着,活着才能有希望为了父亲报仇,为了母亲沉冤。她还没有查清奶奶是怎么去世的,还没有让王井发叔叔家意外的真相公布于众。她要亲眼看着让她坠入深渊的人被沉入地狱,她想要阳光再次照进安平村,照进安平村的每一个角落。

    丁一树那句恐吓的话让丁潇潇安静了下来,是呀,她毕竟还只是个不满八岁的孩子。丁潇潇怕了,她总觉得丁一树会干出把她喂狗的事情来。

    等抱着她的丁一树和万贵财赶到家时,天已经到了晌午。

    “累死我了。”丁一树放下了丁潇潇,气喘吁吁的说道。

    “一树呀,你真的打算养这个女娃。”万贵财看了眼丁潇潇意味深长的说道。

    “万书记,我们借一步说话。”丁一树伸手搂住了万书记的肩膀朝着屋里走去。“娘,你做几个菜,我今晚要和万书记好好喝上几杯。对了,看着点这个丫头别让她乱跑,春花给她收拾衣服在后面估计用不了一会就回来了。”丁一树一边和万贵财勾肩搭背的往屋里走着,一边和正在厨房门口择菜母亲方菊说道。

    丁潇潇有些无措的站在丁一树家的门口。倒是方菊先开了口:“是叫丁潇潇吧,过来。”说着向丁潇潇招了招手。丁潇潇怯怯的往方菊的方向走去,方菊的年龄应该和奶奶一般大。也有着满头的银发,但比奶奶稍微的胖了些。

    “来,坐下。”方菊顺手拿了个小板凳放在了身边,并示意丁潇潇坐下。

    自始至终方菊都低着头在择着手里的菜,头都没有抬起一下。丁潇潇看不清方菊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声音觉得她应该很好相处。

    “潇潇,你认识这是什么菜吗?”方菊依旧是一边低着头择菜,一边问着。

    “我不知道。”丁潇潇小声而又冷漠的回答说。

    “嗯,也对,连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才刚刚知道。你这个小娃子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方菊自嘲的笑了笑。

    丁潇潇不知该如何搭话,索性就没有吱声。抬头好奇的看了看厨房北边的楼房。雪白的墙面将两层的小高楼衬托的竟然有些好看,还有一扇丁潇潇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门。透过微微敞开的大门依稀可以见到光洁的瓷砖铺成的堂屋的地面。丁潇潇努力的伸长了脖子,她想尽可能多的看看那堂屋里面是不是像上次和奶奶一起去的书记家一样的豪华。

    “啪”丁潇潇的脑袋上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脑袋被突然这么来了一下,丁潇潇一下没有坐稳从板凳上一屁股摔在了厨房的水泥地面上。

    “看什么看,小兔崽子,今天都是因为你老娘才挨了一巴掌,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丁潇潇还没有从那一掌带来的眩晕中缓过神来,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个气愤的声音,丁潇潇知道是刘春花。

    而一直低头择菜的方菊也就是刘春花的婆婆则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见怪不怪的似的依旧慢悠悠的择着手里的菜。

    “拿着你的破衣服。”刘春花将手里一包衣服狠狠地砸在了跌坐在地上丁潇潇的身上,还没有从一巴掌的威力里缓过神来的丁潇潇又被狠狠地砸了一下。只觉得天地在眼前旋转,她好像看见了满天的星星。可是即便这样还是出于本能的接过那一包衣服。

    “好了,别择了,一点点菜从早上择到了现在,还能干些什么?”刘春花边说边踢翻了方菊面前的菜篮子,篮子里的菜被踢得撒了一地。

    “带着这个小要饭赶紧去你的房间,看着都心烦。”方菊说罢,扭着那肥硕的身体气呼呼的去了堂屋。

    “走吧,我带你去我得房间把衣服放下吧!”许是坐的太久又坐的太低的缘故,方菊一手撑着身后的墙,一手扶着腰吃力的站了起来。拿起刘春花砸在丁潇潇身上的一包衣服,又弯腰扶起了坐在地上的丁潇潇。“哎。老了,不中用了。”方菊重重的叹了口气。

    丁潇潇脑袋依旧是懵懵的跟着方菊,去到了厨房的南边的一个小屋。那是方菊睡觉的地方,虽然只是睡觉的地方,但比起丁潇潇和奶奶方兰睡觉的地方来说,不仅大了很多,也干净和暖和很多。

    “潇潇,长的还挺俊的,就是太瘦了。”方菊坐在了床边,打量着站在一边的丁潇潇语气温和大的说道。

    丁潇潇听到方菊的话,只觉得心头一暖。眼睛就不自觉红了起来,她想父亲,母亲和奶奶了。很想很想,看着眼前的方菊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奶奶,不禁哭了出来。

    “哎呀,咋好好地还哭鼻子了。”方菊见丁潇潇哭了,伸手把丁潇潇搂进了怀里。一边温柔的摸着她的后背,一边低声的在丁潇潇的耳边说着:“不哭,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奶奶。”方菊的温和的语气和温暖的怀抱不仅没让丁潇潇停止了哭声,反而让她哭的更大声。边哭边用力的点着头,这一刻她有种被奶奶抱着的错觉。方菊听着丁潇潇的哭声,这几天发生的事她虽然足不出户可多少也有些耳闻。再者自己儿子丁一树的品行,没有人比她这当娘的更清楚了。还有那强悍彪壮的儿媳妇,她只觉得这个叫丁潇潇的女娃能活着出现在她的身边已经就是莫大的幸运了。可她也深知丁潇潇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她方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她所有的去保护她。想到这些,方菊搂抱的胳膊又用了用力,她想给怀里清瘦的身躯更多的温暖。

    “嚎个啥呀?晦气的东西。还不快出来收拾碗筷,准备吃饭。地上择菜的垃圾等着我来扫吗?”刘春花站在门口朝着屋内的方菊和丁潇潇吼道。

    “潇潇,不哭了。走,去干活。”方菊用袖口擦了擦丁潇潇的眼泪。起身牵着丁潇潇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此时正是晌午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丁潇潇那冻的冰凉而又麻木的脚也稍微的有了点知觉。虽然已是深冬,但不远处的空地上栽着的两棵月季花有一棵的月季花的枝干上的花却依旧含苞待放,绿色的叶片衬托着红色的花骨朵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的美艳。而旁边另一棵的月季花却已经枯萎,枯黄的叶子已经凋落,花朵也只有零星的一个花瓣毫无生机的垂落着,仿佛稍微大一点的分高就能将它吹落。丁潇潇一时看出了神,就连方菊喊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那天吃饭的时候,刘春花没有让她和方菊上桌一起吃。她只在方菊的带领下熟悉着摆放碗筷和收拾地面。等刘春花,丁一树和万贵财吃完后,刘春花拿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他们吃剩的菜,端进了厨房。没有吱声,方菊也默契的给丁潇潇和自己盛了米饭,就着盘子里的剩菜吃了起来。

    “吃完和这个小要饭的一起把桌子收拾了。”刘春花说罢就出了门。

    待刘春花走远后,丁潇潇看见坐在旁边一起吃饭的方菊神情明显轻松了下来。“潇潇,快点吃。吃完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方菊又看了看门外。丁潇潇这才发现丁一树和书记万贵财也一起出了门,万贵财的手里还拎了一个手提袋,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丁潇潇应了一声,三两口就将碗里的米饭扒进了嘴里,放下碗筷后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吃的饱饱的肚子。方菊看了丁潇潇的模样,不禁笑了起。丁潇潇见到方菊笑了之后,也跟着笑了。一时间厨房里回荡着她俩的笑声。这也是这些天丁潇潇第一次吃饱,米饭的香气和吃饱后的满足让她一直绷紧的防备,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她看着眼前上了年岁又在努力的想快点吃晚饭,不想让她等太久的老人,她突然有种奶奶就在身边的错觉。

    尽管方菊吃的很慢,但她也并并没有让丁潇潇等她太久。吃完后她教着丁潇潇如何用洗洁精去洗碗,如何擦桌子。方菊知道以后这些活都得是她丁潇潇来干,想要在这个家好好地生活下去,她必须得会,而且要很会。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方菊锁好了门,带着丁潇潇往村南边田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丁潇潇一脸疑惑的跟在方菊的身后,尽管方菊走的很慢。但丁潇潇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路上方菊都没有说话,丁潇潇看着方菊的背影,午后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丁潇潇不敢上前去牵方菊的手,她害怕。她以为方菊要将她带去丢掉,就像丢垃圾一样。

    那条路很长,板结的泥土经过常年的风化后,在路面上形成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小土包。尽管那些土包很小,却很硌脚。可是那条路却越走越熟悉,是的,很熟悉。

    丁潇潇想起来了那是奶奶在世时,每次带她去看父亲和母亲睡觉的小土堆的路。可是她还是不太确定心中的想法,方菊会带她来看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吗?只是丁潇潇不知道的是,方菊带她来看的不只有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她和想念的奶奶。

    “潇潇,就快到了。”方菊突然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丁潇潇随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那里是她记忆里埋着父亲和母亲地方。只是远远地她看见那里好像多了个土堆。

    丁潇潇已经知道那个多出来的小土堆意味着什么?她急忙的朝着土堆的方向跑了过去。

    “潇潇,你慢点,路不平,你再摔跤了。”身后方菊焦急的喊着。

    眼泪早已模糊了丁潇潇的双眼,当她跑到那三个紧挨着的土堆的面前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三个土堆靠的很近,很近。可是里面的人却离丁潇潇很远很远,远到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上一面。她就那样站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想着要是她也能变成个新的土堆靠在他们的旁边该有多好,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和父亲,母亲,奶奶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她太想知道父亲出意外的真相以及那张出现又消失的借条,她想弄清楚母亲上吊的真正的原因,她想知道奶奶为何就突然的离开了她,还有王井发叔叔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想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即便她知道活着会很痛苦,也会很煎熬,可是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她想活着,苟且的活着吧!

    “潇潇。”方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里埋的是你的父亲,母亲和奶奶。”方菊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丁潇潇的肩膀上,早已哭成的丁潇潇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的奶奶也是我的亲姐姐,只是这件事只有我和你奶奶知道。”方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丁潇潇。方菊顿了顿有接着说道:“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让我和你奶奶不得不以陌生人的身份嫁到了这个村子。潇潇,我会像你奶奶一样的疼你和呵护你的。”

    彼时尚未成人的丁潇潇自然是不太懂的方菊说的那些,她只听见了最后那句话。那句像奶奶一样的疼她和呵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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