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奶奶方兰被去世了

    当丁潇潇再次见到奶奶方兰时，她安静的躺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上斑驳的油漆早已被风化，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奶奶方兰身上还穿着那件袄子，只是袄子的袖口和前襟的地方沾满了尘土。微闭的双眼像睡着了一般，只是任凭丁潇潇怎么哭喊她都没有回应。

    丁潇潇挣脱开同村刘大婶的怀抱，她想把奶奶方兰从木板上扶起，因为她知道睡在那块木板上意味着什么。即便那时年幼的她还没有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可是她知道母亲就是睡在一样的木板上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母亲。每当丁潇潇想念父亲母亲的时候，奶奶方兰都会带着她去地里的两个土堆旁坐着，说着些思念的话，流着想念的泪。

    可是丁潇潇的力气太小了，她扶不起奶奶。她哭的很大声，她害怕了。

    当她被同村刘大婶叫醒时，还有些生奶奶的气。因为丁潇潇不喜欢这个刘大婶，她曾经当丁潇潇的面说母亲孟灵芝是个荡妇。丁潇潇不知道荡妇具体的意思，可是她知道那不是好话。

    丁潇潇一次次的尝试着拉起奶奶，一次次的失败。以前奶奶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丁潇潇哭了，奶奶都会第一时间将她抱在怀里。可是这一次无论丁潇潇怎么哭喊，奶奶方兰都没有半点回应。那个刘大婶想上去抱起丁潇潇，被丁潇潇狠狠的在胳膊上咬了一口。见状周围的人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拉开丁潇潇。

    冬天的傍晚天黑的有些早，才刚六点多，天就已经黑了下来。围观的村民走了一些，还有一些大多数是村里的老长辈，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自发且义务的去帮忙操持。丁潇小还是不肯让任何人去靠近她和奶奶，一直趴在奶奶的身上抽泣着。

    “潇潇，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丁潇潇被突如其来的大声呵斥吓了一跳，抽泣着抬起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不知是因为哭的太久还是天黑的原因，丁潇潇并没有看清说话的是谁。她只能看见有几个人影在向她走来。

    “丁一树，你来的正好，方兰也是你的婶子。这安葬的事你也那个决定吧!”一个从方兰出事后就一直在守着的老长辈看清来人后说道。

    “是呀，眼下她家就剩个女娃娃，一直闹着也不让人靠近。人死就要入土为安的，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呀！”另一个老长辈也忙跟着说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还好有刘姐去我家和我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有人通知我。”丁一树边说着，边往丁潇潇的身边走去，一把就将半跪在方兰身边还在哭泣的丁潇潇给薅了起来。

    丁潇潇一时间被吓的完全呆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和丁一树一起来刘飞生给抱了过去。那粗壮的胳膊犹如两扇铁门般的将丁潇潇深深的禁锢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丁潇潇哭着想挣脱，可是没有人帮她，大家都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

    丁一树喊了几个人将木板和方兰一起抬了走，丁潇潇不知道他们要将奶奶抬到哪里，但是她知道的是以后她都不会再见到奶奶。

    “你们放下我的奶奶，坏人。”丁潇潇一边用仅有能动的两条腿使劲的踢着刘飞生，一边朝着那群远去的身影喊道。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即便后来刘飞生的胳膊被丁潇潇咬的皮都破了都没有松开紧抱着丁潇潇的胳膊。就这样僵持着。

    等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黑夜里，也不是谁远远地喊了一声：“飞生，老大让回去。”刘飞生应了一声后又大声的问到：“这女娃咋整。”

    “老大说丢下，不用管。”刘飞生听见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扔下丁潇潇就匆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丁潇潇被扔下的时候，一个没有站稳，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干燥的尘土被扬了起来，呛的丁潇潇猛的咳嗽了起来。

    定了定神丁潇潇才发现家门口就只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个人了。天也早已黑了，周围除了死一般寂静还有黑暗带来的恐惧。那黑暗里仿佛有一双罪恶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她，丁潇潇再也不敢待在屋外，跑进了屋里。拉开了电灯，头顶的上昏黄的灯泡，闪了两下才亮起。孤独和恐惧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要将丁潇潇吞没，她不能完全理解死亡，但她知道奶奶和父母一样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知道这一切都和那个叫丁一树的有关。

    可是，彼时年幼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南方干冷的冬天。房门已经被早上来喊她的刘大婶给弄得关不严实了，丁潇潇只好用椅子牢牢的抵在了门后。

    此刻的丁潇潇又累又饿，可是家里唯一能吃的食物只有那还剩不多的挂面，可是煤炉因没有及时的换新煤而灭了火。丁潇潇实在是太饿了，她拿起干的挂面塞进了嘴里，就着水壶里的冷水就吃了起来。挂面脆而尖锐，因为吃的太急，丁潇潇的嘴角被那四四方方的棱角给划出了一道道的细口。直到嘴里有了淡淡的血腥味，丁潇潇才停下那拿着挂面的手。

    或是疼痛，害怕亦或是委屈。丁潇潇大声地哭了出来。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穿过窗户回荡在死一般的村庄里。邻居调大了电视机的声音，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许久许久，丁潇潇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天又是什么时候亮的。她是被一阵阵的嘈杂声给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