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6章

    酒家叹口气，把这位官爷扶到墙根下睡着，再看时还有一位，他定定的站在斜前方，就这么杵着。残龙没想动手，不让进不进就是了。他和海佑准备离开，才发现丹行和圣女不见了。顿时着急，认为两人在城里，可杵着的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举起枪，对准残龙，海佑赶忙拉住，说道：“丹行虽然被剁了，但还是有战力的。别着急，我们先到附近找个村庄看看情况，能不能得到那个通行证。”残龙只好应下，两人一路随着大道直走。嘣的一声，那枪响就打在脚下，回首看去，见蓝衣啧了声，却并没有把枪收起来，而是调整姿势，又对准了海佑。残龙向前挡住，两人赶紧跑了。

    继续走了十多里，才终于见着个庄家打扮的人。他脸蛋黄黄的，两条眉毛倒竖着，眼睛尖尖的，与柳条叶子不同，它不小，他更像老鹰嘴巴，暗藏着犀利。单穿个小褂子，光着脚从苞米地里爬出来，肩上还扛着个锄头。现在天色不早，黄昏刮起凉风，童稚与风也赶着鸡鸭要回家。走在小径上。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庄家主动搭话道：“你们哪哈呢呦？”海佑道：“就附近的，想进城通行证掉了。敢问小伙子，方便借住一晚吗？”庄家道：“来撒，勒有撒子嘛。不过我屋头也没得撒子好吃的，你们莫嫌弃豆得行了。”海佑笑道：“不会的。”

    路过河畔，刚好与一群麻花辫擦肩而过，她们笑语盈盈，瞧见庄稼便喊出一嗓子清脆调来：“哟，狗蛋！苞谷吃饱没得嘛。”狗蛋回她一嗓子：“今晚黑不吃苞谷了，有客人我烙饼吃。”女人道：“给我也尝个嘛。”狗蛋道：“你来撒。”这个女人便加入到行列中，她手里提着条大鱼，对狗蛋说道：“等哈我给你们煮鱼汤。”狗蛋大喜，眼睛眯成跟针，褶子在眼角堆积，笑道：“要得要得，你们来得好，都有口福了。”女人吹嘘自己在洗衣服时，怎么神奇的抓到这条大鱼。

    到得茅屋，残龙帮着狗蛋在院子里支起桌子，再放上两根长条板凳。将海佑扶到板凳上坐下，三人去厨房里忙活。可海佑闲不住，没坐一会，捞过拐杖拄着起身。现实盛夏刚过，此地酷热才至，几个小孩光着屁股从他身边跑过，瞧见海佑断脚，上前问道：“你是英雄吗？”海佑道：“我不是英雄。”小孩道：“那你的脚怎么掰的？”海佑道：“奸人栽赃，被虐待断了腿。”小孩指着海佑的发髻，说道：“现在大部分人都把头发剪了，你怎么不剪？”

    海佑问：“你为什么剪掉头发？”小孩犹豫道：“因为爸妈让我剪。”旁边的大孩子打断：“不剪活不了命，会被说是封建，迂腐。是反动分子，是有着旧社会理念的人。会被杀头的。”海佑问：“那你们觉得呢？是现在的生活好，还是原来的生活好。”小孩们笑了，大孩子道：“对我们来说，当然是现在的生活好。皇帝都被抄家了，虽然我家没什么改变，但我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好。”

    海佑看着他们的小平头，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几个白果子，递给他们。小孩接过，摘下放到口里，对同伴道：“这是奶糖，是奶糖！之前我哥进城卖牛时，给我带回来的就是这个。”其他小孩听说，纷纷放进嘴里，连连称奇：“我要回去跟我姐说，原来奶糖是从树上摘下来的。”

    这群小孩堆里，有个身材最为瘦小，鼻子与嘴角连着个月牙胎记的，叫牙子。他也接过海佑递来的果子，去数一串连着几个，四五个，他只摘下一个咬了半截，包进嘴里抿，其他的都攥在手心。旁边的小孩看见，握住牙子的手，要把他手指掰开，说道：“牙子你不吃，给我吃。”牙子看他笑，自己也笑，他没有把拳头抽离，而是用力捏紧，说道：“我要去给娘尝尝的。”

    对面小孩发力，他招架不住，光着脚跑走了。见到家门，而娘正背着弟弟倚在门框，加快脚步跑过去，到娘跟前，把手摊开，献宝似的叫道：“给你吃糖，这是树上结的奶糖！”娘傻笑着张开嘴，牙子就摘下一颗放到她嘴里，甜腻味道弥漫开来，娘瞳孔放大。她也被这味道蛊惑住了，她继续张大嘴巴，牙子继续投喂。

    当夜无事，次日天明，昨天扒糖的小孩跑来敲响牙子家门，吼道：“牙子，出来。”牙子打开门，问道：“囔个了？”这个扒糖小孩算是人物，不能只叫他扒糖小孩，回答之前先介绍他叫黄瓜，是东边黄家村里的。

    现在他换了身好行头，头发被水梳到脑后，露出他那饱满的大额。黄瓜说道：“我要进城，你跟我一块吧。东边墙角有个破洞，那里守着寡妇。我们从那里钻进去不会有事的。”牙子道：“好啊。怎么突然说想要进城了？”黄瓜附上耳朵道：“八路要来了！我村里花儿告我的，她昨天都不在村里，晚上回来，逮着我就说有个好消息。我可是用了一个奶糖才换来的。”牙子道：“那八路来，是来干哈子的哟？”黄瓜一拍他脑子，说道：“肯定是救我们的啊！你不知道，我们附近都过上好日子了。”牙子又问：“可是打仗会死的，我们去干什么？”黄瓜答：“那是小日本打仗才会死，八路打仗怎么可能会死呢，你去不去，留个准话！”牙子一点头：“去！”随即跑回房里去找个大裤子，胖衣服，再在腰间系条绳子。牙子有适合自己的衣服，但是他不要，一来是太破了，都是别人不要的，二来他等着去城里偷东西呢。偷完塞到衣服里，裤裆里，谁也不知道。

    两人抄近路到城门口。兵卫森严，好几个巡逻兵在城墙下徘徊。几周以前，那里就检查要通行证了，村里只有两张，一张轮到冉哥手里，他今天应该是要进城，另一张在黄村长手里，当做保管。两人躲在树后面，遥遥去看那些挑着担子的排出一支小队。有车子来他们自动让开，护住箩筐。黄瓜哼了声：“让这群狗腿子再逍遥几天。”牙子道：“有这么多人转悠，我们能进去吗？”黄瓜道：“能吧，我们从后面绕过去。”牙子点头。

    正当两人躲开巡逻队，使足马力跑到墙根，这里的洞却被堵了。牙子趴下去推堵洞的石头，黄瓜脑袋转得快，踩在牙子背上，大吼道：“别扣了，看看能不能顶我上去。”他将脚移到牙子肩上，牙子颤抖着扶住墙壁，慢慢起身。黄瓜碰不到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