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话说玫寺在雨天拐跑二壮，吃下他做的菜瞬间被俘获，只是嘴上不留情道：“可能是你先生看你这张脸太倒胃口了吧，看你瘦的样子，看起来比七岁还矮。有算过自己多少岁了吗？”二壮道：“一十有一了。”玫寺道：“十一就说十一吧，乡下真是喜欢搞些虚的。”二壮诚实道：“就是说啊。”

    寺玫换个话题，问他：“你们那的夏天都是怎么过的？”二壮回答：“如果是灾荒前的话，晚上就在院子里摆上圆桌，然后穿拖鞋啃西瓜吃。”寺玫嫌弃道：“那白天呢？”二壮道：“白天的话，一大早就要下地，中午流了满身的汗，回来吃饭，下午的时候，钓钓鱼，练练字，又轻松又有意思。”寺玫道：“孩怕，明明听上去又累又无聊。”

    以河挠挠头，觉得自己的生活确实跟不上潮流。问道：“那寺玫的夏天是什么样子？”寺玫毫不在意道：“更无聊，在空调房里吹到感冒，看顶市的土豪全世界旅游，然后在电脑前看虚拟的世界。”二壮道：“我听不懂，但寺玫是在坐牢吗？”寺玫不满，埋在碗里的眼睛突然露出来，狠狠瞪着。

    二壮道：“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礼貌也要是真情实意的，才会让人感到愉悦吧。”寺玫道：“那你看我愉悦吗？”二壮道：“我是说我。”

    他接着说道：“其实，就算你辱骂乌拉我也不怪你，因为他说过，每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只要快乐就…”

    彭的一下，寺玫把碗一撂，说道：“我吃饱了，就不吃鸡汤了。”二壮点点头，刚想端走，手又被她的筷子咬了，他问：“你不是吃饱了吗？”寺玫答到：“我是吃饱了，但我说我吃完了吗？我说我不吃鸡汤，又没说不吃番茄鸡蛋汤。动不了了，你给我再舀。”二壮道：“憨吃哈胀。”

    寺玫呵呵笑道：“那我看你都瘦成这样了，咋不多吃点？”二壮道：“一口吃不成胖子。”见他将其他被扫光的盘子端走，寺玫又道：“中午没吃完的，给我放在冰箱里。晚上你给我做新的，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烧雏鸡，烧子儿，卤猪…”二壮大吼：“你报菜名呢！”心里却想：“怎么感觉比起自己，她更像很久没有吃饭的。”

    寺玫靠在椅背上，可能是吃饱了，听那小子的语气并不讨厌，反而真的有久违的舒心。她望向门口，提议道：“下午出去玩吧，就按照你说的，去钓鱼，再买个西瓜冰镇。”二壮应下。

    回忆及此，梅妻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动容，对于她来说，那个周末既平淡又难忘。毕竟生活在快节奏的社会中，有时连发呆和独处都会被称作异类。而那个下午，两人花了五十，抱着刚买的西瓜来到nobody troubles to ask，根据二壮的指路，找到那滩无人问津的河塘。但只是放个松而已，也算不上难忘。

    记得当时二壮说过：“最初是我爸带我来的，环境不错吧，还好地方隐蔽，不然肯定早被开发了。”寺玫眼中闪出清澈，下意识道：“好漂亮。”二壮道：“晚上还有萤火虫，更漂亮。”

    只见水塘被包围在深林中，阳光穿过树叶缝隙，一束一束的，照亮此地。那光像是雀斑，在美人的脸上增添亲和可爱。来过的人为了保护不谙世事的公主，走过的路又小心的把草丛拉回来。

    二壮道：“下面还有路，里面是个山洞，但不深，所以我们就喜欢在石壁上画画…要去看吗？”寺玫道：“反正下午还长，我先把西瓜放到水塘里。”入进深林，后面的路有了石头垫脚，便好走很多。

    “臭小子，你在玩我吗？”寺玫单手掐住他的脖子，高声质问：“你可没说那nobody troubles to ask的森林可以直接横穿到潭州。”涎水滑到她的虎口，二壮整张脸都被憋红，脚却使不上力。挣扎的样子却使寺玫手上的力又紧了几度，直到没了动静。她重重把小孩丢到一边，眼眶的红也不比他脸上的淡。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场景？原来就在刚才二壮故意绕路，想把寺玫丢在盘石堆，独自逃回潭州。还好老头习惯在拐卖时儿童的身上装定位，出门前长个心眼顺便带上了，不然她今天真要完蛋。

    沉下口气，寺玫道：“大概在下周二吧，我把事情办完了，就把你送回来。不骗你。”经过这次，她变得更加郁郁寡欢，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也是在沉默中度过。看着冰箱里的饭菜坏掉，二壮轻敲门，提醒后他探进脑袋，笑道：“寺玫，有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做，想报菜名也可以哦！”

    手机光打在寺玫脸上，她的眼睛里却没一点光，说道：“多吃点，见人时才不会被拆穿。”二壮问：“那你不吃吗？”寺玫道：“不饿。”

    见她又蒙进被子，以河清楚自己没资格说教，但他是在乎这些的人吗？只顾上前，掀开被子，大吼：“你给我起来吃饭！”

    只说周一，她报复似的凌晨五点掀开二壮被子。九点两人进入机构，二壮非常敬业办成以河，办理好手续后，成功让寺玫拿到了保释卡。寺玫难得笑道：“作为补偿，给你车费。”以河接过，叉起腰，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问她：“你能送送我吗？”寺玫忍住火气，说道：“萧二壮，这想整死我，斩草除根。你放心，我这次说话算话。”二壮道：“不送就不送吧。之前的事，我不会再做了，对不起。”寺玫道：“有多远滚多远。”

    看二壮一步三回头的走，寺玫心中暴起粗口，消失在视线中。这份遥远的愧疚，终会穿过时间，回到萧二壮身边。

    祥云殿升上凌空，萧以河端坐高台，整个晓欲城都能尽收眼底。但下面灯火璀璨，他却只看得清一小方天地。但见那地立着跟柱子，柱子上绑的，分不清是人还是怪物。便身通红，其间又掺杂些苍白，内脏落地，全身的肌肉还在起伏。

    柔和通透的翡翠挂钩穿破那人的肩胛骨，背后还有太阳延伸出的几对翅膀，脚边的花朵，瓦房，小溪，孩童，犹如真的一般，仿佛只是被时间静止，下一秒就会跑动起来。而他的肩边则用最先进的技术，布满宇宙星河，让这个怪物垂下眼眸的样子，充满怜爱。

    对么美丽啊，都是萧以河曾用无尽的爱意，崇拜，想象着先生的模样去制造的行刑台。它经历过被主人的拳头毁掉，又继续雕琢，被他崩溃打碎，再来重塑的过程，才最终形成。

    布置下的工作人有两个，一个在左，负责折磨，一个在右，维持他的生命，只要有一点呼吸微弱的迹象，就会注射药物。

    那人抬头，与萧以河对视着，又使出浑身的力气点头，只是刚想说些什么，下颚上的肉扑簌簌的落下。以河皱眉，没忍住哭了，嗓音颤抖，还好随行的仆人已经招呼了下去。

    泪眼朦胧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茅屋，每到这时，他都会笑盈盈开口：“先生，我回来了。”那时草鞋踩着青苔，会差点打滑，还好旁边树木郁郁葱葱，可以把着走。

    行至半山腰，才瞧见破屋一角。只要几天没回来，庭院里的杂草又冒出头，见上次补的房顶又塌了，站在下面都可以看到凹洞。先生道：“欢迎回家，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二壮道：“还好，被拐去了黑市，遇到一良人。”先生道：“良人啊，不错。那为什么又回来了？”二壮道：“因我想见先生，一刻见不到先生我都要得相思病…还有先生你这动作真的不会闪到腰吗？”

    跨过菜田，还好杂草没将触须伸向他们，随意扒拉几下，进到屋里，一览无遗，老先生在大堂正对着门，一套瑜伽高难度动作看得萧二壮皱眉。斥责道：“大把年纪了，消停点吧，我可不想提前给你送终。”先生道：“疼痛让我杜绝贪念。”

    二壮道：“那我留的饭呢，吃了没？”先生道：“我早已辟谷，成天地中的额外之人，那些凡尘俗物都入不得我眼。”二壮拉开地窖，说道：“上周才泡下去的菜都给我吃完了！”回到大堂，他在木椅上坐下，抱怨道：“怎么一个二个都成傲娇呢。做人还是要随和点，就算我们不违背天理，也可以拯救苍生。”先生道：“虽然我不屑于融入凡事，但我清楚自己力量有多薄弱，尘埃要想守住国土，如果连严于律己都做不到，又如何守得住。还有你前几天不嚷嚷着要入圣吗，现在怎么回事？”

    萧二壮摆摆手，系上围兜，说道：“我说不过你，但是生在浮沉之中，哪有俗与不俗，好高骛远，自命清高之人，才知道俗，而我本就身在俗世中，又怎么分得清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