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境
「神明可能是太忙了吧。」
在日语中“五元”和“吾缘”有相同的读音,所以大家偶尔会用五元硬币祭拜神灵,夏油杰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知晓自己的同窗仅仅是图个乐子,也乐得纵着,于是他接过硬币放在掌心中,问:“你还有多少花里胡哨的小动作是我不知道的?”
“怎么会是花里胡哨?明明是诚意啦诚意!”迹部景泽不满地嘟囔着:“我可是好多年没来过神社了。”
“没来过神社?新年参拜也没有吗?”
“嗯……也有四五年没去过了吧。”迹部景泽一怔,努力回想最近一次去神社的场景,然后默默吐槽:“上次去还是因为想祈求神明保佑我远离咒灵,能够做个正常人。”
“……神明可能是太忙了吧。”
“唔…多少有一点失望吧。”迹部景泽沉吟一番,当时自己仅仅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的,倒也没太觉得失望,而且如果是和现在的队友一起,做个咒术师倒也不赖,于是随即又轻描淡写地道:“但现在也不坏就是了。”
“再说,咱家不也有个神子吗?”迹部景泽道:“指不定也能参拜?”
“确实,说不定真能心想事成。”夏油杰含着笑,侧过头注视着身边的同伴,小伙伴漂亮的金发像是焰火,璀璨而又明亮,明明是个如此招摇的外貌,本人却是个朴实的家里蹲,他不由得再次感叹世事无常。
迹部景泽深吸了一口气,又稍微提了点状态,提醒道:“闲聊到此为止吧,干完活还得回家给不懂事的猫猫过生日。”
“嗯,进去之后要小心,不要轻举妄动。”
“嗯嗯,那就领域中见吧,如果见得到的话。”迹部景泽双手合十,将五元硬币夹在掌心中,他没有选择闭上眼,而是板着一张脸语气生硬地棒读道:“啊——祈求神明保佑我平安顺遂。”
话音刚落,瞬间周遭生变,等不过一个呼吸,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生得领域中了,周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四方不分,方位不明,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什么也没有,一切的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迹部景泽皱着眉,下意识伸手却摸了个空,一直不曾离身的咒具“相合”也不见了。
不仅如此,手上的硬币也已经不见踪影,也许是“神灵”已经收取了报酬了,就是不知道这庇佑要怎么兑现,准确地来说是要怎么让信徒笃定自己已经得到了庇佑?
辅助监督的调查并不清晰,线索也并不完全,祈愿者的供词也大多较为含糊,若是普通的祈求平安,每一个神社皆可以做到,一个落魄的古月神社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突然变得香火旺盛,一定有什么缘由让信徒陡然增加了。
不过原处等待也是浪费时间,迹部景泽不打算再胡思乱想,他认准了一个方向朝前迈进,并仔细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来计算时间,白雾笼罩,能见度很低,莫约步行了半小时,远方空无一物的苍茫处,突然一座巨大的庙宇拔地而起,其通体金碧辉煌,云雾缭绕,流光溢彩,仿佛真是“神仙们”奢华的宫殿住址。
不消多时,周围的云雾散尽,只剩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可疑的庙宇在不远处遥遥伫立,突然间一个人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像是在朝着庙宇缓慢靠近。
“杰?”熟悉的背影掠过,迹部景泽来不及多加考虑,快步想追上前面的身影,猛然一阵坠空的失重感传来,他条件反射双手抓了个空,还未来得及保持平衡,身子却已经直直向下坠落!
……
半梦半醒间,迹部景泽直觉自己的呼吸像是破了一个窟窿,密密麻麻的冷汗攀上额角和鼻梁,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脏越来越沉,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嘴角淌落,鲜血渗透了衣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回笼。迹部景泽勉强睁开眼,眼前像是隔开了一层灰膜,景色显得如此的不真切,绀蓝的双眸也失了灵动,他动了动手指,颤抖的指尖还残留着泥土和伤口的痕迹,他意识到腥臭粘稠的液体从唇瓣边滴落,于是伸手碰了碰开裂的嘴角,满是鲜红的指尖让他瞳孔骤缩。
“……血?”破碎的声音糅杂着血腥压抑在喉腔里,剧烈地咳嗽感从胸腔中挤压出来,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里,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强烈的动静惊扰到一旁的男人,黑色短发的男人将三截棍一般的武器插在地面,撩起胸前的衣物咬在嘴里,仿佛不知疼痛般没轻没重地包扎着腹部的伤口,绷带上的血迹越浸越深。
强烈的视线像是惊扰到了男人,他像只悠闲的豹子一般瞟了一眼目光传来的方向,尔后缓慢踱步过来像是施舍一般蹲在迹部景泽的面前,布满伤口的手掌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拖近,男人的嘴角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他的语气猖狂不可一世,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
“哦?还没死啊,胸骨折断,内脏破碎都居然还在喘气,不愧是咒术师,就是抗揍。”
“不过看在你花过钱的份上,姑且让你多活几分钟吧。”
“小鬼,祈祷自己的运气吧,你可是被金钱救了一命。”
“理子……你为什么一定想杀了她?”明明不曾发声,迹部景泽却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里泡化了一腔迷茫,自己没有不满,没有怨恨,却尽是不解。
“给钱办事罢了。倒是你们这些咒术界的天之骄子,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没有咒力的猴子窝囊地杀死?”
……
男人的话音刚落,不待迹部景泽有任何反应,时间好像只持续了十几秒,男人的身体像是动画的画面般定格又破碎,视线越拉越远,视界范围剧烈收束,迹部景泽远远地看到“自己”躺在树下,身子呈奇怪的扭曲状,金色的头发沾满了草根和泥土的碎末……然后,一切重回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