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外还是山
拉琪听了阿丹的一番话觉得甚是有理，于是两个人又东拉西扯了好一阵直到库其娅喊饿方才想起阿丹之前送来的两碗泡馕饼。
“哎呀，只顾着说话竟然忘记把食物进献给大首领了。”阿丹一拍脑门道，一边迅速起身过去端食物，可是等她走到刚才放食物的地方时却发现小达西已经把其中一碗放了野蜂蜜的泡馕饼吃了一大半，小家伙见阿丹过来还冲着她咧嘴大笑。阿丹见了他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并未责怪于他，本来嘛，这两碗泡馕饼就是为小达西的阿爸和大首领准备的，如今他吃了大半碗算是替他阿爸吃了，反正巴拉木刚醒过来胃口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她只好端了那碗完整的送到金雨跟前道:“大首领，谢谢您为为我们找到水源也谢谢您救了我兄弟巴拉木的命，这碗牛乳泡馕饼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请您务必接受以表我们的感激之情。”
“是啊大首领，”巴西姆应和道“等来年牛羊养得多些巴西姆一定会为大首领盛上最美味的烤全羊！”
金雨接过阿丹送来的泡馕饼，见白花花的热牛乳里泡着几块撕碎了的焦黄的馕饼，上面还浇了黄亮亮的野蜂蜜，虽然心中不喜这个味，但见人家是诚心诚意的也不好辜负，只能勉强吃了两块馕饼喝了点牛乳后借着库其娅肚子饿的由头把那剩下的都端给了库其娅。小姑娘看样子也是好久没见过这样好的饭食了，见大首领把碗端给她忙高兴地接过来，一边吃喝一边满意地向大首领和阿丹婶婶道谢。待库其娅和她阿爸巴拉木都吃完馕饼后，大祭司在金雨的授意下请来了部落里另外几个长老，就近在巴拉木的家里开会，共同商讨眼下部落的一些重要事宜。
首先是牛羊，部落原本牛羊成群，但是由于近来断水，外族部落又落井下石把水的价格抬了又抬乃至后面竟然离谱到一头羊换一小罐水一头牛换三罐水，为了生存，族人没办法只好照价拿自家牛羊换水，以至于到如今整个部落里剩下的牛羊已经屈指可数了。所以眼下最为紧急的是如何让人们生存下去以及发展牛羊的养殖规模。
有的人认为外族部落先前的落井下石行为甚是无耻，因此主张发动攻击抢回被他们变相抢夺走的牛羊，但此意见很快便被否定了，原因是部落刚刚遭遇大难渴死了很多人，如今若是轻易发动战争一来人手不够，二来族人体力跟不上士气难免会低落；部分人则认为部落应该先自给自足尽快强大起来再去考虑其他，可是如何自给自足他们也不知道。金雨在听取了大家提出的意见后觉得自给自足的办法比较稳妥，只是具体如何行事有待进一步商量。
回到家后，金雨再次考虑起部落如何自给自足的事。从部落当前的情况来看，不利因素在于干旱和没有存粮以及没有足够的牛羊和生产资料。有利因素则是部族民心团结，况且现在的季节为晚春万物还有重新生长的机会。有机会就是好事，没有粮食可以组织人出去打猎和采摘，没有生产资料可以自行创造，可是没有牛羊就暂时没办法了，只能好好管理剩下的让它们多下崽了。金雨把一切都考虑好后，找了一块破麻布用树枝粘了锅灰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记录下来。大祭司在听了金雨的一番介绍之后觉得她的办法不错，只是自创生产资料这事感觉不太明白，不知道如何自创。金雨见他疑惑便又笑着跟他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后，两个人才达成共识着手准备忙碌起来。
巴拉木在休养了几天后身体恢复了不少可以下地行走了，金雨便让他带领部落里的猎手们上山打猎，考虑到他身体情况，他不用亲自去追逐打猎只负责安排人手以及布置陷阱就行。巴西姆则负责带领一众妇女以及部分汉子到与外族部落交界的地方挖野菜采野果，巴西姆对此很是愤愤不平，觉得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老猎手如今却干了妇女的活心里郁闷不已，但在听了首领的解释后脸上的表情也立刻阴转晴，高高兴兴领命去了。其实金雨之所以安排巴西姆带队去采摘是因为此次任务的地点是在交界处，外族部落的人有可能会再次出来干涉，让他们前去就是为了保护采摘的妇女队伍。金雨还特别交代在挖野菜时最好连根一起带回来说有大用处。最后一支队伍便是部落里那些年纪比较大但仍然身体健康可以劳作的人，金雨让大祭司带着他们去半山水源处开渠引水，把一半水引下山来浇灌山谷里的平地。牛羊则由半大的孩子们看管，孩子们只需守住山谷几个出口让牛羊们自行在谷里找食即可。
春天的库亚西山上，虽然没有外界的花红柳绿，但见一丛丛绿油油的荆棘和灌木在暖和的阳光下肆意生长。红柳是灌木中最为茂盛的，一丛丛一片片霸占了山野的绝大多数沙地。红柳之下，有打着花苞的骆驼刺，有或蓝或绿的芨芨草。罗布麻花还在拔节生长，柔柔嫩嫩的枝叶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误认成别的植物。可能是山上缺水的缘故吧，那些本来可以长到两三米高的芦苇丛扎根在这山石之间后，无论它们怎么努力却始终身材矮小，基本上不超过一米的样子。金雨独自坐在一个长满不知名的杂草的小山包上，看着一重又一重仿佛无穷无尽的山丘心里有些茫然。不远处，一只灰色的野兔子正在觅食，它一边啃咬地上的杂草一边不时地直立起肥硕的身体四处张望，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金雨见它小心翼翼的样子甚是可爱，于是便一动不动地保持同一个动作生怕弄出一点点的动静打破了这宁静的美好。忽然，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金雨身后飞出，不偏不倚地扎到兔子身上，瞬间那只灰兔子便应声倒地四肢不停地在乱草之中挣扎。
“嘿嘿嘿，大首领，没吓着你吧？”巴拉木突然从一片红柳林中站起身问道。
金雨见了他很是纳闷的道:“巴拉木，你身体没恢复好不是让你安排人手就行不必亲自打猎吗？怎么还射起野兔子来了？”
巴拉木见大首领责怪他忙应声道:“我没事，只是埋伏起来射只兔子而已也不耗费啥体力，不过大首领交代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的，哦，对了，刚才有人在那边看到一头野猪，我已安排他们布置了陷阱，现在他们正到处寻觅野猪的踪迹再把它往陷阱赶呢，我这也是闲不住自个儿出来试试手气。”说着他走过去将那只野兔捡起来，只见那奄奄一息的兔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肢还在无力地挣扎，羽箭从它的肋骨处扎了个对穿，箭头贯穿的地方流了殷红的一圈血迹。
金雨看了觉得有些残忍，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是没办法，无论哪样的社会总会有弱肉强食的一面，况且巴拉木的这个举动只是为自己的族人准备口粮罢了，无怪乎残忍与否。再说了巴拉木自己也说今天只是试试手而已他可没有大开杀戒呢，自己作为一个大首领，如果连这样的小场面都看不得那以后如果部落不得不面对战争时自己又将如何抉择呢？
“你箭法真准！巴拉木，不愧是咱们部落里最出色的猎人。”金雨有些勉强地夸赞道。
巴拉木听了金雨的夸赞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几声，又从地上扯了几根野草随意搓了搓拧成一股细绳，再用细绳把兔子两条后腿绑住并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对金雨道:“大首领，我在到处寻一寻再打点其它的，一会等我们抓到野猪了再叫你过去看。”
“巴拉木，”金雨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把他叫住。
“啊？怎么啦大首领？”巴拉木问。
“没啥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上山后是怎么掉下来的，你看见了什么东西了吗？”金雨问。
巴拉木用那支刚从野兔身上拔下来的羽箭挠了挠头认真想了一会后道:“那天不是我自己摔下来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推了我一下，当时我也没看到什么就掉下来了，不过部落里的人都说那是我爬了不该爬的山天神发怒了才推我下来的。”
“你以前爬过那座山吗？”金雨问。
“没有，那边有神树有祭祀台，所以从小部落里的老人们就告诫我们不能爬，”巴拉木说停了一会又慢慢地道“我，我那天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大雪封山了家里没水没粮，正好看到神山上没有雪，所以就想偷偷上去看看，不想却被天神看到了。”巴拉木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冬天神山上不下雪吗？”金雨好奇问道。
“也下，不过下过雪就化了从来没有积雪。那是天神的住所嘛也不奇怪。”巴拉木道。
金雨想了想又问:“你们从小就生活在山谷里，就没有想过翻过大山去看看外面吗？”
巴拉木听了金雨的话不由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山谷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去，老人们可是说过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死的。”说罢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小时候我跟几个伙伴倒是爬过神山旁边的大山，但是爬上去后看到的是一重又一重的大山，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山外是一重又一重的大山？”金雨惊讶道，瞬间感觉心里凉凉的。
“是大山，眼睛所及之处都是光秃秃的大山，只有我们山谷这边有绿色。”巴拉木道。
金雨听后整个人显得很无力，但又有些不甘地追问道:“巴拉木，你再好好想想当时除了山你还看到什么，比如戈壁滩什么的，又或者是你爬的那座山太矮看到的地方有限”
巴拉木看了看此时双眼含泪脸上尽显绝望的大首领，瞬间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对金雨道:“大首领，神山旁边的那座山是咱们山谷里最高的山，站在山顶往下看咱们山谷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真的是连绵不绝的大山，”稍稍停了一下他又弱弱地试探着问道“大首领是不是想你山外的家了？要不我找个机会带你上那座山顶看看？”
金雨原本就有些绝望，听了巴拉木这确切的答复后整个人都木了，原本红润润的脸颊脸变得死一样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