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梦第章 赌约第章 初相遇
午夜,一道强光划过天际,仿佛要把天空劈开,远处传来轰轰雷声。窗外的树被风刮的左晃右摆,连同客栈房屋也发出吱呀呀的响声,瞬时豆大的雨点打在树上、窗前、屋顶。秦同风被屋外的风雨声吵得半睡半醒,翻了一个身又恍恍惚惚睡去。
“同风,同风,我冷”一阵拖着颤颤长音阴森凄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同风,同风,冷!”声音越来越清晰,好似趴在耳边轻轻的念叨。秦同风迷迷蒙蒙睁开双眼,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并无一人,但是刚才听见的声音却是真真切切,于是望向窗外,窗户半开着,雨滴打在窗户上,向屋内迸溅着雨花。秦同风随手拿了件衣袍披上,下床去关窗,走到窗前正要拿下支撑窗户的叉杆,突然,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冰冷苍白的手紧紧抓住,那双手冰冷刺骨,秦同风下意识的把手往回缩,但只是徒劳无功,随后窗子后面出现一张惨白的面庞,头发凌乱,面无表情道:“同风,我冷!”秦同风用左手揉揉惺忪的眼睛,心头怵然一震,惊讶的喊了声:“兄长!?”在喊兄长的时候,秦同风脑袋里闪过无数疑问:兄长为何要在雨中不进来?兄长以往穿着典雅而隆重,为何今天这副模样?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兄长这几年去了哪?可知我在找你?
那么多疑问,还未等秦同风问出口,那只惨白的手便松开了秦同风,秦同风收回右手后立即把身上的衣袍退下,想要递给窗外的兄长,却只见一团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烟雨中,秦同风愣了一下,就立即跳出窗外,抱着衣袍追了出去!
外面狂风暴雨,雨打在脸上冰冰的,像雪!头发、白色的寝衣也相继被雨水打湿,贴在头上、身上,难受极了!秦同风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尽快追上兄长,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在哪,可知他找他找的好苦!可是越是想快点追上,双腿就如同绑了两块大石头一样沉重。最后终于跟着兄长的身影追到山顶,兄长停了下来,伫立在山顶,转过身朝着秦同风伸出一只手,突然脸上扭曲的对秦同风说:“同风!救我!救我!”说完身体向后一倾,掉了下去,秦同风见状,扔下手中的袍子,向前一跃,匍匐在地上,所幸的是他牢牢地抓住了兄长的手,但那只手没有一丝温暖,如同死人的手一般,冰冷坚硬。尽管这样秦同风也丝毫不在乎这些,只要是有关兄长的任何事,他不敢有一丝松懈,哪怕刀山火海人间炼狱,他也是敢去闯一闯的!
秦同风用力紧紧地抓着兄长的手道:“兄长,抓紧!坚持住!”话未说完,手上的重量陡然一轻,脸上迸溅了少许冰冷的液体,秦同风惊愕的看着自己手中被生生拽断的半截残臂,撕心裂肺悲痛欲绝朝着山下大喊了一声:“兄长!”
“兄长!”随着一声大喊,秦同风倏地从床上清醒的坐了起来!又是一场梦!秦同风摸了摸脸上的液体,看看屋顶,原来是屋顶在漏雨,一滴一滴的正好打在脸上。秦同风目光移向窗外,窗子如梦中的一样,半掩着!秦同风起身走向窗前,这次他没有披袍子,他在窗前站了许久,等了许久,可窗前只有风声、雨声、沙沙的树叶声,哪里还有兄长的声音啊!
面对兄长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兄长的遗腹子已有了消息,这给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带来了一丝光亮。人只有在充满希望的时候,生命才能热情洋溢的绽放!
昌隆客栈位于青林镇镇中央,地理位置极佳,客栈建筑考究而不奢华,客栈前面横着的是镇上修筑的一条小河,河边有不少洗衣物的妇人。小河上横着一座小桥,它的使命就是作为纽带连接着小河左右两边的居民,隔着客栈的大门正好可以望向小桥上的人来人往。客栈二楼是住宿的客房,一楼供客人打尖;客栈对面是一个酒楼,名为昌隆酒楼,和昌楼客栈是一个老板,昌楼酒楼虽名为酒楼实际却夜夜歌舞升平,是富家公子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之所,
而此时,兵部尚书柳惜语的公子柳丹马、刑部尚书苏余顺的公子苏沁锦及魏王爷魏兴楼的公子魏扶桑年龄相仿的三人正在昌隆酒楼的二楼饮酒作乐,每人身边陪伴一个舞姬,无不乐甚至哉!柳丹马正在灌旁边的舞姬喝酒之时,从怀里掉出一个圆筒状的物体,旁边的舞姬捡起来看了一眼,只见那物体从上到下由金丝珐琅彩镶嵌着红绿玉石,精美绝伦!柳丹马笑着问旁边的舞姬:“这个东西你没见过吧!它叫‘千里目’,这是我爹十五年前征战西狢国时虏获的,后来就当生辰礼物送给了我,来,我来带你见见它的妙处!”说完,柳丹马拿过那根千里目,拉着舞姬来到窗前,教她使用千里目观看远处的景物。
旁边的苏沁锦和魏扶桑都不以为然摇头嘲笑柳丹马在舞姬面前的吹嘘显摆,苏沁锦冷言道:“这个有什么可稀罕的,我爹送我的玩意比这个好一千倍!你这个千里目只能在女人面前讨个巧,而我爹送我的千发弩,那可是能打天下的!”苏沁锦说到最后一句冒失的捂了下嘴,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不得罗织个谋反的罪名?可是大家都在自得其乐,没人在意他的夸大其词。
“苏兄,柳兄你们的爹都送你们这个送你们那个,而我的那个爹啊,只会送我呵斥!送我鞭子!一个不如意就让人滚!哈哈哈!”魏扶桑说完仰头苦笑。
“那还不是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不能怪你太弱了,只能说你爹太强悍了!”苏沁锦调笑道。
“幸亏还有你们这两位朋友跋山涉水相陪!”魏扶桑喝了一口酒感慨道。
正说着,拿着千里目随处远望的柳丹马“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沁锦不耐烦的问道:“谁啊?这里还能碰到熟人?这离开盛都想躲个清静都那么难?”
魏扶桑走到窗前,柳丹马把千里目递给魏扶桑,魏扶桑把千里风放眼前,眯起另一只眼睛,看了看对面客栈堂内端坐的那个大汉,不解的问:“他什么来头,值得你那么大惊小怪!”
“他你都不知道?他可是俭王府最红的人秦同风啊,携带‘俭’字令牌,人称‘铁面禄星’,听说他在查一个十多年前的案子,可惜的是十多年的案子没什么进展,倒是顺带着查了不少官府的案子,后来凡是他经手案子涉及的官员,十有八九都得到了提拔,所以有铁面禄星之称!”柳丹马如数家珍道。
魏扶桑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了不起?”
苏沁锦也接话嘲弄道:“他查案子,别人得到提拔,他怕不是个傻子吧?”说完哈哈一笑。
“你们懂什么?这铁面禄星的名号一打响,谁见了不得礼让三分,说不定大安朝的下一个手执‘御赐乾坤令’的人就是他!什么名啊利啊倒是其次,咱们就说他这个人吧,孤傲、高冷、低调、大气,是多少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柳丹马侃侃道。
“浪得虚名,柳丹马你说你倒是收了人家多少钱财,在这里大肆吹嘘,照你这样说,这么完美的人竟没有一丝瑕疵?”魏扶桑暗暗不服道。
“瑕疵嘛,也不是没有,你们知道俭王与他为什么那么亲近吗?”柳丹马反问了一下,见其他两人摇头便向两人招手俯耳细语道:“传言说,他是俭王的私生子!”
苏沁锦不可思议的惊讶道:“什么,俭王明明无所出,怎么又出来个私生子?”
“这又有谁知道呢?是真是假或许只有他们本人知道了!”
“什么铁面禄星,什么俭王爷的私生子,明明就是令人不齿的贴金行径!还什么孤傲、清冷,我看就是装腔作势!”魏扶桑拿拳头砸了一下桌子愤愤不平道。
“怎么,魏兄怕不是眼热了吧?”柳丹马瞟了一眼魏扶桑讪讪道。
“我眼热他,我一个堂堂王府的世子,他给我提鞋未必够格!”
“呦呦,魏兄未免太夜郎自大了!最后闹出笑话可就不好收场了!”苏沁锦调笑道。
“我夜郎自大?好,我们不妨打个赌!”
“怎么赌?”苏沁锦和柳丹马齐声问。
“两个月时间,本公子必让他扭转心性,对我俯首帖耳,什么孤傲、清冷,我要把他狠狠的碾在脚下!如何?”魏扶桑稳操胜券得意的说。
柳丹马拍手道:“好,赌,我跟魏兄赌!我赌两个月时间,哪怕两年,秦同风也绝对不会对你俯首帖耳!苏兄你当见证人!”
“既然要打赌,我们就来个精彩的,你们两个下赌注吧!”苏沁锦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如果两个月后魏兄赢了,我的这个千里目就恭送到魏兄手上可好?”柳丹马说。
“魏兄,敢不敢下个大的?”苏沁锦推波助澜的问。
“如果柳丹马赢了,我亲自为柳丹马抬轿,从盛都的东市抬到西市!这个够猛吧!”魏扶桑意气风发。
“好,一言为定!”柳丹马、魏扶桑齐伸手,一击掌算是定下赌约。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本公子要开始熬鹰驯马了!这样,你们两个不必陪我了,先回盛都,今天本公子就要会会那个姓秦的,让本公子亲自揭开他浪得虚名的面具!”
“如果那个姓秦的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臭模样,你将如何打算?”苏沁锦问。
柳丹马指着客栈大堂另外一桌上的客人对魏扶桑道:“魏兄,为避免突兀,他旁边桌上的两蟊贼倒是可以利用利用!”魏扶桑瞬时明白柳丹马的意图,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魏扶桑离开,柳丹马和苏沁锦相视一笑,苏沁锦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客栈一楼坐着三三两两的堂食客人:一桌三人正在划拳喝酒;一桌两人正悠闲的吃菜,不急不慢;另外一桌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大汉,此人正是秦同风。他的长剑被布袋包着立在桌旁,长剑作伴的还有个棕色的斗笠。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着小二上菜。
那一桌悠闲的两客人,结完账往外走的空档,进来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公子哥,这公子哥就是和柳丹马打赌的魏扶桑,只见他一手背后,一手转萧,甚是潇洒。当三人在门口交汇之时,只听见一人“哇”的一声,魏扶桑的钱袋应声掉落在地,而那个叫喊之人的手背立即呈现一条鲜红的伤口,被伤的那蟊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了他,只知道手背的肉被一个类似钩子的东西往秦同风的位置狠狠的拉扯了一下,结果就鲜血淋淋了。见秦同风在淡定的喝茶,两蟊贼自知理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嘴里叫了声:“等着瞧!”就转身往外飞奔而跑。魏扶桑心里暗叹道:“这两蟊贼果然好用,大鱼即将上钩了!”瞬时不觉信心倍增!
魏扶桑捡起自己的钱袋,往秦同风这边走来。秦同风细细打量着魏扶桑:对方脸部如雕刻般清晰分明,有棱有角俊美绝伦,额前两屡发丝清爽飘逸,明眸皓齿,再配上一副桀骜不羁的神情,简直不可一世!身形高挑修长,身着蓝色锦缎袍,领口袖口均镶绣着银丝云翔符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宽边锦带,挂着白色流苏玉佩,头束鎏金冠,冠上的丝带玉珠串随散发下垂。修长如葱的手指抓着一根长萧,气质优雅,甚是潇洒!
魏扶桑双手抱拳道:感谢兄台,如若不嫌,这顿酒菜小弟来做东可好。秦同风伸手示意道:“请!”得到秦同风的允许,魏扶桑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魏扶桑这才看清秦同风的容貌:棕色的皮肤,清瘦的面庞显得眼睛大大的,虽布满血丝但却慧眼如炬,如鹰眼一般机警,高耸的眉骨上匐着两条高挑且浓密的眉毛,眼睫弯弯,高俊挺拔的鼻梁犹如山峰一样直插碧霄,薄薄的上嘴唇,唇纹分明,下巴上一道美人沟甚是惹眼。身着素色锦衣长袍,虽然有些陈旧,但甚是干净整齐;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小二陆续把需要的酒菜上齐的空档,魏扶桑向秦同风洋洋自得的做了自我介绍:“兄台,小弟姓魏,名扶桑,师承俞江门下,是俞师傅的关门弟子。”魏扶桑只说了自己师承何处,并未提半字魏王俯,一是觉得江湖人,提起江湖事可引起对方注意,二是自己并不讨父亲喜欢,虽说王府可以随时回去,但是同时也会不定时的被赶出王府,也就懒得提起魏王俯了!
秦同风扫了一眼魏扶桑放在桌边的灰色长箫,立即明白了七八分。一般人拿萧要么是玉箫,要么是竹萧,而魏扶桑这个却是一把灰色的萧且萧上并无萧穗,可见并非平常的乐器,而俞大师最擅长棍棒,这把萧应该来历匪浅。
魏扶桑发觉秦同风在看自己的萧,两眼放光开始炫耀道:“这个是师傅临终之前专门为我打造的,是由上古神鸟毕方唯一的一根腿骨打造而成,原骨被我师父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呢,成色越灰就代表越坚硬,外形图案也是师傅亲自雕刻,寓意百战百胜所向披靡,你能猜到它的名字吗,呵,肯定猜不到,它叫魔刹,魔来杀魔,鬼来杀鬼!”说着魏扶桑拿起桌上的长萧,潇洒的转了个花,随后那把灰色的墨骨萧在魏扶桑的手里瞬间从短变长,无论长短其中一端还有个锋利的暗剑,表面是一根乐器,实际可做剑,又可做枪,真的是精妙至极!如此匠心独运的武器可不是像他说的遇魔杀魔,遇鬼杀鬼!
魏扶桑甚是骄傲的把萧回原来的位置,才想起一直都是他在说,对方还没说一句话呢,做戏就要做全嘛,于是便问:“兄台贵姓,从哪来,要到哪去,师承何处?”秦同风望着对面得意忘形且喋喋不休的魏扶桑,只静静的说了三个字:“秦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