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离开？”
“咦，还真像你说的呢！”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珑玲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皮，刚才太累了，好像淋着雨就那么睡过去了。
丢大脸了。
雨亦撑着一把荷叶伞跑了过来。这把荷叶伞还是小呱为她精心挑选的。
“哇——”少女惊呼，赶紧把伞撑给他，“本来以为小珑会找个地方避雨，怎么都淋湿了？如果不是这个呱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还在柏琥的居所里等你呢。”
是小呱通过雨滴感知到了珑玲的位置。
昨天少年就吩咐过她像往常一样就好，自己一个人去第五异境跟枢礼谈判。结果雨亦等了半天等不来人，才听柏琥说已经感知到神子回来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为何没现身。
等雨亦找到他时，才发现他像只孤单的落水小狗一般睡在一块巨石旁边。
样子依然是白发黑肤神子模样，虽然比真正的珑玲看起来健壮许多，但今日看起来却不知为何有些很脆弱憔悴。雨水打湿了衣服，隐隐约约透出布料下的褐色皮肤。
是谈判失败了吗？
少年缓缓地睁开眼睛，依然是熟悉的青玉般的眼瞳。
眼睛看来没事。
果然那个枢礼，对于小珑下不了狠手？
“我没有带毛毯，要不要回茶室？你都湿透了。”
少女上下瞧着他，脸上似乎还飞过一丝红晕
-
彼时村。五年前。深夜。
一直有两个小孩的脚步声。歌兰早就感觉到了，自从自己踏出村庄，走入这片幽深树林中，就有两个小孩跟着自己。
“出来吧。”歌兰最终无奈地叹气，停住了脚步。
在他出声后，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探出了头。她大概10岁出头，一头柔顺如海藻般的长黑发非常秀丽，小巧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整个人散发着柔软朦胧的美感。不像是村庄里的小孩，倒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怎么了吗？小妹妹？”他半弯腰，用尽耐心去问眼前的女孩。
能在深夜离开村庄，还耐心地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而且，凭他的感觉，另一边的树林应该还藏着一个孩子。
是她的小护卫吗？
“捉妖师大人，”女孩眼中充满憧憬，恳求的说道，“您能否带我一起离开？”
这什么话？歌兰愣住。看这孩子的穿着，应该也算是家底很好的出身，为何想要离开家里？
“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吗？”歌兰的声音变温柔了。他其实不善于和人类打交道，尤其是还是这么柔软可爱的人类小女孩，“如果哥哥可以帮你的话……”
说是哥哥，歌兰却觉得自己的年龄应该比她大上不少，叫叔叔可能更准确。可是他戴着面具，小妹妹肯定猜不到他的年龄。
小女孩用力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跟您一起离开。”
……歌兰有点无语了。不说出理由，只想跟他走？
怕不是只是跟家里闹别扭。
“是跟爸爸妈妈闹别扭了吗？”歌兰摸了摸她的头，“那可要好好跟他们道歉，如果是他们做错了，好好撒撒娇。”歌兰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女孩瞪大眼睛看他：“您不可以带我离开吗？”
歌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哥哥我呀，来这里是不仅是为了捉妖，而是为了帮我最心爱的徒弟找解药。他身体不好，又中了妖毒，我接下来要忙着赶路，恐怕不能带你走。”
他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他本就对人类小孩不感兴趣，一个徒弟就足够让他头痛了，怎么可能再多加一人？而且，他又看向隐藏在另外一棵树后的身影。她的小护卫应该会好好保护她的吧？
女孩眼中的光亮消失了，眼眶红红的。
“这样吧，”歌兰有点不忍心弄哭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之后我还会回来，如果你还想离开这里的话，然后你爸爸妈妈也同意的话，我再带你走，好不好？”
纠结了一番，女孩才答应道：“好。”
等歌兰离开后，树林下另外一个小身影慢慢走到了女孩面前。
“那个大叔一定在骗人，等他离开了后，就不会回来了。”
“不，他一定会回来的！”
-
漫天漆黑，不见一点星色。
费尽心神，左躲右藏，千回百转，雨契终于避人眼目到达一个隐蔽的房子前。——看守的人，大多去给捉妖师送行了，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边跑边躲，他不擅长这种事，一顿操作下来还有点气喘吁吁。
还没等他敲门，就被一双手臂连拖带拽拉进了房内。
“阿七！”红发少女开心地抱住他，看到朝思暮想的妹妹，他也情不自禁搂住她转了个圈。
谁知道少女一看清楚他的脸却紧皱眉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颊都凹陷下去了。”说罢她戳戳了他的脸颊，他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脸。
“痛！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啊！”他生气地瞪少女，少女做了一个吐舌的动作，然后上下打量他。
从小到大总是肉乎乎的哥哥，才一年没见，却瘦了一大圈，一点都看不出当初的样子了，似乎不见的日子，他突然就从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脱胎换骨了。
“我，”雨契的表情有点心虚，“我锻炼了啊！”
说锻炼是真，但他却是为了她才锻炼的。
为了能把她从这里救出来。为了那一天，可以顺利地把她从这个牢笼里带走，然后两个人和妈妈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遥远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哈哈，锻炼吗？阿七，”少女笑得暧昧：“是有心上人了吗？”
雨契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晓意的身影，脸整个红透了。“有、有又怎么样？！”
“哎呀，爱情真有改变一个人的力量啊！连阿七都能变瘦！”少女分析的头头是道。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瘦吧！”雨契翻了一个白眼。他从小就跟妹妹截然相反，是个无论吃什么都会长胖的体质，但是，为了她，他必须要改变，必须要强壮到可以随时随地背着她也能长时间奔跑。
他轻轻捧起少女的脸颊，认真端详：“他们没伤害你吧？”
少女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没有，”她又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打人可是很厉害的哦！这点阿七最清楚吧？”
……
雨亦睁大眼睛坐了起来。
夜色很深，小呱正趴在茶室的架子上睡得很香，还打着可爱的鼻涕泡儿。
黑暗中，一双闪着荧光的眼睛正注视着她。那双眼瞳是寂静的湖泊，也是温柔的流水。
“做了什么好梦吗？”少年的嘴角上扬，明显是调笑的语气：“刚才在梦里都笑出声了哦。”
对了，她想起来了。
昨天把自己的毛毯给了淋湿的小珑，回到茶室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所以小珑在房间里待着她也没有很惊讶。至于小珑何时从神子模样变回了原来的少年模样，还有他的衣服怎么烘干的，她就不清楚了。
——不过她竟然做梦都笑出声了？
但是仔细想想，刚才的梦里的内容虽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却有种朦胧的暖洋洋的感觉。
“你这算偷窥狂，懂吗？”
珑玲没回答，只是笑了。他转头看向窗外，浅青色的眼瞳中流转着深红：
“今天有火烧云。”
大雨之后竟然紧接着火烧云？真是奇异。
雨亦翻身下床，坐到了珑玲的身边。两人一起向窗外望去，只见木窗外，奇异的紫色火焰仿佛大口吞噬了云朵一般，又仿佛只是与云层优雅共舞，整个天空被紫红色染上了诡异的火光。
紫红色的火烧云…沉静在暮色中的火焰云，寂静幽美地燃烧着。
“好美。”雨亦忍不住感叹，随即自然地把头靠到了珑玲的肩膀上，承接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身体的主人什么也没说，也把手轻柔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安静美好的时光在两个人的相互依偎中静静流淌。
最后依然是少女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她真的有太多事想问了。
“所以，最后枢礼既没有要走你的眼睛，也没有想把我强行带走？”
珑玲轻笑：“你想去吗？”他想看她的表情，奈何她的头顶轻轻地蹭在他下巴的位置，痒痒的，也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当然不想！只是问问！”
“在这里，谁都可以伤害我，但唯独他不会，”珑玲望向无尽燃烧的云端，就仿佛是枢礼的化身，“而且他不是担心你会害我吗？”
“是，但那是诽谤！”
“嗯，我知道，所以我说服了他。就这样。”
说服？
他看起来不像是容易说服的人。雨亦好奇地问：“你是用‘我是好人’这种话来说服他的？”
珑玲扑哧笑出声，深深叹气：“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啦。”
雨亦又想了想，“难道你跟他保证说，时机成熟就会把我吃了？”
珑玲好笑道：“什么是时机成熟？现在还没成熟吗？”
雨亦瞬间被自己的无端联想给无语到，庆幸珑玲看不到自己发红的脸，“只是打比方！打比方！”
看着少女慌张解释的样子，珑玲只是心里发笑，但也有一丝苦涩——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继续下去啊。
一分钟后，被两个人的聊天声吵醒的小呱也加入了赏云阵营，他心满意足地被雨亦抱在手臂上，毫不掩饰地炫耀：“这种东西，我早就看腻啦。”
雨亦一听他这装逼的小语气，笑得不行，随即说：“那你现在还留在这里，难道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想找我做你的女朋友？”
“……”小呱沉静几秒，“我的理想型可是枢礼大人！！”
“真是只无聊的小青蛙，是不是，小珑？”
“嗯…”珑玲也认真打量起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呱，“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就你这颜值，离枢礼的标准差十万八千里。”
几秒的沉默后——
“不要以为您是神子我就不会咬您！！！”
雨亦一边拉住疯狂开咬的小呱，一边劝说满脸嫌弃的珑玲，一边又笑的肚子疼。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