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曲控马
“哟，郡主竟然也在。”
说完不待云澜说话，她推着刘韵率先往府里走去，竟是连公主该有的风度都不愿意维持了。
“听闻大公主被皇后娘娘狠狠训斥一番，心中极为不快，没给郡主好脸色，也在情理之中，不必介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澜循声看去。
是萧璟！
他摇着扇子自远处而来，头戴方顶硬壳幞头，身着暗红色常服，腰间系枚通体碧绿的玉玦，嘴角含笑，衬得整个人矜贵邪佞。
也不知站在远处看了多久，才说出那番话来。
云澜不自在的垂下眼眸，福身行礼：“太子殿下福安，多谢提点。”
“不必多礼。”
萧璟声音淡雅，没作过多交谈，点点头走进公主府。
于外人面前，他们没有过多交集，甚至还有一定仇怨。
等人走得没影儿，云澜才缓缓走入。
中秋赏月宴，设在公主府中著名的芳草园中。
园里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间；假山假石，盆景花池，映衬着红枫黄叶，两种极具季节代表性的颜色相冲，碰撞出令人感叹的美景。
巨大八角亭中摆满各类美食糕点，阵阵暗香扑鼻，四周横槛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远看粉墙黛瓦，飞檐立柱，亭台相间，清雅别致。
在侍女的指引下，云澜终于成功入座，男席与女席间隔着一层朦胧薄纱，来的基本上为年轻一辈，宴会氛围较为融洽。
丝竹舞乐，觥筹交错，不失为一场好的宴会。
但云澜知道，这场宴会不可能如此平静，宫中舞官们刚跳完退下，朱文希便迫不及待站起来，朝上坐的萧娉福身。
“大公主，今日宴会，臣女准备了一曲。”
萧娉笑得端庄，“文希有心了。”
朱文希的贴身丫鬟将古筝抱上来，她走到中间，盘腿坐于蒲团，指尖流转，弹出一曲梨花落，悠扬婉转，声声入耳。
一曲毕，男女两席纷纷击掌，这曲梨花落说不上出彩，但也中规中矩在技艺上。
朱文希悄悄看一眼男席，隔着屏风那抹暗红色身影分毫未动，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她轻咬嘴唇，安慰自己太子殿下向来如此。
有人开头，很多名门贵女自是受不住，纷纷登台表演，古筝、琵琶、舞蹈等，各显神通，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场中只剩下朱文婷和云澜没展示，朱文婷看着云澜，眼中带着挑衅。
她缓缓起身，窈窕身姿缓缓走至中央，“既然大家兴致如此高昂，我也来一曲双花”。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一片低呼，朱文婷之所以被称为京中第一美才女，就因为除夕宴会上那一舞双花。
所谓“双花”，唱、舞、画三者结合，同时进行，对一个人的唱功、舞蹈功底和画功要求极高。
“大公主，可否撤帘一观？”，由世家公子提出。
最后帘子未撤，表演的地方换成水榭上的高台，朱文婷身边侍女与小厮摆放好一应器具，她也换好霓裳。
乐曲响起，朱文婷动起来，细腰长腿，带动裙摆翩跹，歌喉清亮柔情，她身后是一大扇空白画屏，随着舞姿晃动，左右手蘸取颜料挥洒，灵动洒脱，堪称风华绝代。
曲终人停，片刻寂静后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皇亲国戚、世家子弟纷纷投来赞赏目光。
朱文婷含羞拜谢，不经意间扫过男席，她立于高台，看得一清二楚，璟哥哥从始至终并未看她，而是透过屏风在看……她顺着目光看去。
太子居然在看云澜郡主！
垂眸敛去眼中的震惊，朱文婷忽觉没意思，匆匆下了台，她这一舞，本就为太子，正主没看，倒是便宜了这帮凡夫俗子。
萧娉目光扫过一圈，正想着如何让云澜出丑，她身边的刘韵开口了：“听闻北境云家有一乐曲，名叫“训音”，此曲可控战马，若技艺高超者，甚至能控百兽，不知我等可否有幸听得？”
“哦？有这等事？本公主也想见识见识。”
萧娉兴致盎然的盯着云澜，红唇勾起。
云澜放下手中的糕点，擦擦嘴起身拜礼，柔声细语：“传闻易夸大，不过一首普通曲子，谈何而来的控百兽，恐怕令各位失望了。”
“无妨，能控马便可”刘韵眼眸微眯，死死盯着云澜不放，“郡主不会觉着，我等不配听你云家独有乐曲吧！”
“云澜郡主，连本公主，都不配听吗？”
两人一唱一和，搬出京中贵女公子，无疑将云澜架在火上烤，若是不演奏一曲，她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且可能落个骄纵嚣张、目中无人的恶名。
“臣女自知才疏学浅，这才推辞，若诸位想听，自然愿意。”
“郡主请。”
旁边宫女上前引着云澜上高台，台柱背靠一棵百年枫树，簇拥着、映衬着，风景绝然。
她从袖口的布袋中取出短笛，置于红唇边，那印刻在骨子里的音符飞速流转，曲调渐起，舒缓又透着怪异，曲声渐渐激烈，像是在训斥怒吼，后又变得平缓温和。
疾风呼呼，云澜衣袂飒飒作响，鲜红的枫叶纷纷扬扬，高台如仙境，配上她美艳不可方物的脸颊，当真如九天玄女下凡尘。
“嘶～嘶～”
众人循声望去，整个公主府马厩里的马，吼叫着奔腾而出，正一匹接着一匹往这边跑来，有人大喊：
“云澜郡主的曲子真的可以控马。”
云澜看到那几十匹马，心头微挑，她的曲子是可控马，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且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已经很收着了。
难道吹得太入迷，没收住？
马群后面，马夫奔驰而来，一声口哨配粮草，将马匹引回马厩，才来请罪：
“公主，小的万死，不应此时训马，扰了宴会。”
众人看了看云澜，又看了看马夫，原来是一场乌龙。
云澜微微呼出口气，要是她一曲引来几十匹马，只怕明日便要被皇帝召见了，等待她的不是讯问就是无止尽的试探。
视线扫过众人，他们神色各异，不小心对上姚秉文担忧的视线，他身上穿着正七品绿色官服。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升官了。
萧璟放椅子上的手有节奏的敲动，剑眉微蹙，将一切看在眼里。
旧情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