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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皇帝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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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不好了!”

    白洛风风火火的跑进茗香院,风吹起她的头发,却吹不干她脸上的汗珠。

    今日休沐,云澜和白芷学做口脂,她将洗净的鲜花放入石磨中,葱白手指捏着石磨柱细细打磨,抬眼见白洛的模样,吩咐白芷去倒杯茶来,才问:“何事?”

    白洛哪还有功夫喝水,狠狠喘了两口气说:“郡主,宫里传信说陛下欲将世子接来皇城休养。”

    ——啪嗒

    云澜手里的磨子柱子滑落,神色有几分呆滞,不确定问道:“消息可靠吗?”

    白洛使劲点头,匆匆喝下一杯茶继续说:“我今日去买定胜糕,遇到出宫为皇后娘娘采买的大宫女映红,她亲口跟奴婢说的。”

    云澜低头沉思,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皇后敢叫映红堂而皇之的出宫告诉她这个消息,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消息就具有一定可靠性。

    “冗白,让宫里的暗线查一查,情况是否属实。”

    茗香院竹林摇动,虽没人回应,但云澜知道冗白已经去了。

    夜间,茗香院烛火摇晃,案桌上摆着几碟清爽可口的小菜,云澜却提不起一点儿食欲,动了两筷子便不想吃了。

    白芷上前夹了块凉拌黄瓜放云澜碟子里,柔声道:“郡主,再吃些吧,这盘花生凉拌黄瓜味道刚刚好,不咸不淡。”

    云澜摇头,“实在吃不下”说着往门外看了看,“这么晚了,冗白还没回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白芷眼眶微湿,出去叫丫鬟来收拾碗筷,正遇上何嬷嬷。

    何嬷嬷眉毛一横,低声斥责:“多大点事?值得你哭?世子的事儿还有转机,你给我把眼泪擦干了,别让郡主看到。”

    白芷连连告饶,何嬷嬷恨铁不成钢的走进屋子,心里却直叹气,白芷白洛两丫头好是好,就是心肠太软,遇到点儿事哭哭啼啼,似难以挑起大梁。

    进入里间,何嬷嬷见云澜坐在窗边,手撑着下巴,望天上的半轮明月,清贵又带着淡淡哀思,不由得压低声音:

    “郡主,喝碗绿豆汤降降暑吧,刚凉好的。”

    云澜头也不回,只是道:“嬷嬷放桌上吧,我待会儿喝。”

    “诶,那郡主记得喝,别太担忧了。”何嬷嬷福身退出去。

    窗外月光清辉,流光皎洁。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上京的月,确实没有北境的圆。

    忽然,云澜身后卷起一阵风,轻勾起她的一尾裙角,冗白执剑跪地,脸色微白。

    云澜静坐,问:“如何?”

    “郡主,皇帝确实有将世子接来皇城的打算,此事内阁与皇帝吵得不可开交,暂时还没有定论,不过……不过若是内阁与皇帝统一意见,世子入京将成定局。”

    皇帝这是疑心北境,疑心哥哥装病不肯来皇城!

    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北境距皇城千里之遥,兄长重伤未愈,怎可跋涉千里来皇城?那不是明摆着要兄长的命吗?

    云澜手中茶杯破裂,碎瓷片插入手中,却并未引得云澜半分注意。

    冗白闻声抬头,只见她背对着他,月光落在身上,染上一层清辉。

    “内阁如今意见如何?”

    冗白回神,“似是正为此事争吵,迟迟未定下来。”

    云澜摆手示意冗白先出去,她立于窗边,大脑高速运转。

    如今内阁分为两派,一为亲皇帝派,由皇帝一手提拔,资历尚浅;二为顽固派,多为圣武帝留下来的内阁老臣,资历深说话有分量。

    只要眼下内阁顽固派不同意北境世子入京,那么眼下的困境便能解了。

    云澜叫来白芷白洛与何嬷嬷,让他们连夜备好薄礼,自己则伏于案前写拜帖,直至三更,云澜屋内的烛火才熄灭。

    翌日清晨,云澜派人将拜帖一一投出去,收到的回应却寥寥无几,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云澜站在池塘边,水中鱼儿欢快嬉戏,一时间有些恍然。

    她入京时,各个恭维,高呼她北境云家是大胤功臣,可遇事时,一个两个如同缩头乌龟,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白芷为云澜披了件薄薄的淡紫色长褙子,“郡主,前院传来消息,说姚公子来了。”

    “文卿?”

    是了,姚文卿的祖父现虽位居大胤尚书,以前却在内阁当过差,或许算是转机。

    北境王府前厅,姚文卿端坐着品茶,举止儒雅得体,透着些诗书卷的温柔。

    云澜款款走进前厅,挥手让奉茶丫鬟出去。

    “澜儿,世子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太担心,我祖父人脉广,待回府后,我请求他帮帮忙。”

    云澜鼻尖微酸,开口有些哽咽:“文卿,谢谢你,我……兄长绝不能来京城,他……他伤势那么重,长途跋涉,等于直接判死刑。”

    姚秉文看着云澜,想要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可一想到入京后祖父时常提及让他以前途为主,不可沉溺于情爱,便只是安慰道:“澜儿,我不会让兄长遭此劫难,信我。”

    “我知晓。”云澜眼眶微红不见半分泪痕,她虽难受,却不能失了体面。

    姚文卿知她心里挂念着兄长之事,喝了盏茶便起身离开。

    姚府。

    姚文卿刚跨进大门,就被祖父叫去书房。

    书房内,姚尚书正在练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可窥其功底深厚,字法也颇具名家风范。

    “祖父!”姚文卿恭敬行礼,无形中透着疏离。

    姚尚书头也不抬,专心写字,只问:“去过北境王府了?”

    “是,祖父。”姚文卿跪下来,接着说:“云世子不能进京,请祖父递劄子进言。”

    姚尚书手一顿,转而将毛笔洗净挂起来才问:“为何?”

    “云世子伤势极重,昏迷不醒与植物人无异,长途跋涉很可能在半路上人就没了,让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入京,意义何在?”

    姚尚书摸着胡须,“你怎知他伤势极重?又怎知他有朝一日不会醒来?”

    “在北境时,孙儿时常跟着郡主,亲眼见过,且……且郡主请了许多名医看过,皆无药石可医。”

    姚尚书半晌不说话,半晌才叹气道:“文卿,这件事祖父帮不了,你也别再插手了。至于你与郡主,还是不要有往来的好,云家身份敏感特殊,稍不小心就会绞得粉身碎骨”说着拍了拍长孙的肩膀,“男儿当以事业为重,不可困于儿女情长。”

    “祖父!云澜郡主在皇城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召世子入京?且云世子已是废人,根本对大胤造不成任何威胁。”

    ——啪

    姚文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素来温文儒雅著称的姚尚书露出獠牙,厉声道:“时局如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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