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画
薛芷站在白色的幕布前,噗噗两下点了点胸前大穴,用最后一丝余力给自己的心脉上了锁,代价是哪怕治好,自己也会有很长一段虚弱期。
但此时的薛芷已没有选择,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点了两下胸口大穴后,薛芷一口心脉血吐出,噗地一声吐在了面前的白布之上,吐了面前的大半张白色幕布,上面的血迹都因为薛芷此时的倔强而深入了好几分。
薛芷吐完这一口血之后,便静默地站在一旁,开始运转体内的大小周天,恢复自身的内力。
楚潇潇见薛芷朝着白布吐血,眼神一下子便着急了起来,连忙上前扯住了薛芷,说:
“哎呀,你干什么啊,吐血在布上,你更过不去了。”
薛芷被拉得有些无语,撑着内力还没有涌上头上的关窍时,只好出口说道:
“这就是我的画。”
薛芷说完,又很快闭嘴了。
楚潇潇看着白布上的一滩血渍,怒斥说:“这算是什么画?我抓起一滩泥巴砸到画上,也能砸出差不多的画。薛芷,没有时间了,再这样,你会死的!”
楚潇潇怒着怒着,眼睛就红了一片,从腰间抽出鞭子便打算给薛芷抽上一鞭子,看薛芷会不会像头倔牛一样被抽上两鞭子就会朝前走。
不料此时的华志华却是走到了那张白布前,看着薛芷吐在面前的一滩血液,啧啧两声,说道:
“这样一看,我倒是很好奇你接下来的人生路,是如何的,会不会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宁愿吐血也要前行。过去吧,少年,我等你回来完成眼前这幅画。”
薛芷睁眼抬头,对着华志华拱了拱手,说道:
“谢前辈成全。”
薛芷说完,就马不停蹄地朝着山上飞奔而去了,速度奇快无比。
楚潇潇留在原地,看着白布上的血渍,一时之间还是分不清楚华志华的意思,故而有些疑惑地问道:
“华叔叔,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吐一口血在这上面,就能让你想要知道这幅画的后续?”
华志华嘿嘿地笑了笑,吹干白布上的血渍,说:
“因为这小子还没有认输,他这伤叔叔我看得出来,至少得有十六七年之久了,他年纪才多大,看起来脸上都还没有长毛呢,一点儿胡须都没有,又能有多大?
所以这小子的摧心掌是从小就受了的。就这样的伤势,你可知有多痛?说是刮骨抽髓也毫不为过了。”
华志华的话语声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可怜薛芷的神色了。
而楚潇潇更是张大了嘴巴。
吹干了白布上殷红的血迹,华志华已经开始慢慢地收回白色的画布,渐渐收成一杆画,同时摇着头说道:
“就这样的伤势,或许对于他而言,死了比活着要好收得多,至少华叔叔我啊,算是老咯,那是半点疼痛都受不了,更不可能像这孩子一样能忍着这样的痛苦继续生活。
何况沼王霜,那是疗伤圣药不假,但它同样会将受伤者的内伤痛苦放大数十倍。就这样,这孩子还是咬牙在我的画布上吐出一幅血画来。
这样的生存意志,怎么能让我不想知道知道这孩子以后要做些什么呢?你说是吧,娃儿。”
华志华说完,回头打算看看楚潇潇在干什么,却发现楚潇潇的身影已经不见,显然是已经运气轻功朝上走去了。
华志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笑道:
“相思如梦梦如烟,几度春秋几度缘。
明月清风花满地,青山绿水鸟飞天。
相思无尽无穷尽,离别无边无际边。
唯有情深如海阔,永世长存天地间。”
“娃儿,你的苦劫也要来咯,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和你姐姐一样,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华志华笑着说道,说着,他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
“哎呀,我是不是不该放这混小子上去,这样或许这傻丫头还能躲过一劫呢?”
华志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
“下面两个混球都让他上去了,我要是拦着,那混小子死了,小妮子不得恨我老头子一辈子?”
华志华说完,乐呵呵地收回了画,朝着山边的一个山洞走了进去。
薛芷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手抓着刀柄,刀鞘便作为了拐杖,支撑着薛芷的脚步慢慢慢慢地朝着山顶走去。
山顶的风很大,很多人在攀登上高山之后,都不是被疲惫打败的,而是被高顶上不知何时,不知有多大的山风打败的。
在高山之上,任何一阵吹来的风,都有可能会让一个人被吹得身子摇晃,之后直挺挺从高山上坠落而下,成为一具毫不起眼的碎尸,被野狼分尸殆尽。
但意识模糊,不等于意志模糊,反而薛芷对于活着的欲望越发地增加,越发地想要活下去。
他一步一晃,终于走到了山顶,抬头一看,发现一座极高的府邸落在眼前,并没有金碧辉煌,而是青砖白瓦的一座高楼。
可青砖白瓦,不代表就是俗,也不代表比金碧辉煌要差。
相反,这青砖白瓦的高楼,仅仅只是因为其高度和其构造,就让它看起来比宫殿要磅礴大气许多。
高山之上又是高楼,那一股一览众山小的意味,不言而喻。
薛芷往前走着,周围的景象摇摇晃晃的,薛芷只能看到青绿色如同树藤一样的字写着沼王两个字。
一个老者早已经在门口等候,门口立着一张石桌,四张石椅。
石桌是灰色的,石桌上的棋盘是黑色的,棋盘上的线条是白色的。
老者见到薛芷来了,就拱手将薛芷引入棋盘之中,笑着说道:
“孩子,最后一关,我们在这棋盘之上下棋,你若能一百手之内赢我,我则予你沼王霜。”
薛芷已经看不清老者的模样了,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如同一条条摇摆的线条,随时会破碎一般。
但薛芷还是听出了老者的声音,知道老者就是方才他打开门是同他说话的那道声音的主人。
显然老者就是沼王府的府主了,赢了,大概率就能拿到沼王霜,有了一丝活命的机会了。
但要下完一整把围棋,显然是决计没有可能的,时间已经一点儿不充足了。
薛芷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想起了另一种黑白两色,在纵横十九道之间所下的棋来,于是薛芷用手支撑着刀柄在石墩上坐下,说道:
“既然您定了下棋,我则定下什么棋,不知可否”
老者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对薛芷不由得也起了几分敬佩和欣赏,心说没想到世上竟有人的意志能恐怖如斯,纵然已经眉目之间浑浊不清,仍能有清醒的头脑说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倒真的是一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好汉子。
想到这里,老者呵呵一笑,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笑道:
“那好,孩子,就请你先说规则吧,老朽听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