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会合
乔慧掩饰紧张的表情很不自然，刘志东笑里藏刀问道：“乔医生刚来的？看您满头大汗，是打哪儿来的啊？来铜窑乡有什么事吗？”
乔慧神情自若，对答如流：“没有什么事情，我刚在广播站找文件来着。我刚刚掉了个东西所以回来找找。”
见到刘志东手里紧紧攥着的录音笔，她故意惊讶道：“被你捡到了啊？哎哟真是谢谢了。”说着要伸手去拿。
刘志东开始在心里盘算，乔慧是不是刚刚有偷听到，而且录下了刚才他跟刘校长的对话？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乔慧见他迟迟没有交还，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便笑着打趣：“刘支书，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来我的卫生院捡点药回去喝？”
刘志东知道她想转移话题，便借机讽刺道：“乔医生住的地方偏僻荒凉，我就算是想去看病，怕是去阎王殿里的路都不及您的卫生院里的路远吧。”
乔慧并不生气，反倒泰然应对：“乡亲来看病条件既然艰苦，却不知为何有的人嘴上说着心系百姓，却连落实这点便利的措施都没有。既然心中无菩萨，为何还吵着要修寺庙呢？不都是做给想知道的人看而已。”
刘志东品出，这话便是暗讽自己了。他对乔慧的口齿伶俐早有耳闻，心下也明白跟她继续做口舌纠缠并无大用，只是现下他十分在意乔慧手上的录音笔，他暂时收起了气焰，笑着问：“医生工作时有用录音笔记录的习惯，可以理解啊。只是这出趟远门也带着录音笔，不知道是想录些什么呀？”
乔慧毫不避讳的直视他：“出门带录音笔只是我的私人习惯。”如此令人嗤之以鼻的理由，刘志东自然不会买账，乔慧接着补充道：“不过我今天算是白带了，居然出门时忘了装电池，早知道就放在家里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小心弄丢了，害我一顿好找呢。”
刘志东听闻，立刻试了试是不是果真如此，这个按钮处似是坏了一样，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他狐疑的看向乔慧，她只是在一旁无聊的看自己的手指甲，没有对他的举动有任何反应。
他又把录音笔翻转过来，卸下电池盖，发现里面的确空空如也。
原来没有电池，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乔慧见他放松警惕，便顺手就拿走了录音笔，笑着说：“多谢刘志书替我找到录音笔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刘志东一反常态，左手手一把摁在乔慧的右肩上，表情阴鹜笑得诡异，乔慧有些被吓到，她大喊：“干嘛？放手！”
刘志东的双手似水蛇般灵活狡猾的滑到乔慧纤细的腰际，索性一顺势搂过来，乔慧丰盈温热的身体贴在刘志东身上，使他恬不知耻的呼吸变得燥热起来。
乔慧彻底恼怒起来：“把你的猪手给老娘撒开！听到没有”
他看着怀中这个自视清高目中无人的冷艳医生，即使无情的岁月已经磨损她曾经美艳的脸庞，但是乔慧这张无需粉饰的脸蛋依然非常耐看，有机会他真想好好端详。刘志东冷笑道：“乔医生，我不是傻子。”
他不顾乔慧反抗，灵活的抽走乔慧左侧口袋中的手机，不出刘志东所料，她的手机屏幕果然亮着，显示着已经录音十分钟左右，刘志东在乔慧的怒视中干脆利索的删除了刚才的录音。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想把我踩在脚下，你还差远了。”他对着乔慧耳语，强势夺走了他手中的录音笔，冷笑道：“你是用不着录音笔了，可有的人会需要它。因为那个人，刚来到通讯和用电很不方便的铜窑乡小学里，没有机会用手机，一只录音笔会让她更加方便去记录下那些，你想让她记录的事情。对吧？”
她厌恶的推开搂着自己的刘志东，恢复一如既往的高傲姿态反讥道：“你太自以为是了。手机的录音就是我不小心按到的而已，录音笔你想要就拿去，我可没空安插什么要用上录音笔的线人在铜窑乡。”
刘志东洋洋得意：“乔医生，你说的鬼话你自己相信吗？你大老远跑来也是为了你多年前那个老相好的遗腹子，陆舒雪吧？”乔慧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伸出手来：“请把手机还给我。”
刘志东勾起嘴角，他猜中乔慧的心思又清理了乔慧举报他的证据，便知道乔慧此刻即使气愤也无可奈何，于是故意挑逗：“手机当然会给你。乔医生，你说你那么漂亮，当初友平哥怎么偏偏就是不喜欢你呢？可惜友平哥也是个不会选老婆的，选了个那么短命的婆娘，早死就算了还死无全尸，如果他跟你在一起，没准早就白头到老了——”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刘志东没说完话的嘴边，他愤怒的大吼：“臭表子敢打我？”
乔慧眼疾手快一把抢走手机又重重的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刘志东被打的这一下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一旁办公室的门里，吓了刘校长一大跳，他赶紧起身查看：“志东？你这是咋了？”
乔慧恶狠狠的看着两人，啐了一口就匆匆离开。
快步返回自己车里的乔慧心里开始发虚，有些后怕，她心神不定的启动引擎，还差点撞上了一行慢悠悠沿路返回的牛群。
她加快马力快速驱车到距离招待所不远处的一处歇脚亭，亭子里建了一个小活水池，蓄是从山泉上倾斜的一股涓涓细流，能供路人休息时消暑解渴。
乔慧急切的捧起清泉浇在自己脸上，以平静自己的心情，她拿出香烟颤抖的放在嘴边，却发现没有带打火机，于是只能沮丧的在亭子里仰头看天，手无力的垂下来。
脑海里有杂乱的往事画面随着潺潺的水流声一桢桢的闪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惊醒：“慧姨？”
睁开眼一看，果然是舒雪。
“雪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赶过来，你刚刚睡着了吗？”
乔慧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自己好像是睡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她脸上虽带着疲态，但为了不让舒雪担心，她温柔道：“刚刚第一次动手打人，还逃跑，有点气虚。休息一会儿已经没事了。”
舒雪沉默的看向她，紧紧的握住乔慧的手，用袖口去擦拭乔慧刚刚喝水打湿的嘴角脖颈。
她担心人的时候的模样，跟陆友平真的很像，乔慧恍惚间，喉咙里差点脱口而出&34;友平&34;，她无力的掐了掐舒雪的脸蛋，笑着说：“慧姨真的没事了。你交给我的东西，没让他们发现。”
舒雪惊喜道：“幸好幸好。那录音全部拷进你的手机了吗？”
“拷好了。但是，雪儿，慧姨对不住你，我刚刚从广播站出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刘志东跟刘明辉在讲你的事情，我走过去听了一会儿，他出来的时候我一慌乱没有藏好录音笔，只能急中生智，他们现在可能以为这事跟你有关系。”乔慧说。
舒雪大义凛然道：“我怎么被针对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
“凤菲吃的苦终于要结束了。”舒雪无声的看向远方向她们走来的女孩子，正是凤菲。
凤菲眼眶涌动着盈盈热泪，身形有些颤抖。
“慧姨，那就麻烦你带凤菲进城报案，学校和铜窑乡这边，我会加倍留意。”舒雪静静目送三人上车离开。
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总有人的道路会异常曲折，对于凤菲来说，如果小辉曾是照耀她暗淡生命中的萤火，那么舒雪必然是指引她走向解脱的神光。
如果不是舒雪第一次见面就留意到她百孔千疮的内心，她将带着自己隐藏最深最肮脏的秘密永远离开人世。
驶离铜窑乡的路程很遥远，山水像被人拉扯着的桌布一样，不同的景色迅速退隐交替，凤菲却越发难以平静。
舒雪半个月前的在铜窑乡集市上看到独自失神的凤菲时，出于跟小辉深厚的友情，她礼貌的上前询问：“你好，凤菲是吗？”
凤菲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她，有些惊讶。原本静静的坐在热闹集市里就已是很突兀了，偏凤菲又美的像个没有灵魂被遗弃在一旁的瓷娃娃，舒雪很难不注意到她。
“凤菲，还没正式跟你介绍呢，我是小辉的朋友，也是新来的支教老师，我叫陆舒雪。”
她茫然的低下头，用脚挪了挪自己铺在地上的旧布简陋摊贩，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舒雪的友善。
小摊上陈列的只有小小一筐鸡蛋，舒雪一看便认出，这正是当日小辉受刘志东委托送给她的鸡蛋，没想到她纹丝不动，打算全部转卖给他人。
但是舒雪按下了自己的疑惑，体恤她本是哑女，想要卖东西也比常人困难些，许是这个缘故，才落寞的在集市里一言不发吧。
于是她安抚道：“凤菲，如果你这东西真是要卖的，那就卖给我吧。”说着便往自己口袋里掏了一些零钱，她耐着性子询问：“你看这么多钱够吗？”
凤菲看着她，眼里莫名窜升出一股倔强，她摇摇头，迅速起身把鸡蛋拎起来快步流星的走开，连铺在地上的旧布都没有收起来。
舒雪一时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自己的举动无意冒犯了她，于是她焦急的追上前去：“凤菲，你怎么了？”
凤菲被她缠的心烦，竟一气之下把鸡蛋摔在路边，气鼓鼓的瞪着她。舒雪顿时傻了，周围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转过头看她们两人，舒雪冲着人群歉意的笑笑，解释道：“我自己手滑！手滑！”
回过头来时发现凤菲早已走远。
回到家中的凤菲因着急走路渴的连喝了三大勺水，刚觉得神清气爽一点时，就听到自己家门口的舒雪在叫喊：“凤菲！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请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