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子浮生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皇城有厉鬼出现,听说都死了好几个人啦!”
“噗,你真没读过书吧,这世上哪里有鬼?”
“哈?这你都不信,你就不怕鬼上身?”
“我信,但我就是再信也不会买你手里的护身符的,我家三岁玩泥巴的娃子画的都比你强,小兄弟你还是找别人去吧!鬼我倒是没见着,但你我已经连续碰到三天了!”
“什么?”神秘男子打量着眼前的路人:“我已经找你聊了三次了?你这不耽误人吗,你衣服换这么勤快干嘛?”
“不是,我堂堂梁上君子换衣服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还讲不讲理了?死骗子滚远点儿,我可是靠本事吃饭的。”
路边看戏的百姓顿时惊为天人。这么好的人才,不关起来好好培养培养真是可惜了。
可惜现在皇城的官老爷们自顾不暇,因为城里闹鬼是真的,死人也是真的。
“无能之辈。”
一家还开着的茶馆里,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磨着刀。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厉鬼杀人的故事,把他媳妇都给吓流产了,这让他气个半死,发誓一定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凶手找出来。
要不是自己这几天每天提着大刀在街上晃悠,把那个凶手吓破了胆,估计早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别的先不说,自从自己弃茶从刀之后,来往的客人都多了不少,说是在他这里有安全感。甚至还有给他送礼祈平安的,自己都快成活菩萨了。
别的不说,自己这些日子挣的钱都够自己再娶一个老婆了,美上天了。
皇城三百八十里外。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张九德正默默地烤着打来的野肉。
这几天,他按照城主临死前的供词,断断续续地砍了好几个人,都是当年欺负过自己女儿的人。白天他就在离皇城百八十里地的区域活动,等到夜深他就乘着飞剑迅速潜入皇城,替自己的女儿报仇。
加上那天在湖边杀的人,张九德手中的人命已过半百之数。
最近,他感觉手里的剑越来越重,快握不住了。不知是自己的力气变小了,还是剑上的人命太重了。
张九德将手中的剑插在一旁,目光迷离,将烤好的肉卷了几口,又扔回了火中。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沾满血迹的银票,上面是城主临死前写的几个名字。
一多半已彻底被鲜血染红,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名字等着张九德的审判。
张九德望向皇城的方向。外忧内患,人心惶惶。是此刻皇城最真实的写照。
“皇?皇么。”
张九德缓缓将那张银票也添入火中,报仇的整个过程让他很烦躁。
没有想象中的畅快,除了砍下城主狗头的那一刻。更多的时候,他脑海中都是哭喊的孩童,和四处奔逃的家眷。
曾几何时,他隐姓埋名,四处求助,逢人便跪,只为了给自己死去的女儿讨个说法。
可多年过去,除了自己腿脚越来越不方便,裤子越来越破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没人愿意替他出头,因为他连死去女儿的尸首都找不到。
众人都当他疯了,甚至有传言说是他自己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女儿。
无力,愤怒和绝望充斥着他的身体。
他曾不止一次想要一了百了,可每次见到城主嘚瑟的模样,他都想上去一刀把他砍死。可他做不到。
直到他见到了从天而降的王命。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街上的垃圾中翻找着明天的口粮。
远处传来喧哗,今天好像是什么节日?他记不清了,但他能听到城主在大街上喊着什么。
他多想一道雷劈下来把这个城主劈死啊!然后王命就出现了。
只见他似是从天而降,又像凭空出现,抓起城主就是几个嘴巴子,然后问了句:“这片大陆谁是管事的?”
众人被吓坏了,整个街道鸦雀无声。
然后,张九德又看到平时没事就踹自己几脚,往自己饭里吐痰的泼皮被王命一剑砍死了。好像是因为说了王命的坏话?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一剑不仅砍在了泼皮身上,也砍在了他张九德的身上。
他从未感到如此轻松,像戴了四十多年的镣铐被王命一剑砍断。原来让人好好听自己说话,还可以用这种方式。
城主颤抖的手指了指东边,那是皇城的方向,王命便头也不回地朝皇城飞去。
时为正午,艳阳高照,张九德朝王命离开的方向看去,不真实的朦胧中,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太阳。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爬,也要爬到王命面前,求他替自己女儿们报仇。
让他没想到的是,爬是爬到了,可他说出的请求却不是为女儿报仇,而是求王命拯救这个他眼中的悲惨世界。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他便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吧。
他到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那晚他会说出那种话。明明自己在这里过得生不如死,明明在他眼里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可他还是委托王命拯救他们。
是他突然高尚了?也许吧,但更可能的是,他怕自己女儿的命不值得王命出手……
张九德盯着眼前的火堆,烤肉,仇怨,过往皆在其中焚烧。
“我现在,到底算什么东西呢?”
“找个人问问吧。”
张九德起身将黑袍扯下,丢入火中。火焰突然蹿高,烧焦了他的眉须和鬓角。
张九德挥剑将火焰砍灭,灰白的余烬乱飞。像是七月的一场雪。
“不知不觉,我也会用剑了呢。”
张九德拍拍身上的灰尘,离开了皇城。
张九德离开后,皇城内便不再死人了。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个人站了出来。只见他光着膀子站在菜市场喊道:“没错,是我消灭的厉鬼!”
不过,这次却再没几个人搭话了。只有一个小男孩蹦跳着跑过来:“叔叔你好厉害!对了,我妈妈说,你以后来买菜不能打折了。”
皇城,太极殿
“太子殿下,敌军已经攻破十三城了,正在南下朝皇城袭来。”
“距皇城还有几城?”
“还有二十七城。”
“樊将军呢?”
“坐镇南方,正在与敌军拼杀。”
“让他先去北面给我守住!”
传话的大臣抬头看了太子一眼。
“怎么?有何不妥之处?”
“不敢!微臣这就去传话。”
“快去快回,时刻观察敌军动向,日夜通报!”
“是!微臣告退。”
只可惜这位大臣并没有去传信,而是直接跑路了。
类似的事,近日已经发生了多次,太子浮生心里也清楚,可他父亲仙皇已经带头跑路,这殿里的人,靠他是留不住的。
他就像一盘被人端上供桌的祭品,没手没脚,只能孤零零地看着香炉里的香一点点燃尽,等待着那个砍自己头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