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嘶，好痛
龙江中学，学生中心食堂。
“老大，兄弟们已经搜过了，食堂的米面让一百来人吃上一两周没有啥问题，就是肉、蔬菜这种生鲜只有不到三天的量了。”黄毛一脸谄媚地向李谕汇报道。
“市里的支援主要前往江省大学了，我们要做好长久的打算。”身着龙江校服的李谕倚在食堂领导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悠然道，看不出在想什么。
“老大那您说，兄弟们就听您的，您怎么说兄弟们就怎么做，您往东我们绝对不敢往西”黄毛有意无意地望向李谕身后一高一矮两个壮汉，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这两位才是李谕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的保障，黄毛亲眼目睹那个高如铁塔般的黑汉是怎样手撕突然发狂同学的……
身材相对“娇小”的壮汉并未出手，不过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正是在这两个人的保护下，李谕才能组织起这样一个小聚集地。
但是自从两个壮汉出现后，原本就行为诡异的李谕变得更加喜怒无常，给人一种不听话就会死的感觉，这让黄毛更感不安。
至于他为什么还要跟着李谕干？
别问，问就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没用的东西，丢出去吧。”李谕磨着指甲，没有一丝表情波动。
话刚出口，黄毛顿时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哀求道：“老大老大，我还是有用的，我能我能我跟了你这么久老大，求求你别丢我出去喂丧尸啊！”
“谁说要把你丢出去了。”李谕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圆框眼镜下显出一丝玩味。
“我说，”李谕突然从椅子上坐起，走到黄毛近前，好像一头饥饿的猛兽发现了猎物，“把没用的东西，丢！出！去！”
李谕像是用尽了力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的黄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懂了吗。”
“懂懂了，”黄毛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结巴道。
“哦，对了，留下有姿色的女人和稍微能抗一点的男人。”李谕微笑着补充道。
“是，老大！”黄毛应道，逃也似的离开。
“同学们！我知道突如其来的情况会让大家感到无助，我清楚大家也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脱困，但现在有一个事实摆在面前——官方的救援队还并没有前来，所以，我推断外面肯定也爆发了病毒！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更不应该慌乱，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坚守阵地，坚持等到官方的救援！”
食堂大厅里，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正在对散落在食堂大厅各个角落的同学进行激情澎湃的演讲。
他的演讲效果甚佳，已经有不少的同学聚集在他的身边。
“汪主席，我们真的能获救吗？都过去了半天时间，为什么官方的救援队还没赶到？”人群中有人发问。
“是啊是啊汪主席，我们怎么自救，我们能撑到救援队赶过来吗？”
“对啊”
“这可怎么办”
各种各样的疑问像石入小溪一般，大厅里霎时间像炸开了锅，恐慌的气氛如流感般蔓延，有不少女生甚至开始低低的抽泣。
“大家静一静——”面对诸多的质疑，被众人称作汪主席的儒雅男生丝毫没有慌张之意，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镇定道。
“大家不必担心，这次为大家提供临时庇护所的李谕同学，他的父亲就是我们龙江市的副议长先生，救援队虽然没有赶到，但我以龙江中学学生会主席的名誉担保，官方与我们同在，我们一定会获救的！”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呜呜，这是目前为止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汪主席不愧是学生会主席，一番说辞之下竟然带动了整个大厅的气氛，不少已经失去希望的同学也渐渐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希望的光。
“汪主席，那我们应该怎么自救呢？”人群中又有人发问。
“这个嘛，”汪主席揉着下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雏形，“我们要建立一个自救会，成体系、成系统的进行自救。”
“我们要分别建立主席团与护卫团，两团互为表里，主席团统筹整个自救会的住宿、饮食、人员安排，护卫团则是负责临时庇护所的安全，抵御甚至猎杀发狂的同学。”汪主席沉吟道。
他的观点即出，又引发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不愧是汪学长啊，这样清晰的逻辑，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样危险危险的情况下，简直是惊为天人啊！”
“汪主席，你是我的神！”
汪主席满意地看着周围同学的反应，淡然开口道，“主席团的团长就由我们的李谕学长担任，我想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众人一致点头，他们全仰仗着李谕呼叫救援队来支援，他来担任团长没人会不同意。
“那么主席团的副团”
“别说了学长，我们就信你！”
“对啊，除了主席还有谁能承担这样的重任呢？”一位身材火辣，双腿修长的小学妹眼里都闪出了小星星。
“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不会这样草率地做决定，”汪主席向下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但大难在即，汪某虽不才，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汪博明，当真是世道变了，连你小子也在这学人当大哥啊？”
大厅通往二楼的楼道里传来阴笑，只见一个留着浅黄色头发的青年从楼道里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弟。
“你都能当副团长，那我老大指定看不上你的那什么狗屁主席团了”
周围的同学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汪主席眼里也有一丝厌恶流露，但马上便被他很好地隐藏。
“黄毛哥，是谕哥派你来的嘛？”汪主席早已换上了一层讨好的笑。
“去你妈的，别给老子来这一套。”黄毛上来便给汪主席来了一耳光。
在末世，黄毛深深感受到了跟着一个实力强悍的大哥的好处，于是行事便更加嚣张。
汪主席的金丝眼镜被扇到了地上，英俊的脸也肿起好高。
“喂，你那么凶干嘛，汪主席这么有才华，也是你这样的小杂鱼能羞辱的吗！”
没等汪博明说话，刚才为他发声的小学妹实在看不了自己心中的偶像被辱，踩着小皮鞋嘟嘴发问道。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找死吗？”黄毛身后的小弟厉声呵斥道。
“诶，别那么暴力嘛，”黄毛将准备动手的小弟拦下，“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点，特别是身材这么好的，哈哈哈哈”黄毛的目光忍不住在小学妹的绝美之处游移。
看着小学妹渐渐低下的头颅，黄毛的优越感更胜，伸手便要捏捏她那细腻柔软的脸蛋，“这个不错，回头可以带给谕哥……啊！！”
没等黄毛反应过来，他的大拇指便少了一截，鲜血瞬间便淌了下来。
“啊！草！疼死老子了！”
十指连心，人类十指的缺失往往更为疼痛，更何况黄毛被咬掉的还是大拇指
反观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学妹正在风轻云淡地用粉色的小手帕擦拭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黄毛和小弟，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好像现场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快把这个小野狗扔出去！！！”黄毛的嘴唇都变得苍白起来，但言语中的愤怒任谁都听得出。
“大哥，谕哥不是说要留下”有小弟犹豫道。
“放屁，你想让谕哥断子绝孙吗？还不快去！”黄毛像看脑残一样看着这个小弟。
“啊你们干嘛，救命啊！”小学妹这回像是真的慌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你们这么能这样欺负一个小妹妹呢，救命啊呜呜呜呜呜”
小学妹哭的梨花带雨，眼眶也有些红肿，连一身洛丽塔的小礼服都被打湿了。
可是大厅里的众人却只是沉默。
可能是，这刚到来的末世便唤醒了人类繁衍了百万年的深层基因。
有的学生甚至觉得小学妹的行为对于给予了他们避难所的黄毛一行来说，有些太过分了。
没有人理会小学妹的哭喊，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被几个小弟粗鲁地扔到门外。
隔着厚重的报纸，众人就算看不到，也能听到小学妹无助的嘶喊与哭泣。
一门之隔，是炼狱与天堂。
眼看着小学妹被丢出去喂了丧尸，黄毛的心情也好了些，他一把推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小弟，向大厅中的学生们喊道：“都看到了吗，老子老大的庇护所，绝不会留下这种只会狗叫的八婆和没用的废物！”
大厅里的气氛更加压抑，许多同学之前被安抚好的情绪再次崩溃，恐惧让空气变得窒息。
黄毛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道：“ 现在，被点到的人就给老子站过来，谁敢不听话，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你，那个胖子，过来。”
“你、你，还有你，都站过来”黄毛又点了几个低头的女生过来。
不多时，被点到的学生已经达到了二三十人。
“你，过来。”
黄毛伸手点向一个一直蜷缩在墙角的人。
大厅里没有开灯，外面又是阴天，光线很暗，大家仔细望去，才能发现那人是个女孩。
女孩的短发凌乱，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深棕色印有小花图案的睡衣。
女孩一手环膝，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垂下，她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如果不是鼻息吹动她浅薄的裤脚，所有人可能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蹲在墙角的那个，过来！”
女孩目光空洞，依旧没有反应。
“草，跟老子装聋是吧。”
黄毛从背后朝起一根甩棍便走到女孩近前。
感受到地面越来越近的震动，女孩猛然抬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哦，原来真是个聋子，”黄毛注意到了女孩耳边的白色助听器，
“老子这里可不要废物。”
女孩轻轻撩起发丝，怯生生又往角落里挤了挤，深邃的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听不懂吗？老子让你滚出这里！”
听懂了，黄毛的动作配上他怒不可遏的表情，是让自己离开这。
离开这里会怎样呢？
很大概率会死吧…
自己的日子很黑暗，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死亡。
直到……爸爸妈妈的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哈哈”
想到这里，申同同的内心反而变得开阔。
那就，死吧。
申同同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她捋顺了自己被雨水浸湿、半干的头发，慢慢起身。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好像能透过报纸，穿过墙壁，看到想见的人。
可惜，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朋友。
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你们了，
爸爸妈妈？
谁能想象这只是一个十八岁女孩的眼神？
是那样深邃，仿佛能容下无尽的大海。
但此刻，如冰晶般的眼眸却覆上了一层寒霜，
有惋惜，又有几分释然。
但是却没有难过。
世上哪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都是童话而已了。
黄毛双臂抱着板，甩棍早就被他丢在一旁，他就喜欢做一个施暴者，欣赏自己的“杰作”。
但这次情况却有点反常，他眼睁睁看着这个短发小妞从一开始恐惧渐渐转到平静，接着是喜悦，后来甚至是有点迫不及待？
这小妞是个疯子吧？
“特么的，把老子当空气是吧！”黄毛心中气恼，伸手便朝申同同扇去。
此话一出，大堂里不由四起嘘声。
人们不敢反抗是真，麻木是真，可是最后一道防线——理智，还没有沦陷！
人家小姑娘好好在那坐着，你要动粗！
人家照听你的话走了，还要动粗？！
“照做还要动手啊？有没有天理了，那我们是不是都要当你的炮灰啊？”
“真不是东西啊，老娘忍他很久了，别拿我们当黑奴！”
“不能让他们赶走我们的同伴，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我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态眼看就要脱离掌控！
这时， 楼道突然传来脚步。
一个身穿全套龙江中学制服，带圆框眼镜的青年从暗处缓缓走出，身后有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紧紧跟随。
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直叫嚣不停的黄毛也是急忙缩手站回一旁，愣是成了乖兔子。
“怎么，大家继续啊，别拿我当外人。”青年和煦地笑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阳光与自然的味道。
“谕哥，你来了”黄毛满面陪笑道。
“不错，你做的很好。”青年笑意不减，“先到一边吧。”
“是。”黄毛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出，只好闭嘴退在一旁。
“申同同是吧”李谕笑着问道，说着，目光却在女孩的身上来回扫视，
“是张祜的女朋友吧，长得倒是挺可爱的，就是发育的不是太好”
“啪！”
申同同，打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耳光。
她求生被人拉去送死，一心求死却又遭人羞辱，她虽然听不到李谕的说辞，但是一看到他那在自己敏感部位不断游走的眼神，就令自己恶心！
大堂里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谕下一步的举动。
少女的小手柔若无骨，加上一天没有吃饭，这样用力的一扇竟然没有在李谕的脸上留下痕迹。
李谕扶了扶自己的圆框眼睛，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朝！真是给你脸了，连我们老大都敢打？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臭娘们！”黄毛见不得老大受辱，也顾不上手指的伤势了，飞起一脚，直踹向少女的脸颊。
“住”
李谕见状眉头紧缩，刚想出手阻拦。
“住手！”
极具穿透性的男高音从门外传来，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声音发出的同时，食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踢爆，一道身影如闪电般迅速驰来，挡在了少女身前。
黄毛飞起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到来人的胸口上！
可他却没有后退半步。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的瞠目结舌，身影的主人回头对着呆呆的少女一笑，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真的没有三秒，便呲牙道，
“嘶，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