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差事
汴京城中书门下省,一处极为安静的雅舍里,新任宰相赵挺之与刚刚回京的童贯在这里见了个面。
两人因陋就简在一张桌子边面对面坐下,
童贯朝赵挺之拱手道:
“赵相公机务繁忙,今日却难得有空闲啊!不知招童某前来有何事相告?”
赵挺之摆摆手,
“童经略倒是悠闲,我可是焦头烂额了,这空闲还是偷来的,借机出来透透气!”
这几年童贯被赵佶委以西北经略使的要职,与西夏倒是打了几场胜仗,攻略了几座城池,压的西夏喘不过气来,
这也就是在赵佶刚刚登基的那几年,颇有点励精图治的味道,一改从前面对西夏萎靡不振的态势,
在童贯的经略指挥下,宋军难得拿出了龙虎精神,不再似以前那般软弱不堪,将西夏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西夏迫于无奈,转而向辽国求援,大辽出面做和事老,拉着大宋与西夏和谈。
恰逢大宋国内爆发了这场瘟疫自顾不暇,瘟疫过后国力衰减急需修养生息,也有不想再动刀兵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于是大宋与西夏两家握手言和,大宋归还所占西夏领土城池,而西夏重开边境榷场,保证商道畅通!
自此西北无战事,童贯也得以回汴京休整,没想到回来就碰上了蔡京罢相之事,这对童贯来说,简直喜出望外!
童贯与蔡京两个人,那可是一对老冤家了!
“哼!蔡京这贼厮鸟,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若不是当初爷爷我提携这孙子,他又岂能有后来的飞黄腾达,没想到他上位之后,就处处与我抬杠做对,老天有眼,让他也有今日之下场!”
说起蔡京童贯就是气愤填膺,
赵挺之谆谆善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蔡京所作所为早已天怒人怨,其有今日,未为怪也,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京虽然下野,但仍然盘踞汴京城内,试图卷土重来,你我二人不得不防啊!”
童贯一拍桌子,
“说的有道理啊!他虽然下野,但仍然领开封府仪同三司的闲职,比我等还要自在逍遥呢!”
赵挺之进一步说道:
“擒贼先擒王,可是这一次官场震动,打掉的只是他的党羽,并未伤及枝干,他这个贼王反而安然无恙,留着他就是大宋的祸患!”
童贯听出赵挺之话里有话,追问道:
“赵相公可是心中已有对付这贼厮鸟的计策?”
赵挺之见童贯一副欲将蔡京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急切表情,心中就知道今天找童贯来,那是找对人了!
“童经略莫急…”
赵挺之此时卖起了关子,提起桌上茶壶给童贯倒了一杯茶,徐徐说道:
“童经略回京后有何打算?”
经略使嘛,就是个没品没级的差事,
但是别小看经略使这个官职,等同于钦差,路一级的大佬封疆大吏的地位,
这差事六七品官可以当,四五品官也可以当,任期可长可短,还不都是大宋官家一句话的事情。
经略使一任结束,原则上该回哪回哪,该多大官坐回多大官,
但是事实上每任经略使卸任后都会升官!
这就是大宋官家互相钳制下面官员的智慧。
类似这样的差事还有很多,比如:安抚使,宣抚使,转运使,观察使等等。
童贯的这个经略使是个苦差,因为他经略的是西北苦寒之地,打了胜仗劳苦功高,回来后官家肯定会给他升官!
因此赵挺之才会有此一问。
童贯一摊手说道:
“西北那边讲和了,战就没得打了,某家还得回官家身边当差去!”
赵挺之微微一笑,
“官家身边的差事,有大差事,也有小差事,不知童经略想要大差事呢?还是小差事?”
童贯倒也干脆,
“那还用说,某家当然要大差事!”
赵挺之呵呵一笑,
“那,老夫就帮你揽一个大差事如何?”
童贯顿时来了兴趣,这宫禁之中还有什么差事是他不知道的,怎么还要赵挺之出面来帮他揽?
“说说,某家洗耳恭听!”
赵挺之也不墨迹了,和盘托出,
“你看…勾当皇城司公事这个差事如何?”
勾当皇城司公事,这可是个含金量非常高的实职!
皇城司,就是大宋朝的特务情报机关,负有暗中监察大宋各级官员私隐的重大职责!
皇城司和后来大明朝的锦衣卫,都是同一类机构组织!
在大宋朝以官寄禄的官职体系下,大宋官员的头衔分好几种,大体上主要有品禄官,职事官,差遣官这么三种。
品禄官最逍遥,因为这个官位只有官衔没有职能更没有实权,
比如蔡京被贬后的开封府仪同三司,就是个品禄官,拿着官家俸禄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干,逍遥自在快活!
职事官则是大宋官僚体系的主体,是正规的职能部门官员,手中有与官职相对称的实权,
这些职事官,负责承担起了整个大宋朝政正常的运转,
职事官的任期一般三至五年,经户部考核后或升迁或调任再观察!
比如东平府知府曾孝序,通判黄懋德,提学官叶梦得他们这些人,就是正儿八经的职事官!
至于差遣官则是临时的,任期几个月的有,长达几年的也有…
比如哪里出了水灾旱灾,朝廷派个安抚使过去;哪里出了匪患,朝廷派个宣抚使过去;哪里边境爆发了战争,朝廷就派个经略使过去;针对实际情况逐一不等。
差遣官临时归临时,手中权力却是大的惊人,往往可以调动路一级的资源来供他使用。
不得不提的是差遣官的人员任命非常灵活,
大宋官家任命差遣官的时候,往往喜欢从官职卑微的小官中挑选人出来担任这一职务。
这就出现了小官一朝得势后,把一群大官耍的团团转的局面,
而在小官卸去差遣官的职务后,又不得不面临来自各方面打击报复的情况。
这其中就难免有大宋官家故意膈应人的恶趣味在其中了。
这就是大宋官家制衡下面官员的智慧,
把这种智慧玩得最溜的自然是宋太祖,只可惜从仁宗朝开始后面的几个大宋官家,就有点玩不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