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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炮制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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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日,酉初(17:00)。

    披屋的一扇窗被轻轻掀起,一根木棍支在窗下,些许残阳迈着迟缓的脚步,略作试探后便缓缓走进室内,一时间竟有些雀跃。

    迈着腿越过窗沿,慢慢爬上书桌,似是被这书桌的毛刺伤了脚,跳跃着爬上了少年的脸庞,少年恼怒般挥了挥手,残阳越发兴奋,少年只得抬手遮眼,轻声骂道,“这恼人的太阳”。

    残阳伤了心,呆在书桌中央不再前进半步。

    秦清看着书桌上的余晖,缩了下身子,将新做的石板往后挪,阳光照在上面耀眼的很。

    就着石质砚台里的清水,秦清将秃笔蘸了几下,做模做样的在石板上写了个“靈”字,笔画大开大合,秦清越看越恼,气的站起身将秃笔扔到砚台里。

    硬笔字都写不好,写软笔字?秦清前世在大学因是有设计课,学校要求写过一阵,后来同寝有高手,他贿赂一二,抓了同学代笔,自此以后与毛笔再无缘分。

    秦清起身走了几步,打眼瞧见魁星君,不禁想起那日夜里秦老汉说的话。

    说的是在诸暨有传言,有个别货郎承天之意在人间寻找掉落凡间的文曲星。

    货郎穿街走巷并不会说丑鬼是何物,任人挑选,唯有落入凡间的文曲星才会在无意间选择丑鬼,选择了丑鬼的人日后必定中举。

    秦清才不信这事,糊弄人罢了,估计是哪位有才之人想了这么个法子激励自家后辈上进。

    秦清忍不住拿起魁星君细细打量,嗯,还是丑。

    看过一阵失了兴趣,秦清晃晃脑袋,打眼瞧着书桌上秦二壮拿来的几本书,据说是曾祖私下里传给他的。

    秦清趋前几步,取过一本打开来看,这本书没有原装封页,后来有人糊了张皮,也不知道书名,打开先见序字。

    下面写道,“ 醫不讀本草,何以知藥之良毒,性之寒溫,味之甘苦,功之緩急也歟”。(给你们也换换脑子,哈哈哈)

    序章里字体潦草,秦清囫囵吞枣般读了一遍,连猜带蒙也没读懂,最后写的日期是,“正统四年岁次”。

    秦清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正统是谁的年号,索性也就扔到一边,继续翻书,好在后面的字体端正懂事,几乎都能认得,粗粗翻了一遍,原来是本炮制药材的医书,和他前世看的《雷公炮炙论》略有相似。

    秦清不禁升起几分兴致,要知道直接卖草药和卖炮制好的草药价格相差近倍,有的甚至差了两三倍。

    如今的农人吃饭都是靠天时,若是碰到天灾多半是颗粒无收,无粮无钱也就只能鬻儿卖女。

    秦清心道,如今自己志在科举,花费定然不是小数目,一个成年穿越者的魂魄岂能事事依靠他人?

    虽说他一个农科生既不会发明玻璃水泥又不会造枪造炮,甚至都不会写字

    一想到这里,秦清突地羞愧难当,堂堂一穿越者竟然这不会那也不会,若不是穿到这有情有义的农家,怕是非仆也是奴。

    当下越发坚定了科举的想法,坐下来细细翻看卷二草木部。

    古话说的好,心浮草芥生,屁股底下生长钉,心平万物宁,天日高晒心不惊。

    残阳看着静心读书的少年,心有不甘,有心试探,想着迈脚向前却是不能进寸步,挣扎片刻竟是恼羞成怒泛起了黄晕。

    几番试探不成,终是叹了口气,向后挪了几步,桌上的松木刺儿却是抖擞起精神来,跳着叫着显得嚣张跋扈。

    残阳怒目而视,可终是无法,心中骂道,你奶奶的,明日清早看爷不收拾你们。

    太阳西斜,落于山后,余晖消散,黑暗渐临,已近戌初(19:00)。

    披屋慢慢被黑暗笼罩,医书上的字慢慢变得模糊,秦清抬头揉了下眼睛朝窗外一看,哦,该掌灯了。

    草木部约有八十页,秦清翻看了山东地区可能有的草药,像是甘草、生地、麦冬、酸枣、丹参、远志、黄芪几样。

    秦清前世除了炮制过(炙)甘草、(炮)附子、炮姜,其他的都是从药房直接买成品的。

    如今要靠炮制好的药材换些银钱,自然要选些有技术含量高的,思索片刻翻开医书,借着微弱的光在黄耆、甘草、熟地、远志炮制手法上折了页做记号。

    书中言:

    黄耆补损更调中,止痛排脓疗耳聋

    甘草干平称国老,通经利气更温中

    干熟地黄能补血,崩中漏下用犹良

    远志能令智慧生,祛除膈气定心惊

    前三样炮制手法略微繁琐,若是没人传授一般人是不会的,通常来说采药人大多都是采了草药或晾或阴干后卖给药铺。

    单拿黄耆来讲,炮制则需要将鲜黄耆切成厚度约为半寸(2cm),然后用蜂蜜涂抹均匀,阴干几日后再放在石板或是瓦片上架火炙烤到两面微黄,最后用麦麸干炒。

    成品后的黄耆效用媲美人参,比起生黄耆价格自然要高上许多,其他两样也是如此。

    至于远志,秦清准备用来泡水试试,补脑子的东西嘛。

    他这边正想的出神,门外传来秦二壮的惊叫声,“三弟你怎这般时辰回来了?”

    “咳,回家收拾些行李”,话里带着些郁闷和丧气。

    “大老爷派你出公差?要去哪里?”秦二壮问道,秦三郎也不作答,闷头往正房走去。

    秦清听得秦三郎回来,忙是起身出了披屋,在乡下也没点信息来源,去听点八卦也是好的,趿拉着草鞋急行几步也跟着到了正房。

    却不曾注意到放在桌面上的医书被关门带过的风吹的哗哗作响,书页翻了几番落到首页,但见序言下有一题刻,“成化元年乙酉熊氏種德堂刊”。

    正房里燃着两根松烛,虽说黑烟缭绕,熏得屋顶有些发黑,却也照亮了半个屋子。秦老汉正喝着凉水,见秦三郎进门也是吓了一跳,忙是问道,“这都天黑了,你怎地回来?出了什么事?”

    秦三郎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四脚小凳上,也不说话。

    秦老汉见他脸色难看,心中有些撒急,放下陶碗,骂道,“你是被人打肿了嘴?还是被蜂子蛰了?你倒是放屁啊”。

    秦二壮紧跟在后面,见状忙是说道,“爹你也别生气,让三郎匀口气再说”,说罢给秦三郎倒了碗水。

    秦三郎端起陶碗三两口便喝了下去,缓了一会先是长叹一口气,才说道,“大老爷被罢官了”。

    ——

    炮制一法摘自《图经节要补增本草歌括》,是元代胡仕可編,明代熊宗立增补,成化年间再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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