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日愿望：活着
今天，阳光和煦，叶清晨和周释一同吃完早餐出门。
换鞋的时候，周释还特意仔细观察了她，妆容虽淡，却神采奕奕，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套了一双白色的平底鞋，“今天不去公司？”
叶清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嗯，上午有英国的朋友到蔚城，我要去机场接他们，中午会一起吃饭。”
周释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别墅。
前庭院的外围路边，停着两部车，白色车子旁站着三个手捧鲜花的人。
方闻泉西装革履，捧着一大束鲜红艳丽的玫瑰，中间站着方晴，和旁边的殷伶一样，各自捧着一束粉紫相间的花，三人都满面春风，看到叶清晨出来，笑得更灿烂了！
周释是走在前头的，被后面的叶清晨小跑追过，她蹦蹦跳跳的模样，像极了快乐奔赴糖果屋的小孩子！
“小姐，生日快乐！！！”齐齐等在那里的三个人异口同声！
周释步子有所停顿，今天是她的生日！
“谢谢泉叔！谢谢阿晴！谢谢阿伶！”叶清晨笑得很开心，一一接起他们的花！
红色玫瑰，是妈妈喜欢的，方晴和殷伶送的木芙蓉，是她喜欢的！
周释站在三五米远，看清楚了她双臂搂住的花，其中两束紫色的花应该是木芙蓉，很新鲜很素雅，花瓣同时出现白粉紫三种颜色，算得上是稀有的名贵品种。
嗯，他想起来了，跟前几天晚上她发夹上的那朵花毫无二致。
她喜欢木芙蓉的花。
她出生在木芙蓉盛开的季节。
方晴拉着叶清晨的手，脸上露着欢腾：“我亲爱的小姐，生日快乐！”
方闻泉一改往死里的严肃，只为她眉飞色舞：“我的小清晨，二十六岁生日快乐啊！”
一板一眼的殷伶今天也洋溢着难得的笑容，“小姐生日快乐！”
只有“生日快乐”，没有其他祝福语。
“谢谢你们！”叶清晨很满足，笑得愈加甜蜜，不断低头闻着花香，笑得合不拢嘴。
周释睨着眼，那四个人的快乐与他如此接近，却完全不与他沾边，他俨然就是一个局外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此刻的心情被叶清晨的快乐有所感染……
肖睦杰坐在车里，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幕，还想着等一下就提醒老板今天是太太生日的，现在他自己就站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肯定不用再多说了。
叶清晨抱着厚重的花上了车，随即他们四人一同离开，周释才坐进自己的车。
肖睦杰往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周释的脸色，才敢回头看他，“周总，太太生日，要准备什么礼物吗？”
“这个事情你提前几天告诉我会有什么损失吗？”周释要不是看见叶清晨的浅颦微笑，到现在还被吸引得心驰神往，对肖睦杰的“恶劣行径”早就痛批一顿了。
肖睦杰背脊一凉，“对不起周总，是我疏忽了。”
……
中午的时候，周释到达森临餐厅赴约饭局，刚进来就望见靠窗位置的一桌人，透过镂空的屏风，看到七八个男男女女欧洲人面貌，叶清晨坐在主位上。
那些应该是她在英国的朋友吧，专程过来给她庆祝生日？周释还一贯认为她人缘不好，这样欢闹的画面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在阿谀奉承！
肖睦杰跟在身后停下了脚步，他们来得就很迟，路上还堵车，大伙都等着呢，可他这会儿也不敢催老板啊！
周释促足不走，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清晨的一颦一眸，笑靥如花，每一帧皆可入画。
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刻在骨子里的贵族气息跃然于谈笑间，相聚一堂的人群没有刻意热络，尽现从容。
周释禁不住自问，她毫无破绽的美好，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她伪装得太过完美？
叶清晨在接到周释的电话，是刚好用完午餐，准备离开森临餐厅。
“今晚一起吃个饭，六点，观澜大饭店六楼。”周释的语速虽然说得很官方，但似乎这种不带纰漏地自报安排，还是头一回。
肖睦杰都以为，他的第一句出去之后，接着会是“时间地址我让人发给你”，没成想，他多说的每一个字都满是心眼！
叶清晨思考了三五秒，“好，我会准时到。”
方晴在一旁看她挂断电话后才开口：“周总约你？”
“他约我今晚吃饭，六点钟，在观澜，你帮我跟平川设计院的邹总改期到明天吧。”
“好。”方晴先记在心里，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起：“刚才周总也在森临餐厅，他进来的时候，你们还在吃，他站在大厅的位置，看了你老半天。”
“哦？”叶清晨有些意外，赶紧在脑子里回忆一下吃饭的时候她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周总该不会要给你过生日吧？”方晴今早在周家别墅门口是看见了周释站在一旁的，所以他明知今天是她的生日还约她吃晚饭，应该是这个意思了吧？
叶清晨没有多想但有自知之明，周释对她一向没有好感，“对了，你还要跟江澈说一声，今天下午就不去医院了。”
观澜大饭店在临海，从市中心过去，走高速都要一个半小时，一来一回，再让江澈等到那么晚，她挺不好意思的。
方晴不免笑笑，“江医生肯定又得骂骂咧咧了！要不让阿伶跟他说，江医生一想到阿伶威严的样子，估计就骂不下口了！”
江澈有一次亲眼目睹殷伶一左一右把两个护士捞起来就扛出病房，就因为她们扎针重了些，叶清晨皱了下眉头！从此他就对殷伶敬而远之！
“我不说！”殷伶立刻跳出来反对！
叶清晨被逗乐了，“阿伶，你看你多厉害，隔着电话我都看到了江澈怕你的样子。”
……
晚上六点，观澜大饭店六楼。
叶清晨来到的时候，周释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进裤兜，高贵欣长的背影惹得她有些恍惚，好看极了。
面向大海，脚下便是滚滚而来的浪水，一程接一程地扑倒，又随着咸涩的海风消失在细腻的流沙中。
这个楼层的这片区域应该被清了场，只有一张视觉最佳的位置摆放了餐具，还有……醒了半盅的红酒。
叶清晨蹙眉，走近他，“周释。”
周释没有移动身体，仍旧望着窗外，“下次你该早点过来，这里的日落挺不错。”
叶清晨望向窗外黑漆漆的远方，应该是一片汪洋大海，她站的这个位置是正西方吗？以前跟父母也是在这栋大楼里等过日落的，只是不在六楼，所以一时分不清方向。
周释转身，她换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无袖，及膝……短发素裙，她全身上下好像除了左手的婚戒，并无其它饰品。
“坐吧。”
叶清晨不扭捏，落坐于提前布置好的餐桌位子上，“怎么突然会约我来这里吃饭？”
整个餐厅就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方晴和殷伶还有肖睦杰三人，坐在出口处的吧台上。
“今天你生日。”周释娓娓道来。
“谢谢。”叶清晨虽然听不出他的是询问还是陈述，但请她吃饭了，总该口头表示一下。
服务员很快就过来了，站在餐桌边，有条不紊地先给他们倒酒，随后又退出。
叶清晨望着杯中紫红色的酒汁，有点忐忑，她喝一两口应该影响不大吧？
周释拿起玻璃杯，微微摇晃几下，“这是我一个法国朋友送的红酒，市面上见不到，但想得到的人无以计数。他的农场在东部地区的勃艮第，这款酒是他亲手酿造，年产二十支，算是我认为红酒当中口感最好的，醒了一个小时，你试试。”
叶清晨不想扫兴，还是伸手捻起，大方地与他碰杯，抿了一口，鼻息和齿夹间的醇厚令人舒适。
周释初尝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
服务员开始上菜，四五个人并列过来，有序地放下菜品即刻撤离。
菜品丰富，都是昂贵的深海食材，叶清晨胃口一直不好，对肉质很抵触。而且自己体内那些逐渐被蚕食的内脏，对食物更加敏感，江澈曾多次警告她，尽量避免吃海鲜！
“不喜欢吃吗？”周释看出了她的犹豫。
“嗯，不太喜欢吃海鲜。”叶清晨坦白，来观澜大饭店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担心会出现问题，她的身体不能在这个时候成为她的绊脚石。
她不吃海鲜吗？周释回想着跟她一起吃饭的画面，记忆里似乎只有早餐，这是第一次与她共进晚餐，难怪对于她现在的画面有些陌生。
叶清晨见他就要唤服务员过来，赶紧阻止他，“周释，没关系的！”
服务员紧盯着这桌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什么，得罪的可是周释！所以在他看过来还未抬手，就加快步子过来了，“请问周总有什么吩咐？”
“没有，谢谢。”叶清晨回答她。
服务员微笑点头，给他们添了酒，又走开了。
周释不变常态地吃着嘴里的东西，“不吃的话可以换，应该会有非海鲜的菜品。”
“不是不吃海鲜，是不太喜欢，所以平时吃得少。”叶清晨说着也就动手开吃，少吃一点就行了。
一场晚餐慢慢步入尾声，在叶清晨毫不察觉之际，所有灯光消失，悠扬的钢琴曲同时响起……
前方一道蜡烛摇曳的黄色光芒渐渐靠近他们，是一个服务员推着蛋糕过来了。
叶清晨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盯着蛋糕的目光随之移动。
周释看到了她因为惊喜而表露的笑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心里微嗔，一顿晚餐一个蛋糕，就心满意足了？
插了一支“26”形状的蜡烛的两层蛋糕被推到叶清晨的面前，她侧过脸看周释，笑得有些孩子气：“谢谢你，周释。”
周释对于她的反应很是得意，“许愿吧，你们女人最喜欢做的事情。”
叶清晨忽略他后半句有煞风景的话，面对着无风摇曳的烛光……
周释的眼神落在她迎着蜡烛火焰的小脸，细心且真诚的仪态，小家碧玉的模样很难与她的身份结合在一起。
只几秒过后，叶清晨吹灭了蜡烛。
全场灯光适时恢复亮堂，服务员上前切蛋糕。
周释拿出一个深蓝色小锦盒，推到叶清晨面前，“生日礼物。”
叶清晨怔怔地望着他，又望着桌面的蓝色盒子，着实意外，打开，是一枚耀眼的胸针。
花朵是淡紫色的木芙蓉，花瓣的脉络清晰，还能看出粉白相间的层次，一枝体态近乎完美的花，镶嵌着两朵正在绽放的花瓣，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栩栩如生。
是上好的玉石材质，通体光滑腊状，雕刻成她喜爱的花，每一笔的精雕细琢都透着精湛和空灵，形神兼备，真是浪漫又情长……
在叶清晨入神之际，周释已经缓步到她面前，拿起那枚胸针，单膝半跪在地——
解开胸针的卡扣，温柔地为她佩戴在胸前。
叶清晨耳根发烫，还痴迷在他的举动中，又是一个惊喜衍生！
“嘭”的一声，落地窗外火光冲天，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
叶清晨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双腿不由自主地走向落地窗，望着外面源源不断盛开的流光溢彩！
他们的位置在六楼，正是观看烟花绽放成形的最佳角度，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海岸的夜空！
周释与她并肩站在窗前，一同欣赏着这场盛世烟火，红红火火窜上半空，舞动了几秒，又如雨丝纷纷坠落。
叶清晨伸出手，触摸在玻璃窗上，笑意未减分毫，黄色紫色蓝色的流苏，虽然眼花缭乱，却令人沉醉……
周释看着她的侧脸，有这么开心吗？她站在那里，衬着阵阵颜色交织的火光，犹如遗世独立，她自带的疏离感，脸颊的梨涡浅笑，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心之所往，大抵如此。周释之前对她的厌恶，好像在这一刻慢慢坍塌……
“谢谢你，周释。”叶清晨真真实实地被感动了，这可能是她最后一个生日了，谢谢他让这个日子如此圆满。
蛋糕、礼物、烟花，她觉得周释给她的足够多了，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还能过得这么有意义。
周释搂过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靠近，柔情似水的动作就像在珍视一件自己极其宝贵的物品。
叶清晨有一瞬间的身体是僵直的，他突然而来的亲近让她无所适从，她不是抵触，甚至是因为有所期盼……
那就让她的情感放纵一回吧……
两个人站在烟花盛开的窗前，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比烟花还要让人陶醉。
纵然佛前湖水荡漾，向来只羡鸳鸯不羡仙。
“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周释忽然问起。
叶清晨稍稍屏气，面容依旧伴随着平和的笑意：“活着。”
“这么简单吗？”周释不信，还想着趁他现在心情大好，可以再给她实现生日愿望，可她也太敷衍了！
“这么简单吗？”叶清晨苦笑，虽是只字不差地重复一遍他的话，可里面的痛楚和绝望只有自己清楚。她没有再多说，不想破坏这场难得的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