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谎话连篇的叶清晨
叶清晨是在傍晚的时候回到周家别墅的,特意化了淡妆,遮掩了病容。
车子还没停好,就远远望见一个女人跑向别墅大门,直接用指纹识别,解锁入屋。
叶清晨一时搞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周家何等的庄严,她能用自己的指纹进去,想必是周释的允许,周释能允许的人,肯定很重要吧。
而她作为周太太,只能按门铃,等着佣人给她开门进去。
进屋就看到刚才那个女人在客厅里,半蹲着身子给周徽生着手量血压,周徽生则坐在沙发上,周围还站着两个面露焦急的佣人。
她放轻脚步,没有打扰他们,站在客厅外围等着,那个女人或许是周徽生的医生?
许澄芳量了血压,收起听筒,去揭开周徽生手臂的气囊,“是有点偏高,有吃降压药吗?”
“老太爷不肯吃!”
许澄芳犯难,“那会继续头晕的周爷爷,我现在拿给你吃!”
“我去倒水!噢,少奶奶回来了!”一旁的佣人看到了叶清晨。
“爷爷。”叶清晨洋溢起笑容,缓步走向他们。
周徽生见到她的出现,表情都多了些慈眉善目,“清晨啊,你可算回来了,出个差怎么要那么久?”
许澄芳折叠好东西,面对着她,“你好周太太,我是周老先生的医生,许澄芳。”
“叶清晨。”她大方回以一个握手礼,“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哦,没事,血压有点偏高,早些时候周总给我打电话说周爷爷感到头晕,我就过来了,周总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辛苦你了。”叶清晨一脸温和的笑。
许澄芳听到这句话,神色微暗,似乎所做的努力瞬间被化为理所应当,就跟旁边站着伺候周徽生的佣人一样,她的“辛苦”从此都是廉价的,照顾周徽生几年,最终换来他结婚不到一个月的妻子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辛苦。
“过来陪爷爷坐会儿!”周徽生向叶清晨招手,“出差四天,就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不跟我说说都在忙什么?”
叶清晨坐在他身边,“嗯,公司的事情很忙,我又是新手上路,自然要花比较多时间。对不起啊爷爷,一直没有时间陪你。”
“让阿释多帮帮你,那小子,主意可多了!你别跟他客气,他要是敢不理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阿释也很忙的啊,不过他平时确实会教我很多细节上的东西。”
许澄芳倒好药丸,拿着水杯,“周爷爷,来,先吃药。”
周徽生看到十几个药丸子就烦,用手一挡,“拿开拿开,我现在好得很,待会晚饭吃多几块肉就可以了,吃什么药!”
“周爷爷,你得先把血压降下去,头才不晕,吃肉才香啊!”许澄芳半哄的语气。
周徽生还是一贯摆着脾气的脸,“不吃不吃!”
叶清晨笑了笑,“爷爷你该不是怕吃药吧?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怕苦不吃药吗?”
“你是不知道,这药对我没用!”周徽生又推了推许澄芳手里的药,凑近叶清晨耳边,“我头晕不过是刚刚在游泳池多游了两圈,午觉又没怎么睡好,才导致发挥失常!”
“哦……”叶清晨故作恍然大悟,“原来爷爷不是怕吃药,是不服输啊!”
她的外公曾经也是这样,又气人又无奈。
周徽生被戳中真相,“什么叫不服输,爷爷向来坦荡,不过就是前段时间住院少锻炼了几天!”
“你不服输还不服老!爷爷,哪有人生病不吃药的,阿释小时候要这样,你肯定被气得想抽他,是不是?”
周徽生被说得哈哈大笑,“还真是,阿释小时候也不肯吃药,我都差点把他绑起来、吊起来把药灌下去!”
周释开门进来后,就听见了老爷子的笑声,鞋都来不及换,就往客厅走,一眼看到周徽生仰头把药倒进嘴巴里,一口气吞了下去,叶清晨则坐在旁边给他拿着水杯。
“少爷回来了!”几个佣人齐刷刷迎他。
叶清晨回头,周释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领带没系,领口的扣子也敞开了两个,应该是从公司办公室赶回来的。
许澄芳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周总。”
“嗯。”周释过来首先就注意着周徽生的脸色,再看向许澄芳,“要送医院吗?”
“你这臭小子,成天就想着把我送医院去!”周徽生说着就要起来骂他的架势。
叶清晨拉住周徽生指着周释的手,“再喝几口水,药丸子太多,你还一口就吃了!”
周徽生竟也听话,乖乖拿起水杯又喝了几口。
许澄芳给周释回话:“问题不大,血压偏高,吃了药休息一下就可以。”
周释又看向叶清晨,她此刻满眼都是爷爷的模样落在心头,是她哄得老顽固把药吃了?
要知道,他的爷爷一提吃药就翻脸,很多时候他都没辙!
叶清晨拿掉水杯和药盒,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见面,该怎么和周释“打招呼”。
一个佣人过来小声询问:“少爷,要提前开饭吗?”
却是许澄芳在抢答:“等半个小时吧,周爷爷刚吃完药。”
“好的。”
叶清晨起身,“爷爷,那我先上楼换个衣服。”
她以为周释会陪在爷爷身边,没想到他却跟着自己一同上楼。
许澄芳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眸色顿感落寞。
连续二十几步台阶,叶清晨可谓是走得如同跋山涉水,却又不敢喘气喘得太明显,肺腔进入的氧气带着针尖般,一阵阵刺痛感。
进入卧室,周释关门,“我以为,你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这么严重的感冒,都到了要住院的地步了。”
叶清晨背对着他,一时没察觉他话里的酸讽,“我这不是担心没好完全,回来会传染给爷爷嘛!”
“那你是遇到神医了?这么严重的感冒,四天就好了?”
“嗯。”
“叶清晨,你说谎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认为所有人都是傻子?”
叶清晨转身,不明所以,没吭声。
“一会说自己心脏衰竭,还剩两年的命,一会这么严重的感冒,又好得那么神速!据我所知,心脏衰竭再遇个重感冒,怎么也得要了你半条命!你竟然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叶清晨你矛不矛盾?”
叶清晨没忍住,咳嗽了起来,确实是啊,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周释嗤笑,“你还趁机表演起来了?”
叶清晨走开几步,走向衣帽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周释拿出一份病历本,丢在她面前,这是他特意让肖睦杰查到的那份,“不过是心脏出现杂音,这么轻微的症状居然能被你说成衰竭!谎话连篇的人,你怎么只说了心脏衰竭,其他器官也一并衰竭多好,说得越痛苦越能换取同情!”
叶清晨望着甩到她脸上,继而掉落在地的病历,原来他叫人调查过自己……可她明明拿着真的病历给他,怎么就不信呢?她还说了可以配合他做检查,怎么就不信呢?
这份病历是她让江澈帮忙对外透露的信息,她知道叶辉山那帮人不会轻易放过她,怕被他们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而大做文章!同时也怕章北辞去调查她,让章家的人知道后会担心……
所以周释,他为什么要去查呢?原本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厌恶的这段婚姻,很快就会消失。可是现在,他特意去查,好像又偏离了她的本意。
周释见她沉默,又俨然不像谎言被拆穿后的默认,她垂着头,短发刚好遮住她的面部表情,“你是不是就这么希望自己早点死?弄个性命垂危的病来让我可怜你?就不怕诅咒自己会死得这么惨吗?”
叶清晨抬眸,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周释,我今天很累,可以不要谈这个吗?”
她怎么会希望自己早点死,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她也希望她的病是骗人的!可偏偏,身体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出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她不止要独自承受,还要承受着去完成所有的计划,争分夺秒!
再难再痛,她都可以默默隐忍,可以安慰自己把苦楚化为动力!但是,她却快要承受不起被最亲近的家人痛骂早点去死!章北辞是这样,周释也是这样!
她今天,真的很累……
周释瞳孔紧缩,有什么硬物压在喉间,此刻她脸上的平静和无奈太过真实,令一向反应敏捷的他出现短暂呆滞……
叶清晨叹了一口气,肩膀都拉垮了下来,她自知有愧于他,不想去反驳他什么,他说演戏就演戏吧。就好比现在,她回到蔚城,明明生命所剩无几,明明痛得要死,她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跟正常人一样活着。
“你是没法跟我谈下去吧?”周释心底是酝酿着不满的,归根结底他气的是,他已经按照她的要求结了婚、办了隆重的婚礼,她明明得手了,为什么还在结婚那天晚上骗他说左心衰竭,她到底要利用他到什么时候!
叶清晨口袋的手机在振动,一个署名为josely的来电。
“我接个电话。”她看了周释一眼就走开了,去阳台接起。
周释看着她站在阳台上清瘦的背影,隐约听见她全程英语跟对方交流,像是在说什么事情失败了……
两三分钟后,叶清晨讲完电话进来,脚步都变得匆忙,“我不在家里吃晚饭了,公司有很急的事情要处理,我出去了。”
周释皱眉,愣在原地。
叶清晨跑下楼跟周徽生说明了情况,就出了大门。
刚从别墅出来,遇到许澄芳也正要离开,“许医生?怎么不吃了晚饭再走?”
许澄芳一脸窘迫,她从来没有被邀请过留在这幢屋里吃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要赶去医院上班,周太太这么晚也上班吗?”
“算是吧,去趟公司,有点急事。”叶清晨张望,殷伶的车还没到。
许澄芳口吻生风,有些得意:“我刚刚在给周爷爷量血压的时候听见你是按门铃回去的,周总没让人把你的指纹录进去吗?我跑得急,一时没注意到你在后面,不然我开了门就不关上的,省得你还要按门铃!”
叶清晨算是听出了,她在宣示她是一个有指纹解锁进入周家的人,而她作为周太太,却只能按门铃!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金黄大波浪长发,身材姣好,偏向于妩媚性感的类型。
许澄芳见她答不上来,心里窃喜。
叶清晨站在路沿,没有回应她半句,因为她不知道周释对这个女人是什么态度,说多错多,她实在不想给周释找麻烦!
刚好,殷伶把车开过来了,她直接上了车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