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放榜
谢辰星不等他反应，重重拍了他两下肩膀，抱着自己的胳膊潇洒离去。
“五郎！”
谢辰星步履稳重，丝毫不因他的呼唤而慢半分。
“蛮蛮是大人为我亲选的嫡妻，她是你嫡嫂，你不可如此乱人伦！”
谢辰星嗤笑，不曾回头，“我早说过，我本就不受世俗所拘。名声名节那种鬼东西我才不在乎，若我真想要，哪怕她是二嫁妇，哪怕她与旁人有了孩子。只要她说她想跟着我，我照样可以高高兴兴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兄长，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谢云星气恼，又无能为力。
哪怕满腔道理人伦，碰上谢辰星这个莽夫，一句话也没用。
明明谢辰星明年才到童试年纪，谢轩偏要他陪着自己过来，这不是平白给他添堵吗。
宁甯这几日抱着姚狸在自己院里树下看花，只是偶然有些出神。
“蛮蛮……蛮蛮！”姚狸尖叫，宁甯这才回过神。
她摸了摸姚狸，为它顺毛，“怎么了。”
“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理我，讨厌你。”姚狸委屈的皱着小眉头。
宁甯失笑，“我方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有注意。”
“在想什么？”
“在想……”宁甯脑海中的都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可这并不能为外人道，只笑着道：“一双眼睛罢了。”
姚狸撇嘴，“好吧。”
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宁甯就这么等了几天，隔壁院子突然有了开门声，她兴奋的爬上梯子，果然见那谢氏三郎长身挺立，见到宁甯亦是眉开眼笑，“我回来了。”
“你考得怎么样？”
谢云星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不负寒窗苦读就好。”
她的目光又在他院中巡视，像在寻找着什么一样。谢云星也疑惑的随着她的目光去看，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谢辰星。
“找我呢？”
宁甯摇头，红了脸，竟是从未有过的娴静羞涩。谢云星心中警铃大作，可他又实在无法克制宁甯的目光。
“宁甯！”
如此生气的唤她全名，宁甯有些心虚的看着他，“怎么了……”
谢五郎亦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兄长，“兄长别这么凶嘛，宁七一个小姑娘，你会吓到她的。”
“下去！”
面对着他的呵斥，宁甯微有些不大高兴，“素日我爬墙也没见你生气，今日怎么了？”
“你忘了那日我与你说的什么？女子当恪守礼教，谨行！”
谨行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怒意。
宁甯也生了气，“又如此说教！呆板无趣！”
等人下了墙头，谢云星转身又对着满面得意的谢辰星道：“嫂叔不亲授，长幼不比肩。大人教你背的《君子行》，可曾记得这一句？”
谢辰星摇头，“不记得了，怎么了？”
“你简直……”谢云星气急，见他这无赖模样也深知讲道理没用，“无耻！”
宁甯生气谢三郎那日的说教，再也没爬过梯子，甚至让绿荷几人将梯子都撤了下去。
宁袁氏来宁甯院子时她正在侍弄花草，只是那模样看着有些出神，心不在焉的。
“蛮蛮。”
宁甯被吓了一跳，将手中的剪子放下，“阿母。”
“天冷时你不爱出门玩儿，如今天暖和了，跟着你四姊六姊一起出门逛一逛吧。”
“我……”正欲拒绝，宁宓就从宁袁氏身后跳了出来，手中还带着一个纸鸢，笑眯眯的道：“小蛮蛮，跟阿姊一起放纸鸢去！”
宁甯闷了许久，冬日总算熬了过去。虽说身子还有些惫懒，不过看着宁宓亲手做的纸鸢，瞬间有了想出门的念头。
“好！”
宁袁氏望着一高一矮的小姑娘牵手离开，满眼欣慰，“孩子们都大了，看着一院儿的孩子和和睦睦的，我心里也高兴。”
宁甯是宁袁氏年迈所得，身怀六甲时就有不少人暗中讥讽她是老蚌生珠，郎中也说她这个年龄诞子过于危险。宁泽那时候心疼，怕她难产，本想让郎中一副药送走宁甯。
可那时她已经显怀，她实在狠不下心去将一个生命扼杀，拼死生下了宁甯。
知画上前扶着宁袁氏，“是，若一院儿都如三位姑娘这么和睦，自是一桩美事。可若是八姑娘在程氏那里被教养了些不好的东西，与三位姑娘不大对付，那便……”
宁袁氏又岂会不知程氏的坏肠子，可宁宜究竟是程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母女连心，程氏不愿将宁宜放在主母膝下教养，宁宜也不愿意在她跟前。
宁袁氏叹口气道：“罢了，慢慢不愿在我跟前，那便随她去吧。否则会有人说我夺人亲女，慢慢也不会高兴，好心反而办坏事。”
她望着姑娘们消失的方向，满目慈爱，“孩子们平安健康就好，富贵高贵与否，那都不重要。”
宁甯在马车上看见了宁安手中的帕子，绣的梅花，像真的一样。
“四姊，你这帕子真好看。可是阿母为你请的绣娘绣的？”
宁安顺势将带出来的两块帕子分给了两个妹妹，“也算吧，上元节那日阿母与那老媪交谈，请了那老媪的女儿来府中教我刺绣。这些都是我亲绣的，功夫不到家，还请二位妹妹不要嫌弃。”
宁宓拿着开心端详，“这帕子真好看，两面还是不一样的图案，我都不舍得用了。”
宁安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哪有二位妹妹说的那般好，我这手艺上不得台面的……”
宁安似其母柳氏，柳叶眉弯又细，褪去在她院中的自卑，如今她一袭水青色长裙倒衬得她眉目温婉。
“四姊无需妄自菲薄，四姊的手艺，怕是宫中绣娘也比不上的。”宁甯笑着道。
下一瞬，马车猛然晃动一下，宁甯猛地踉跄，险些被甩出去。幸而宁宓眼疾手快，将人拽了回来。
宁宓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小厮回道：“姑娘，前头童试放榜，围的水泄不通。小乞儿又趁乱乞讨，这才冲撞了马车。姑娘莫气，我这就绕路。”
童试放榜？
宁甯出声：“等一等！”
宁甯拉着宁安和宁宓，“四姊六姊，我还从未见过科举放榜，二位阿姊可否陪我去看一看？”
童试每年都有，怎么宁甯今年如此兴奋？
宁安不解：“童试每年都有，这有何好看的？”
宁宓却明白宁甯心里的小九九，笑眯眯的拉着宁安，“哎呀四姊，绕路太费时间，不如我们走过去吧，顺便也陪着蛮蛮看一看秀才名单嘛。”
“可是……”不等宁安再拒绝，宁宓给宁甯递了一个眼神，二人拉了宁安下车。
“蛮蛮，我们还未出阁，如此大大咧咧的抛头露面，怕是……”
宁宓推着宁安，“哎呀四姊不要怕嘛，有我们陪着呢，谁也不认识我们呐。”
宁甯开心的拉着宁安到榜前，只一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谢云星的名字。
宁安宁宓自然也看到了。
宁宓打趣道：“童试第一次就一甲一名，隔壁三郎可以啊。”
宁甯再往下看，却并没有看到她想看的名字，她略有着失落的低下了头。
或许……落榜了吧。
再一抬头，与人群外的谢三郎猛然对视。不知是不是宁甯的错觉，他好像眼中含着泪光。
似愤怒，又似委屈。
她刚笑起来要打招呼，谢三郎已经转身。
“四姊六姊，你们等我一下。”
“诶？”宁安要追，却被宁宓抓了胳膊按下。
眼看着人越跑越远，宁安有些焦急：“嫣嫣！蛮蛮尚年幼，怎可让她一人离开？”
宁宓早已看到了谢云星，也知宁甯要去做什么，她温声安慰：“四姊别怕，我偷偷算过了，蛮蛮福星庇佑，她不会出事的。这一辈子都会无病无灾，四姊别担心了。”
“胡闹。”宁安眉头不解。
宁宓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其实蛮蛮是去找隔壁谢三郎了，我看到了。哎呀四姊～不要生气嘛～”
宁安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到底是有婚约的二人，也不算出格。
“阿弟，二甲一名，你中了！”
宁安听着这娇呵，愈发觉得耳熟。甫一转身，就见她的刺绣先生兰高婕坐在加了圆轮的木椅上，高兴的望着身旁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少年。
那少年注意到宁安的目光，谦逊的微微拱手，嘴角的微笑温柔让人觉得舒适。
宁安愣了一下，转而羞涩的低下了头。
“四姑娘？”兰高婕自然也注意到了宁安，她笑眯眯的示意弟弟推自己过去。
“四姑娘也来看中榜名单嘛？”
宁安这才回过神，磕磕巴巴道：“啊……对……我也……这是我六妹妹。”
宁宓怪异的看了一眼紧张的手足无措的宁安，又看了看木椅后的少年，她笑着道：“在下宁宓，不知二位是？”
宁安道：“这位是阿母为我请来的先生，教我刺绣的。而这位……”
她与少年对视，不由脸上一红，别开眼，不敢再看。
少年笑着拱手，自报家门：“在下兰高志，阿姊今日来陪我看榜，遇见熟人，倒是凑巧了。”
宁宓看了看脸如红霞的宁安，又看了看儒雅少年，笑着道：“二甲一名？”
兰高婕腼腆道：“舍弟不才，未登一甲。”
宁宓自然是不能下人面子，接着应承：“怎么会，上了榜便是秀才，八月便可参加会试。公子青年才俊，未来可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