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杀生,即为救生。
韩沐霏念及此,手里的箭矢果断地射了出去,一个倒下了,两个,三个……
莫以为百发百中的狙击手是徒有虚名的,条件所限,她的木弩射程最远仅有一百米左右,但操作容易,一开始生怕不熟悉操作,准头不够,她还特意练过。
她或许没办法像末世那般,做到千里取人头,可用这木弩,对付这群流民,足够的。
楚哥儿阻拦着杀过来的劫掠的流民,一杆银枪使得虎虎生威,只是毕竟年纪尚小,力不敌众,很快被围过来的流民甩倒在地,正以为命不久矣时,拎着他前襟提着扇了他一巴掌的流民肩头中箭,哀嚎起来。
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如恶狼般围在他身边的流民纷纷逃开了,后面想要扑过来的流民,才迈一步,膝头中箭后,倒了下去。
其余流民看着十几个受伤的同伙,再不敢跨雷池半步,转而纷纷望向了丛林里。
“阿姐!”倒在地上的楚哥儿叫了一句。
“我们林子里头埋伏了不少护卫,我们不想取你等性命,给我滚。”
韩沐霏大声怒吼,舆图上,另一头的一些流民想掉过头袭击他们,也被韩沐霏射出的冷箭击伤。
听着密林里同伴的哀嚎此起彼伏,还有湖边想冲进林子的人继续一一倒在箭矢下,剩下的流民终于胆怯害怕起来。
林子里射箭的人本事如何,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怕受伤的人都被杀了。
他们手无寸铁,也只是想求财,可没想过会把小命给丢了,现在听说,林子还埋伏着不少人?
流民们虽然半信半疑,没有散开,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沐霏一直开着舆图,眼见着红点们忌惮地静了下来,再没朝他们围过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舔了舔发白颤抖的嘴唇,尝到腥味,才知晓舆图开太久,又流鼻血了。
但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敢关闭舆图的。
韩沐霏擦擦鼻血,在土坡上的石块上抹了抹,才又朝外头喊:“楚哥儿,你没事吗?”
“阿姐!”
楚哥儿头破血流,听到韩沐霏叫喊,抓着枪杆艰难地爬了起来:“我,我没事。”
“没事给我滚进来,就你前面的林子,快一点。”
楚哥儿以枪杆为手杖,忍着疼痛,咬着牙朝前头的林子里一步步挪了过去。
有不死心的流民想阻拦,才朝楚哥儿走了一步,林子里接连几枚箭镞破空而出,将他们一气击倒在地。
“我说了,滚。”
韩沐霏举着木弩,紧张地看着舆图上的红点代表的流民动向,一点儿不敢放松。
大概是后面这一梭子飞箭彻底震慑住了那些流民,上面的红点几乎都处在了原地。
“楚哥儿!”
终于,楚哥儿带伤挪进了林子里,韩沐霏飞奔着朝他跑了过去。
“阿姐!”
楚哥儿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姐姐,使劲擦了擦湿濡的眼角,怎料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下意识地咧开了嘴巴。
“你这个臭儿郎。”
韩沐霏一把抓着楚哥儿,使劲揉着他的脑壳儿,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楚哥儿静了一晌,而后轻声叫了起来,“阿姐,快,快放过我,我伤口疼着呢!”
韩沐霏偏要再抱了一会儿,直到楚哥儿“疼疼疼!” 地叫起来时,才松手。
“快走!”
怕呆久了,那些流民再次纠缠上来,韩沐霏当机立断,带着楚哥儿马上进了丛林。
至少,在丛林里,有更多隐蔽的地方,就算流民追了进来,也有地可藏。
听刘管事说,沿着官道再有两个时辰的车程,就可以到达下一个衮州城府,他们如今只能够照着官道的方向在密林里慢慢走过去了。
两个人不知道匆匆走了多久,直到韩沐霏在舆图上发现远离了那些红点,四周也没有威胁物时,才在一条小河边停下,给楚哥儿处理伤口。
“哥哥们居然都逃了!”
楚哥儿疼得龇牙,还不忘嘟囔。
“没错,都逃了!”韩沐霏也愤然点头。
眼看着流民来袭,那韩和衡还有夏姨娘,竟然丢下他们直接跑了。
都有那么多护卫,还雇有镖队,若两者联手,估计可以斥退这群流民的,他们却选择见死不救,眼下怕是驾着马车早跑远了。
还有那些护卫、刘管家,明明说好应该护着她跟楚哥儿的,竟都没有回头帮忙拦截一下。
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
她漂亮的衣裳,她的银子,还有她的锅,都没了!
“可是,哪来那么多流民?”
韩沐霏不由纳闷,车队从常平镇一直到衮州境内,都没遇见过这么大股流民,怎么今日忽然出现这么一大波呢?
“幸亏如今天下乱了,才多了这些各地官府都不管的流民,区区一两银子,就能使动他们。”
并非见死不救,反而是故意抛下韩沐霏姐弟伺身流民的韩和衡,带着车队从流民人潮中顺利逃脱后,临时修整队伍时,韩和衡在韩沐霏姐弟的马车里搜索了一番,见到那捆破铜烂铁,不耐地扔到了路边,而后将几个包袱捡起来,送到了夏姨娘的马车里。
流民原本便是灾民,年初遭遇雪灾,又逢水灾,无处可去,韩和衡在经过的城镇里发现了这群但求果腹,什么都肯干的流民。
以往还有官府妥善安置,可如今厉王登基称帝,许多官吏烂头焦额,随着承安侯表态,越来越多不愿意向厉王臣服的刺史跟王爵纷纷响应,各地官府就顾不上安置这些流民了。
一个人给几十文钱,再怂恿某个时候某个地点有大把银子跟食物的富家娘子车驾经过,那流民可不就心动了吗?
届时他们只要装着不敢招惹流民落荒而逃,不得以才将车尾的韩沐霏与楚哥儿抛下的,就能置身事外了。
夏姨娘满心欢喜接过去,一下将包袱全都解开,迫不及待翻找起来,可是,翻了许久,不过翻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她不死心地重新又细细翻了一遍,依然只有一张十两的银票,气得夏姨娘一下将包袱连同衣裳全摔了。
“银子呢?首饰呢?”
那小贱人一路大吃大喝花销了大笔银子,大伙儿都是有眼可见,知道她手头不缺金银。
她早推测过,逃离京城时,小贱人肯定带了不少珠钗银票,不然也不会随身带这么多包袱。
可是……
“她马车上的包袱只有这些?”夏姨娘不甘地问儿子。
“就只有这些!”
“怎么可能?”
银子呢?
珠钗首饰呢?
小贱人将值钱的东西都藏哪儿去了?
“阿娘,别急!”韩和衡知道母亲没找到韩沐霏带的金银细软,也脸色一暗。
总不可能,韩三将银子都带身上了?
她就孤身一人,能将金银藏哪儿去?
“如今回豫州的路程已过泰半,余下的钱银也足够路资,接下来我们快马加鞭回到豫州,还怕没银子花吗?”韩和衡安慰,“阿娘,稍安勿躁。”
如今最重要的是顺利处理掉了韩三娘跟楚哥儿,再没有人跟他们抢在豫州的长房产业了。
“该死的小贱人!”夏姨娘撕扯着从包袱里找出来的衣裳,恶狠狠地问儿子,“你说,如今他们是不是应该死了?”
“放心,我特意给了二两银子给其中一个人,让他趁乱把三娘跟楚哥儿……”韩和衡用手在脖子上一横。
夏姨娘会意,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冷哼。
便是没死,一个小娘子跟一个稚童,面对那么多流民,指不定会被怎么作践糟蹋。
保住了性命,估计也生不如死。
势单力薄,身无分文,又是在荒郊野外,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回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