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瑶璟的父母
一周后。
c市傍晚，一场暴雨过去，水汽潮湿。
林瑶璟盘腿坐在院子廊檐下的小木凳上，看着檐角的水滴滴落在地面上，打出坑坑洼洼转瞬即逝的印迹。
一周前夜晚一场几乎无人注意到的雨，成了c市雨季的开端。
雨绵延不绝，时大时小倾倒了一周。
由于下雨，林瑶璟已经从上次带段郢言第一次去公园后就再也没去过。
就算在疗养院，段郢言依旧是忙碌的状态。
有时候路上碰见他，人都是在打工作电话，语气淡漠疏远，吩咐下属的话语简要，惜字如金。
除去工作，段郢言大部分时间在陪许知秋谈话下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雷打不动的事，就是给林瑶璟换药。
动作细致认真以至于林瑶璟怀疑段郢言是不是对护理这门学科感兴趣。
托他的福，林瑶璟的烫伤到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想什么呢？”
许远轻从后面推着轮椅过来。
思绪被拉回，林瑶璟赶紧抱拢了放置在腿上有一定年份的琵琶，拿了布擦拭着说，“没啥奶奶，我给你擦琵琶了。”
许远轻说这是家里的“老古董”，林瑶璟以前却从没见过这把琵琶。
前几天她表演时用的就是这把琵琶。
那时她想着表演一样乐器，许远轻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直接塞给了她。
琵琶采用上等木材制作，上面雕刻着花纹，可以看出有一定年份，但是保存完好，弹奏出来的音也证明这是“好货”。
许远轻将轮椅停在林瑶璟旁边，与她并排，垂眸看林瑶璟动作极为珍惜地擦拭琴面，问，“你很喜欢它？”
“简直一见如故”，林瑶璟毫不掩盖自己对琵琶的喜爱，问，“奶奶，为啥我以前从来没再家里见过它。”
“因为我藏起来了”，许远轻微笑说，跟着林瑶璟看向檐角垂挂下来的雨滴，“以前我不想让你看到。”
“奶奶，你真小气！”林瑶璟说，“给我看看又咋样，我很爱护乐器的。”
“它的情况不一样”，许远轻笑着轻轻摇头说。
“怎么不一样，就算是有点年份……”
“它是你妈妈留下的”，许远轻闭眼说。
许远轻的声音掷地有声，传进耳朵中。
林瑶璟有些错愕，怀疑自己幻听了。
妈妈、女儿，这两个词一直是许远轻和林瑶璟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
自从幸福在林瑶璟年幼时成为泡沫，为垂垂老矣的老人和仍在成长的孩童带来深刻的痛苦后，她们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闭口不提曾经温柔抱着孩子被老人拥在怀中的女人。
林瑶璟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女人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出了事。
那个噩梦一同带走的，还要林瑶璟的父亲，那个噩梦的缔造者，最后死在了他的理想国破灭之后。
曾经他们也是温饱富足的家庭。
父亲是著名企业家，母亲也是地位相当的知名演奏家。
一场重大的决策失误，男人开始走上自暴自弃的道路，染上了毒瘾，最后赌光了所有家当，跳楼自杀。
母亲随之跳江而尽。
一夕之间，幸福成了泡沫。
林瑶璟唇微微想着，过了许久，语调有些颤抖问，“外婆，你能和我说一下我的妈妈的事情吗？”
许远轻闻言伸手，表情淡然。
从她将琴拿给林瑶璟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将女儿的事情告知林瑶璟。
从前许远轻从未和林瑶璟提过他的父母，林瑶璟小时候都一个人玩，上了小学后才发现自己家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的。
林瑶璟将琴递给许远轻，开始将林瑶璟的父母包括他们家以前的情况娓娓道来。
老妇人的声音淡然饱经风霜，讲到那些曾经悲痛的过往与曾经家族的繁盛时犹如局外人，不悲不喜。
林瑶璟的父母两家都曾是c市榜上有名的富豪。
母亲许家只有一个独生女，从小被当做演奏家培养，小小年纪不负众望取得辉煌成绩，在国际上出名，被誉为天才。
林瑶璟天生对各种乐器上手极快，许远轻觉得可能是遗传了女儿基因的缘故。
然而，好景不长。
天才女最终在宴会爱上了林家的浪子，不顾家里反对，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林家同意二人成婚。
两人婚后生下女儿，也就是林瑶璟。
再之后，就是浪子败光了家底，还骗了妻子，将娘家的巨额地产拿做抵押，输光家底后，两人先后自杀。
林家的财产被抵押光，许家剩下的人则逃出国了，留下年幼的林瑶璟丢给许远轻这个一夕之间失去所以依靠的人。
从那之后，过往成了禁忌。
外婆带着孙女，过上了艰苦的生活。
话说到最后，许远轻对林瑶璟说，“你妈妈和你一样漂亮聪明，从小被我和你外公宠到大，演奏对她来说仿佛天生就会的一样。你们很像，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委屈你了。”
“奶奶”，林瑶璟闻言表情怔愣，过了一会说，“我不委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妈妈，我会为此而骄傲的。”
许远轻闻言将琵琶轻放在腿上，伸手去摸林瑶璟的头，犹豫了一会，问，“那……你爸呢？”
林瑶璟闻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抿唇皱眉，思考了许久，最终没有说出评价的话来。
两人沉默着，身后的木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打扰了。”
许远轻转头看去，发现是据她观察绅士有度、已经来了一周的段家小子，许知秋的孙子。
年轻人朝自己看来，微微弯唇道，“许奶奶。”
许远轻淡笑点头回应，把琵琶递到林瑶璟怀中，说，“我回房休息去了，你们年轻人聊。”
老妇人说着推着轮椅走了，留下林瑶璟和段郢言两人在廊下一坐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