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是你咒的
齐影儿觉得那位财神爷在骗他,这哪里是什么暗器嘛,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铁片嘛。
只是她没想到,那位财神爷竟随手将这个铁片送给了她。
齐影儿百无聊赖的将那亮闪闪的铁片对着太阳端详起来,不时用两根手指轻轻摩挲着。
铁片是不规则的圆形,厚度也薄厚不均,齐影儿随手将其塞进了荷包里,心想,如果这真是暗器,那也是个很难用的暗器。
齐影儿从小就崇拜话本里那些身怀绝技的侠士,一直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成为一代女侠,闯荡江湖,惩奸除恶。
她有时会梦到自己突然得到了一把宝刀或是宝剑,到结果也只是做梦而已。
一想到女侠这个字,齐影儿噗嗤一笑——这个词怕是这辈子都跟自己沾不上边。
回去的路上,她先去药材铺按着方子抓了些药,路过一个首饰摊时,她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齐影儿突然想起来,她的娘亲已经很久没有戴过新发簪了,买完药之后钱还剩了一些,买一个发簪应该不成问题的。
齐影儿左挑右捡,最后选中了一个刻有荷花图案的木簪,一想到母亲看到簪子高兴的样子,齐影儿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推门进院,齐影儿还没进屋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最近她娘亲的咳嗽越发严重了,不分白天黑夜的咳,每次母亲一咳,齐影儿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娘亲,我回来了,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她尽量开心的进家门,屋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温暖。
她发现,盆子里的碳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齐影儿随手将药放到桌子上,蹲下身用铁棍去拨弄盆里的炭火。
重新点燃后,她将手搭在火上烤了烤,然后起身准备去煎药。
从她进门到现在,娘亲一声没吭,齐影儿已经习惯了,自从生病后,娘亲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了。
不一会儿功夫,齐影儿端着一碗热汤药来到了榻前。
父亲生病在世的时候,齐影儿煎药的本事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掌握火候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她小心翼翼的坐到娘亲身边,用嘴吹了吹从碗里冒出的热气,轻声唤道:“娘,起来吧,喝药了。”
然而榻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齐影儿又唤:“娘,药好了,该吃药了。”
榻上的人突然坐起,苍白的脸色满是厌恶。
“我早说了不吃不吃,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齐影儿不想又跟她吵架,只当没听见似的继续端着药碗。
看到齐影儿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榻上的女人突然双眼泛红,她猛地一甩手,黑漆漆的汤药瞬间洒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冒着热气的药汤,齐影儿心疼的恨不得把它们重新捧到碗里。
她蹲在地上看着收不回的药汤,用带着哭腔的哀求:“娘,你别闹了好不好?”
然而这话却突然像利器一样刺激到了床上的妇人,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我跟你闹什么,我就是想死!想死不行吗!”
“娘亲……”
“你别叫我娘亲,你别假惺惺的在这叫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早死呢!”
听到这话,齐影儿再也憋不住了,她几乎是跪爬着来到床边,揪着娘亲的裙角哭诉。
“娘亲……你别这样说了好不好……”
那床上的妇人仍不罢休,她一把推开齐影儿的手,继续恶狠狠的骂道:“你就是扫把星,你咒死了你爹,现在又想咒死我,我告诉你,我做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齐影儿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娘亲。
她心里觉得十分冤枉,自己怎么可能会咒自己的爹娘呢。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娘亲是不是把脑子病坏了,不然为何最近总说些让她听不懂的话。
“咳咳……”
床上的妇人突然一阵咳嗽,齐影儿吓得赶忙向前查看,一起身,那支木簪突然从怀里掉了出来。
那妇人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只手颤抖的将簪子举到了面前。
“好啊你个小娼妇,打扮花枝招展的是要给哪个男人看啊!”
齐影儿初次听到如此歹毒的咒骂,登时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她连忙解释:“你误会了娘,这是我给你买的。”
“哼……”那妇人冷笑一声,“谁稀罕你送的东西。既然这么想离开,我干脆给你说个婆家算了,你最好赶快出了这个门儿,别在我眼前晃悠的心烦!”
“娘!”
齐影儿趴在床上痛哭一声,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
“娘……我不要什么婆家……让我在家伺候你吧……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那妇人听到这话,脸上终于绷不住了,她偏过脸去,轻轻揩着眼角的泪,嘴上却仍旧不饶人,恨恨的低声骂道:“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摔完骂完,妇人重新躺了回去。齐影儿小心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默不作声的回厨房重新煎了一碗药。
药煎好后,她把碗放在桌上,然后轻轻出了房门。心里想着,如果没有自己在娘亲跟前惹她生气,说不定她就愿意喝药了呢。
来到院子后,齐影儿开始端盆洗衣服。
这些脏衣服是帮那些有钱人家洗的。
水温冰冷,齐影儿的手指一没入水中顿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
齐影儿自小体寒,每年春冬时节,十个手指都冻得像地里刚出的胡萝卜。
冻得厉害的时候,手指还会皴裂流血。流血倒是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时候是天气转暖的那几天。
每当这个时候,齐影儿的手像是被一群蚂蚁爬过一样奇痒无比。每天夜里做梦的时候都在挠自己的手掌。
其实现在比起冷水洗衣服,更让她担心的是没衣服可洗。
眼下饥荒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那些有钱的人家也不敢再向过去那般随意挥霍,像洗衣服这种小事,能自己洗一把就洗了。
至于更富裕的那些人家,他们府上都有丫鬟婆子,更不用交给外面的人来洗了。
过了大半天时间,齐影儿才把一整盆的衣服洗好。将衣服一一晾好后,齐影儿悄悄回到屋里,看到桌上的药碗空了,她心里一阵欣慰。
她麻利的把碗刷干净,然后回房间的柜子里翻出一件旧棉衣。
衣服黑黢黢的,尺寸很大,像是成年男子的样式,衣服上有几处破了口,一簇簇泛黄的棉花在上面的破洞处翻涌着。
这是齐影儿明天的去县衙门口要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