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第一次做贼
两个少年的吞咽声给齐影儿带来了很大的诱惑，她摸了摸袖子里仅剩的一个馒头，快步离开了巷子。
她也想拿着馒头大快朵颐，但理智告诉她这样不行。
娘亲还在床上病着，她比自己更需要这个馒头。
一想到娘亲的病，齐影儿愁上心来。家里的药都吃完了，可她没有钱再买药了。
她在手心上掂了掂仅有的几枚铜板，深知这点钱远远不够。
“要是于大夫还在就好了。”她心里念叨。
于大夫是当地很有名气的一位大夫，不仅医术了得，人也十分心善。碰到没钱看病的，他也照样给人把脉抓药。
村里人一开始管他叫活菩萨，但他死活不让，后来便开始叫他于神医。
但这位于神医在年前突然离开了这座小县城。
当时齐影儿问他要去哪里，他只说要回家乡一趟。齐影儿问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他说不清楚。
齐影儿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镇上的大人都说，于大夫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家世不俗的人。齐影儿不清楚家世不俗指的是怎样的家世，或许像李玉眠家里那样，有永远花不完的钱，让旁人羡慕又妒忌。
但齐影儿觉得于大夫和李家的人不一样，他身上没有一点铜臭味，衣袍永远干净带着药香。
齐影儿不禁心想，如果于大夫还在这里，娘亲的病就不用愁了。
她有些伤感，但还有些庆幸。
伤感于大夫就这么走了，庆幸的是，他不用在这跟着他们挨饿。
但齐影儿想象不出于大夫挨饿的样子，像他这样的人，好像是永远不会挨饿的。
一想到挨饿两字，齐影儿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
娘在家里还生着病，今天一定要把药端到她面前才行。
可是该去哪里凑钱呢？
要搁以前，她给有钱的人家跑跑腿，送送帖，这点要钱不算什么。
现在她在茶楼小巷给人讲了好几天公子小姐花前月下的故事，也就财主家的儿子还能掏的出钱来。
一想到娘亲前天夜里咳嗽不断的场景，齐影儿的心便揪得生疼。
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买药的钱凑齐。如果明着赚不来，那就只能靠暗的了。
齐影儿生平第一次有了偷钱的念头。
可是该偷谁的呢？
最近镇上的穷人都不好过，至于那些有钱的她多半给他们跑过腿。
可以说，这镇上没有几个不认识她的人。如果偷钱的事败露了，那她在镇上就没法见人了。
就算别人不怎么样，娘亲也会打死她的。
齐影儿正纠结间，突然看到前面有两个衣着贵气的男子。
两人的背影很陌生，齐影儿不自觉走近了些。
齐影儿的娘亲给很多大户人家洗过衣服，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身上的面料实属上等。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其中一人腰间的荷包上。
荷包鼓鼓的，像此刻齐影儿起伏的胸口。
齐影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她一边回忆着话本中那些绝世神偷的偷钱技巧，一边暗自说服自己，在话本中，劫富济贫这种行为从来都是人们口中的美谈。
齐影儿心下一横，她出手了！
齐影儿尽量把动作放轻，她若无其事的从两人身边经过，一只手悄悄摸上了其中一人的钱袋。
突然间，齐影儿感觉手背一热，她的手被人攥住了！
齐影儿的心跳骤停，她被抓赃了！
下一秒，一股强劲的力量压上了她的手掌，强烈的痛楚袭来，感觉像是手腕要被折断了。
“啊啊啊哎哎！”
齐影儿做贼心虚只能小声呼痛，抬眼看去，抓住她的人竟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少年。
少年英姿勃发，浅棕色眸子中隐约透着些许怒意。
“干什么呢小贼？”
那人开口清越，却给齐影儿一股震慑的力量。
“我我我……我错了大哥，手手手……要断了。”
少年没打算就此放手，直到旁边一声清泉似的声音响起。
“子言，放开他吧。”
此言一出，齐影儿伶仃纤细的手腕这才得到了解脱。她揉着隐隐作痛的手，小心的觑着刚刚保住她手腕的那人。
只一眼，齐影儿便愣住了。
那人生着一张洁白细腻的脸，眉目美而冷郁 ， 眉骨硬挺，鼻梁高直，身影修长挺隽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一片缱绻风雅之姿。
齐影儿第一次对话本中的“面如冠玉”，“芝兰玉树”这些夸人的词有了实感。
有一瞬间，她觉得那男子美的不似凡尘之人，站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街上，竟像是一枚纯净的水晶石混入了土坷垃堆。
齐影儿看得出神，全然忘了自己当前的处境。直到那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才带着她回过神来。
“小哥，你为何碰我随从的荷包？”
他声音温润，宛如那张意态安静的脸。齐影儿从中没听出半分生气或责难。
“我……我看错了！”
齐影儿一撒谎就不敢抬头，此时更是不敢面对那双清澈迷人的眼睛。
“看错了？想偷钱吧？”
又是那个年轻的少年，他可没有刚才那个人那么温柔。
齐影儿自知撒谎皆是徒劳，于是硬着头皮道歉。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等一下！”
那少年明显声音一顿。
“我听着你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他明显在说齐影儿，但齐影儿发誓绝对没有见过他们，否则那个人的脸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哦哦哦哦！”
那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原来刚刚巷子里的那人就是你啊！哎？刚刚那个人不是个小姑娘吗？怎么……”
他双眼一瞪：“原来你是个女的啊！”
齐影儿穿了一件男式的破烂衣裳，头发也是随便梳了个髻，如果不仔细听声音任谁看了都以为是一个小伙子。
“我说，”那少年又开口道，“你那些话都哪听来的啊？”
齐影儿还在思忖那少年话里的意思，突然间，一抹坚硬冰凉的触感抵上了她的下巴。
低头看去，是一把折扇的扇柄。
齐影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逼着仰起头来，抬眼看去，那位水晶珠子般的公子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一对微缩的瞳孔微微涣散，看得齐影儿浑身不自在。
齐影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折扇却像粘在她脸上似的，再一次贴在了她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