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剑
李乘玄知道,自己要死了。
二十年的人生,如同电影般闪过。
贫穷快乐的童年、痛失双亲的悲痛、刻骨铭心的仇恨、挣扎苦闷的成长……最后,手刃仇敌的畅快。
“死便死了,我的人生并无遗憾……”
李乘玄并无畏惧,坦然迎接死亡。
恍惚间,李乘玄看到荒山夜雨,看到快意恩仇,看到剑气冲霄,看到飞升逍遥。
无穷幻象,冲击心神。
一道冰冷霸道的声音响起。
“李乘玄,你还不认罪吗?”
“认罪?”
李乘玄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将那幻象烧灼个干净:“这世上,无人能审判我!”
轰隆!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充斥世界。
流光溢彩的幻象如同琉璃般碎裂。
李乘玄只觉灵魂被撕裂成碎片,在黑暗中漂浮、坠落。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乘玄从昏沉中醒来。
“我还活着!”
李乘玄猛然惊醒。
漂浮坠落的感觉,已经散去。
“这是哪里?”
李乘玄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下方一道大江横贯东西,看不到尽头。
江岸两侧,有数不清的苍茫大山,猿啸鹰啼,野趣天然。
更有大江分出无数支流,造就水泽密布。
青山绿水之间,有鸟飞鱼跃,有渔舟唱晚。
好一派江南好风光!
李乘玄还在细细欣赏,视角飞速落下,一头撞进翠绿水面之中。
哗啦啦。
波涛声近在咫尺。
李乘玄丝毫没有感受到冲击感,只感觉自己正躺在水底,隔着清澈江水遥望天光云影。
“我……不是人了!”
李乘玄好久才回过神来。
乱石密布的江底,有水草蔓延,鱼虾游荡。
一柄长满锈迹的断剑掩埋在沙石水草之中。
“我竟然成了一柄剑,还是断的。”
李乘玄并不觉得沮丧,反而有种惊奇之感。
只是,还不等李乘玄观察周遭,一股疲惫虚弱之感涌上心头。
李乘玄又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乘玄再次醒来。
这一次李承玄学聪明了,并未莽撞耗费精神大肆感应四周,而是小心收束精神力,探查自身。
这断剑,长不过两尺,造型古朴。
剑柄完好无损,剑身却是少了三分之一。
残余的剑身,遍布细密的裂痕,似乎随时都要崩解碎裂。
断剑之上,有一个并不大的空间。
李乘玄正存身其中。
空间中不见天日,空无一物,上下四方,俱是灰蒙蒙一片。
一道黄豆般大小的白光漂浮飞舞,闪闪发光,正是李乘玄。
“我不仅身体没了,现在连剑也不是,只是一颗随时会熄灭的光点!”
李乘玄暗自叹气。
不过能活着,终究是好事。
李乘玄小心将精神力散播,直至扩散到断剑周围三尺。
上空,有天光射入。
这是好事。
能“看到”天光,说明水不深。
若是不小心落到江心水底,漆黑一片,才是大大的糟糕。
再看水底,旁边是一片乱石,有一蓬水草蔓延生长,不时有鱼虾潜游过来。
可惜,李乘玄成长于干旱内陆,认不出鱼虾品类。
不对。
认出又如何,也无从判断自身所处位置,更无法解决眼下困境。
看那大江辽阔,远超前世中任何知名水系,说不定是异世界。
李乘玄转过无数想法,就“看到”一尾半尺长的肥鱼凑过来,啃噬了旁边几口水草,又凑到断剑前好奇的吸了几口。
想来铁锈的口感并不好。
肥鱼连忙吐出。
李乘玄看了好笑,用精神力触摸了那肥鱼一下。
哗啦。
那肥鱼受了惊吓,甩着尾巴极速游远,将周遭的河沙卷起,将断剑遮蔽了起来。
“竟然连条鱼也欺负我!”
李乘玄有些无语,感觉光点又暗淡了几分,疲累感再次涌上心头,又沉沉睡去。
……
……
水中无日月。
最开始,李乘玄还数着天光计算时日。
到后来,实在懒得数了。
除了逗逗水中的傻鱼之外,李乘玄的日子属实无趣到极点。
不知多少个日夜之后。
断剑空间内,李乘玄的精神光点,已经足有蚕豆大小,比最初大了一倍有余。
能感知的范围,也大了数倍。
最重要的是,精神力已经可以探出水面,能观察水面之上的世界。
李乘玄发现,自己所处位置,水深不超过一米,离岸边不过三米。
可惜,这地方十分荒僻,看不到人烟。
直到有一天,李乘玄终于看到两个人,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这两人,竟然是会飞的!
更可怕的是,两人飞在半空,大打出手。
“果然,是修仙者!”
李乘玄心中恍然,又暗生警惕。
自己这状态,可不能被修仙者发现。
这断剑不似凡物,自己的状态又几近器灵。
万一被修仙者发现,下场必然堪忧。
接下来一段时日,有无数流光在江上飞跃,修仙者们肆意拼杀。
看装束,修仙者分作两派,各自占据大江一侧,有攻有守,好不热闹。
后来有一天,一艘龙首飞舟遮天蔽日,凌空飞渡,跨江南去。
周遭密密麻麻修仙者环绕护卫。
后方,有黑压压的异族装扮修仙者追杀不停。
这一日,战死的修仙者不计其数,鲜血染红江面。
江中不时有恐怖黑影游荡,吞食修仙者遗体。
接着,便有遮天蔽日的恐怖虚影,隔江施法。
法力震荡处,几乎要撕裂虚空,空中的修仙者被波及,如同下雨一般落下。
江中水族,死伤无数。
李乘玄越发小心,连看也不敢看了,退回剑内空间,丝毫不敢探出半点精神力。
一直持续了数月,江上的修仙者才逐渐散去,直至消失不见。
李乘玄松了口气,对外面世界的危险越发警惕。
春去秋来,外面终于又有了变化。
修仙者们早无踪迹。
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从北方而来,被大江拦了去路。
前路断绝,这些难民只得落地生根,烧荒种地,修船捕鱼。
江边终于有了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