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北京，某处楼房。
学长燕殊新鼻子一酸又差点落下泪来。
其实他本身并不是一个伤春悲秋容易为往事感怀的人。
只是不知怎的今天掉落的泪水比以往流下的加起来还要多。
子女并未意识到学长的异样，一边看着节目一边这样发问。
“爷爷，你们那时候真的有在刻意回避战争的相关话题吗？”
学长点了点头。
“是这样，不过不是不敢提起，而是不愿提起。”
“不愿提起？”
“是的，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大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那时候挺懦弱的，干嘛要刻意回避这种事，连提都不敢提，见了日本鬼子的面尿还不得给吓出来。”
“这可真是误会我们了，别看爷爷现在老了，年轻的时候可是当过学生游行领袖的人。”
学长面上露出缅怀神色。
“就像陆言心说的，我那时在整个燕京大学都算得上激进。”
“政府派来阻拦游行的卫兵向天鸣枪，我眼皮都没眨一下。”
“我们并不缺乏勇气。”
“可是没用，我们救不了这个国家，也阻挡不了东洋人的步伐。”
“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我们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或许古人说的总是对的，盛世的时候我们可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可当战争来临，百无一用是书生总是不变的真理。”
“爷爷有时候也想过，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去投身行伍。”
“哪怕战场上跟一个日本兵同归于尽也是好的。”
学长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可是先不论我们到不到得了战场。”
“在战场上一个没有经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人跟拖后腿的累赘有什么两样。”
“更别提养尊处优的我们了。”
“所以我们只能将这一切的不甘都深埋心底，言语中也忌讳提起战争。”
“爷爷其实有时候真恨那时的自己为何偏偏是个学生。”
“若是个割据一方的军阀，要人要人，要枪有枪。”
“那样大可以甩开膀子跟日本人做过一场。”
“可惜不是，我是个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书生。”
学长双拳紧握，无奈之色溢于言表。
子女见学长情绪有些不对，赶忙安慰。
“爷爷，都过去了，还想这些干嘛。”
“你看现在哪个外人还敢小觑我中华。”
“爷爷你现在就应该吃喝和好，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是啊，都过去了。”
学长坐在椅子上透过子女的肩头看外面树上的枝叶被和煦的微风所吹动。
“不过我始终相信那时的我们并非全无用处。”
“士兵捐躯赴国难，以战死沙场为荣。”
“我们无法在战场上提供什么帮助，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报祖国。”
子女侧头看一眼学长，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悟。
“爷爷，你是说建筑……”
“是的，我想陆言心和林沐白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说到这里学长的神情充满自信，语气也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
清华大学，另一处教室。
一位头戴眼镜的青年教授也正带领建筑系的学生观看这档节目。
只不过比起那时的无奈现状，他们更关注陆言心话语中所讲述的建筑学细节问题。
“老师，为什么那位日本学者会说日本的古建筑保存地相对完好呢？”
“我们国家王朝频繁交替，建筑很难完好地保存下来这一点我承认。”
“只是以我对日本史的了解，源平之乱，战国争雄，他们那狭小的土地上同样战乱不断。”
“同样是战争，为何造成的结果会有所差异。”
“我可不相信日本人在打仗时会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建筑保存问题。”
一位学生站起来这样问道。
青年教授推了推眼镜，开口的语气带些缅怀。
“是的，日本国内同样战乱频繁。”
“只是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日本的天皇也就是最高位的统治者实际上是一直没有变动过的。”
“当然，日本所谓的天皇从很早开始就与傀儡一般无二了。”
“但这并不妨碍日本国内发生的战乱都控制在相对有所保留的程度。”
“还有就是日本这种岛国，四面环海，没有周边接壤的异族势力可言，当家做主的来来回回却始终都是同一拨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文化自然更容易实现有序传承。”
“再者说了，日本这个国家，地小人少，也根本没有能力发动一起大规模战争。”
“起码与我们动辄几十万人命填进去的战斗相比，他们所谓的战争更像是村头械斗。”
“没有大规模的战乱发生，他们的建筑自然保存地相对完整。”
青年教授一字一句，脑海中却回忆起了自己的老师陆言心当初站在讲台上高谈阔论的场景。
他叫徐昌平，是陆言心所教过的学生之一。
毕业后他仍旧在建筑学的道路上刻苦钻研，最终凭借努力考回了母校教书，只是那时候陆言心已经辞去教师职位，颐养天年多年了。
而今他同样成了一名建筑学教师，却不知自己的老师陆言心是否可好。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在做学生的时候也曾经询问过陆言心。
现在猛然间从自己的学生口中听到同样的问题，这不禁令他回答起来有些许唏嘘。
努力抛下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徐昌平继续说道：
“在这一方面我们国家就不同了。”
“改朝换代频繁，甚至还两度有过异族当家做主的经历。”
“这些都会对建筑文化的发展形成冲击。”
“战争规模过大，每一次换主人的时候仿佛都要把这片土地犁上一遍才肯罢休。”
“比如说项羽，攻入秦朝皇宫的时候不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再说。”
“统治者为了斩草除根这么做无可厚非，只是从建筑传承与保存的角度来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学生听完若有所思地坐回座位。
徐昌平在讲台上回顾四周却察觉到下方学生们的神情有些低落，于是他随即这样出言安慰。
“当然，无论如何，中国的土地实在太大了，各个朝代兴建的建筑物不可胜数，时间久了总会有沧海遗珠存在。”
“只不过那时候我们国家现代建筑学的发展刚刚起步，还没有对古建筑形成有效保护，再加上交通和通信都不方便。”
“这才让日本人钻了个空子出言嘲讽。”
“我现在倒有些期待在当时那样内外交困的情境下，陆言心老师是如何为中国建筑学蹚出一条康庄大道的了。”
徐昌平神情向往，仿佛恨不得下一秒便回到当初时刻亲眼见证中国建筑学的崛起。
………………
当然，与前两位相比，弹幕看到这里时的戾气就大了许多。
“不是，这日本人怎么有脸敢说这种话的啊。”
“对啊，说什么文化，还不是在我们唐朝的时候偷师而来。”
“嫦娥偷灵药的故事改了名字成了辉夜姬就成自己了的是吧，日本人总是这样，没脸没皮。”
“用我们的东西反过头来向我们炫耀，这种事情真的是闻所未闻。”
“依我说，营造学社的人就别惯着他，一拳打上去，打得那人连他爹娘都不认识。”
“不能吧，他们不要脸我们不能不要啊。”
“脸这东西是跟人讲的，面对禽兽管这么多干什么。”
“楼上说得认真的吗？那时候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我们弱小啊，真要打了人可就变了性质，给了日本人挑起战争的借口。”
“没有借口日本人自己也会寻找借口的那时候，他们贼心不死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关注陆言心老师为什么会被禁足吗。”
“还能怎样，估计是渣男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呗，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