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下午的课上完，来到停车场，颜父已经在那里等着颜霄了，颜父的烟还有一半，他从烟盒里掏了一根出来递给颜霄。
颜霄没有伸手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爸，颜父看颜霄没接烟：“行了，知道你要抽烟。”
颜霄这才莘莘的接过他爸手上的烟，不过没点，只夹在指尖。
待颜父抽完烟，上了车，颜霄这才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
车子驶出校园，向右转驶上回家的路，两人相对无言，主要颜霄实在不知道他爸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冒然开口。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颜霄听见他爸微微叹了口气：“颜霄。”
“嗯，爸，怎么了。”颜霄立马将头从车窗外转回来。
“你，觉得，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颜父的语气难得的温和，眼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惶恐与期待。
颜霄躲闪着父亲的眼神，盯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思忖片刻：“肃穆，严格，对每一个作品都很有责任心，大家都说你是设计界的天花板，对艺术也有独特的见解，是我只能望其项背的人。”
颜父轻轻笑了下：“我问的是你，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父亲。”
怎样的父亲？他盯着方向盘上的手，迟迟没有出声。
红灯变绿，颜父看着为难的颜霄，没有出声催促，默默的启动车子，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颜霄的回答，转头看了眼颜霄，颜霄已经将头继续转回窗外，也不知这路上的风景会不会让他得出答案。
车子驶入自家院子，颜父停车让颜霄先下，独自将车开入车库停好，颜霄先进了门，换好鞋，客厅里空无一人，倒是厨房传来动静，他走过去，推开门，看见难得下厨的母亲在厨房忙活，他走上前：“妈。”
“欸，小颜回来啦，等会儿就好了。”
“妈，你今天怎么下厨了，阿姨呢？”颜霄接过母亲手上摘好的菜叶，拿到池子里洗好。
“太久没给你们做顿饭了，难得今天有时间，先去休息吧，做好了叫你。”颜母把颜霄推出厨房。
刚好碰上准备上楼的颜父，见颜霄出来：“走吧，跟我来书房，跟你说会儿话。”
颜霄跟着他爸进了书房，他其实很少来他爸的书房，这么多年，进他爸书房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清。
颜霄待父亲在沙发上坐下，才在邻位落座，看着颜父沏茶温杯。
一套动作结束，颜父终于开口：“颜霄，喜欢喝茶吗？”
“喝的少，不能和爸您一样会品茶。”颜霄有些许的紧张。
“无妨，尝尝。”颜父推给颜霄一盏茶。
颜霄端起小小的杯子喝了一口，随即放在桌上。
“怎么样？”
“好喝，但恕儿子愚钝，品不出来其中玄妙。”
颜父没有说话，只是也将茶杯递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盯着书柜上一张照片发神，颜霄随着颜父的视线看过去，那张照片里有四个男生，中间那一个应该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四个人勾肩搭背，笑得好是开心。
许久之后，颜父再次开口：“小颜。”
这是印象中颜父第一次叫自己小颜，以前他爸只会叫他全名，颜霄收回视线，看着颜父。
颜父接着说：“你很喜欢樱桃树吗？”
颜霄笑了笑，他很喜欢樱桃树吗？好像不是的：“爸，怎么问起这个，我知道这次课题作业很烂，以后不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在车上问你的问题，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父亲？”
颜霄没有想到问题还会绕回来：“爸，你当然是一个优秀的父亲了。”
“是吗，心里话？”颜父盯着颜霄的眼睛。
“爸，您到底想说什么。”
颜父摇摇头：“只是想到了以前你在樱桃树下等我和你妈回去的样子，只是，一晃眼，这么多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其实，我在想，当时高中把你带回来是不是不该那么强硬，是不是该问问你的想法。”
“那问了，你会让我留在姥爷身边吗？”
颜父沉默了，不会，他依旧会把颜霄带回来：“小颜，我们知道，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当年把你送回姥爷家，也是有其他原因，后来把你接回来也是想弥补你，可没想到，弄巧成拙，你好像，与我们越来越不亲了。”
颜霄是第一次听颜父聊起这些：“是什么原因呢？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我就跟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
颜父点燃一根烟，颜霄将烟灰缸推的离颜父更近一些，颜父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我知道，其实你一直怨恨着我，我对你也确实过于严厉了些。”
颜霄皱着眉：“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您问我为什么和你们不亲，我想爸您应该知道吧，姥姥姥爷对我再好，可是我童年所缺失的那些终究是弥补不了的，我又何尝不想和你们亲近呢，可是· · ·”颜霄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颜霄，我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我想要你好好的，我想要你以后能有大出息，所以才会在你初中毕业之后把你接回来。”
“爸，您不觉得您说的是悖论吗？如果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从一开始不让我在你们身边呢。”颜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好了，爸，我没有怨恨你们的意思，您不用自责。”
颜父听了颜霄的话久久未能出声，最后无奈的叹口气：“好了，走吧，下去吧，应该要吃饭了。”
颜父起身，颜霄叫住：“爸，我，是不是也时常让您失望呢？”
颜父闻声又坐下，思考片刻：“没有，你算是有些天赋，以后，你会成为优秀的人的。”
“是您眼中优秀的人吗？”颜霄继续追问。
“大家眼中优秀的人，如果你肯努力，你会在这个领域有一席之地。”
“我明白了，爸，谢谢您今天愿意夸我，但是我想说，我不想成为大家眼中优秀的人，我想成为我自己，我想像姥爷所说的那样，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只戴自己愿意戴的皇冠。”
颜霄起身，朝颜父欠欠身子：“爸，我想起我还有其他老师的课题作业没完成，明天要交，我先回学校了。”
颜父看着颜霄的背影，沉重的叹了口气，颜霄终究是长大了，他终究是不懂他了。
颜霄下楼看母亲端出一盘糖醋排骨放到饭桌上：“小颜，下来啦，叫你爸下来吃饭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颜霄走过去，思忖片刻，还是说：“妈，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糖醋排骨，今天您辛苦了，我学校还有事，先回去了，我周末回来。”说完，快速的朝玄关走去。
“欸，小颜，先吃晚饭啊，吃完再走啊。”转头看见颜父从楼上下来，朝她摇摇头。
颜母无奈的看着桌上的饭菜，把糖醋排骨端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