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丧喜临门
“闻到什么？”姜芊凝疑惑道。
宋青羽回过神来，刚刚不自觉将回忆里的话重复了一遍。“没什么，我在想一件事。”宋青羽道。
姜芊凝还想问的时候，来了一个矮胖的男人带着几十个系着围裙，袖子撸到臂弯的男人从席间穿过，每桌席旁边都站着两人开始收拾起吃剩下的饭菜。
矮胖男人背着手顺着台阶走到堂屋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面向坐在天井的众人，开口道：“鄙人钱来，是主家管事，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少爷婚礼，怠慢之处还望包涵，宴席已至尾声，若有贵客有事或是吃好了，可自行从大门处离去。”
大部分人端坐原位，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有少数住在附近的居民许是家中有事从大门离开。
过了一会儿，看席面重新铺上了桌布，这次铺的桌布也不是一次性的塑料桌布，而是精美的大红色绸缎制成，上面甚至还用金线绣了鸳鸯戏水。
看着这桌布，宋青羽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白色桌布，脑子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莫非那上面绣着的……也是？”
“咳咳……”一声清咳打散了宋青羽的思绪，《凤求凰》的曲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另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曲风婉转哀伤，似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既然没人走了，那么上菜吧，这可是咱公孙家秘制的，不外传的美味佳肴，诸位能品尝到这压轴菜，可谓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钱来语调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无比自豪地说道。
钱来挥了挥手，两人一组的队伍各自抬着一个餐盘从侧门鱼贯而入，餐盘上放着一个用盖子盖紧的瓦罐，丝丝缕缕的白烟从盖子上的出气口不断外涌。
瓦罐很大，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但并不高，就连坐在位置上的老人伸伸脖子都能轻易看见其中的东西。
抽了抽鼻子，这熟悉的味道如同阔别多年的老友，将宋青羽的思绪瞬间拉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场婚宴——那场“美好”的婚宴……
……
“青海真是好福气啊，能娶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老婆……”
“谁说不是呢，他那样子也不知道人家姑娘看上他那点了，真是白瞎了。”
看着宋青海背着新媳妇儿过门，有好事者窃窃私语，在背后当起了长舌妇。
人潮随着新郎新娘逐渐往房子里移动，宋红霞紧握着宋青羽的手穿梭在人潮中，如同大海里的一叶扁舟，稍不注意就会被冲散。
“夫妻对拜！”
担任司仪的长者声音浑厚，大声喊道：“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一干好事青皮和小孩子簇拥着那对新人朝洞房走去，这是准备闹洞房的前奏。
看着那帮子人前呼后拥地离开，唯有宋红霞和宋青羽站在原地不动。
宋红霞偏头看着宋青羽说道：“青羽哥哥，你不一起去玩嘛？”
“没意思，还不如等吃饭呢。”宋青羽道。
铁打的席位，流水的客人，上一批客人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擦嘴，身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准备落座。
“老爷子，麻烦让一下，别在这里睡觉了。”有人拍了拍一个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老人。
老人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熟。
那人又使劲推了推，却不想老人身子往旁边一歪，竟直直栽倒在地上，顿时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好半晌都没人敢上前查看情况，将老人推倒的那人更是呆若木鸡，嘴里喃喃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只是……我只是推了他一下啊。”眼中尽显惶恐。
有胆大者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老人早已停止呼吸，人，已经没了。
这时，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爷爷，你怎么了？”
宋红霞甩开原本握住宋青羽的手，快步跑到老人身边，不停摇晃着老人，眼泪决堤般夺眶而出，不停滴落在衣服上、地上。
宋青羽快步走到宋红霞身边，一时不知所措，只好用衣袖帮宋红霞擦眼泪。
几个大人回过神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有人去将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安抚，有人去通知其他人收拾局面。
不多时，宋青海头发凌乱，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显然刚刚洞房闹的让他也吃了不小的亏。
后面的事情宋青羽已经记不太清晰了，只知道婚宴当然还在继续，若不摆足三天，婚后日子必然不能红火，这是规矩。
与此同时，丧事也在继续，偌大的棺椁停在院落中央，四周插上招魂幡，无数纸钱漫天飞舞。
宋红霞的叔叔当然不承认自家父亲是自然死亡，一口咬定是宋青海家饭菜有问题，老爷子就是吃了这些菜而死，想以此为借口敲来一笔钱，至于宋红霞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失踪不见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
宋青海当然不承认，讹钱事小，若真认了这个事情，怕是以后都没法在村里抬起头了。
两家僵持不下，宋红霞父母索性停尸在宋青海院中办起了丧事，这一幕让人既愤怒又无奈。
村中宗族派别错综复杂，哪怕是警察也无力介入，村长劝告几次无果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时间很快来到最后一天，过了今晚，停尸的棺椁也就要下葬了。
“你最近有看到那对新人嘛？”
“没有啊，前两天就没看到了，据说他俩受不了了，连夜收拾东西往城里跑，要我说红霞家那俩人真不是东西，都检查过了是正常死亡，还赖在人家里，真是晦气。”
“……”
两个抬棺的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宋红霞跪在棺材前，双眼无神，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机械般的朝火盆里不断烧纸。
宋青羽蹲在宋红霞旁边，想要张口说些，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宋青枫一直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无人理他。
“孩子们，先吃点东西吧。”
周巧芳端着一个瓦罐小心翼翼来到三人身边，那瓦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同时伴随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就连没什么胃口的宋红霞也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