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耗子，上灯台
2000年，东北鹤岗，冬天，大雪
“小耗子儿，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
男人用粗糙的声音唱着儿歌，一声又一声地很有节奏感，手里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很用力地砍剁着。
门外的女人捂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恐怖的场景，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叽哩咕噜滚下来！”
随着最后一句儿歌结束，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叽里咕噜地一路滚到门外，滚到女人的脚边。
女人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看清地上的东西，差点尖叫出声！
半长的头发，突出的眼睛，微张的嘴巴，无力的舌头耷拉在嘴外。
这、这分明是颗人头！！
女人感觉自己的裤子逐渐的湿润，尿液不受控制地在雪地里蔓延开来。
听到屋内有动静在往外走，她全身颤抖地连滚带爬，悄悄躲进旁边的草垛后。
“小耗子儿，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男人继续哼着儿歌，慢悠悠地走出门来，随手捡起人头当球踢，一脚踢进屋里。
“射门！进了！哈哈哈！”
随着一声关门声，躲起来的女人此时惊恐地探出身子，盯着紧闭的大门。
听见屋子里的人在愉快地哼着歌，电视机开到最大声，剁肉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地从门缝里透出来，好像每一下都砍在她身上。
此刻她头皮发麻，整个人紧绷到极点，甚至能感知到天空中每一片飘落的雪花落在她皮肤上的触感，不是冰冷刺骨，而是像一个个针一样，狠狠扎进她每一个毛孔。
等女人回过神来，她见凶手已经回屋，便蹑手蹑脚迅速逃走了。
几天后，在市里各处找到人体尸块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官方没有发布通报，但是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
某家饭店里，客人推门而进，外面的寒气涌进屋内让人直打冷颤。
进门的路人甲一屁股坐在同伴面前：“那个分尸案听说了么？好像又找到新尸块了。”
路人乙:“知道，我二大爷的小姨子第一个发现的。那天老太太去捡破烂，在废墟里发现的尸块。就一个普通的编织袋还挺沉，以为有好东西，打开一看，好家伙，没有头、没有手、没有脚，就中间一个身子。吓得那老太太当时就晕过去了，还是老头来找才报的案，被害的是个男的。”
不大的饭店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听这个八卦，都想听第一手信息。
隔壁桌路人丙问：“我怎么听说是个女的呢？乳房都让人割了。”
听到有人质疑，路人乙一拍桌子：“你听他们放屁，大都在上面儿挂着呢，怎么可能是个女的。就是个男的，听我的，没错！”
路人丙调笑着问他：“多大？你见过？”
路人乙很不屑：“都是男人，我见那破玩儿意呢，哥们儿我自己有，比他大。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警察局问问。”
路人丁也插话：“没错，我也听说是个男的。我小舅子的同学在刑警队，现在全市地毯式排查尸源，凡是符合特征的，挖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路人甲问他：“啥特征啊？”
路人丁：“好像有什么疤痕，具体是哪儿咱不知道。”
路人丙：“能在哪儿，在上呗！”
哈哈哈哈！
原本凝重的气氛在这些不正经的调侃中轻松下来，然后大家各说各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旁边的女人默默把钱放在桌上，捂着嘴从饭店里跑出来。
“哕！”她一出门口就吐了起来，本来就没吃几口，出来就开始吐黄水，胃里忍不住地作呕，怎么也止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吐完了，她跌跌撞撞来到小卖店，拿起公用电话拨了串号码。
“喂，妈，我朋友给我在广州帮我找了个工作，在厂子里打工，今天晚上就走。你们不用惦记，我到了那里再给你们打电话。”
放下电话，她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两年后，广州，六月，大雨，小男孩电子厂
“好大的雨啊，这破广州一到夏天就跟漏了似的，这雨说下就下。”女人抱怨着天气，收着刚挂在外面没多久的衣服。
一转眼，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可把她气坏了：“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刚骂完这雨就停了！”
一边的年轻女孩穿着运动短裤露着白皙的双腿，但还是觉得热，扇着扇子说：“姐，你还是把衣服挂屋里吧，说不定一会儿又下了。”
女人拿着衣服无奈地说：“是，肯定下，它下雨也就算了，这衣服还不干，晾多少天还潮乎乎的，闻着还有股发霉的味儿。”
这才半天的时间，她就觉得这些衣服已经有霉味了，实在被天气搞怕了。
女孩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扇子跑到女人身边说：“姐，放假咱们去逛街呗？听说最近外面来了好多外国的香水，可便宜了。”
女人不太相信：“别是假的吧？哪里那么多便宜让你捡，那玩意儿都是香精勾兑的。”
见姐姐不想去，女孩儿便开始磨她：“哎呀，不是，听说是走私来的，都是商店柜台里的高价货。走私所以便宜，他们都偷偷卖呢。咱们厂里好多女工都卖了，我闻了可香了，我也想买。姐，你就陪我去吧！”
女孩儿跟姐姐撒娇，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对方，非常惹人怜爱。
姐姐笑眯眯地看着可爱的妹妹，忍不住答应她：“走私的啊？那说不定真有好东西。行，那咱们放假就去看看。”
“好嘞！还是我姐最好！”
见姐姐答应了，女孩儿欢天喜地去换衣服，准备上班。
女人看着她欢乐的背影摇头苦笑，这孩子好像没什么苦恼似的。转头看向外面时阴时晴的天气，原本面带笑意的脸庞瞬间阴冷了下来。
她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