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
“五点。”顾清越看上去心情挺好，“过来。”
江聆顺她坐到她旁边，有点局促。
她已经忘记应该怎么和顾清越相处，在她记忆里，她总是对顾清越大呼小喝，以至于现在想正常相处江聆都学不会，结婚两年多，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寥寥几个月。
“你瘦了，”顾清越打量了她半晌才出口道，“没有好好吃饭吗？”
“吃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江聆回想是不是自己把局面弄得太过尴尬，正准备说话，就听见顾清越问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自己做吧。”刚起身，江聆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看向顾清越，并未发现她正低头看剧本，神情并未有什么不对。
“你要吃什么吗？”
顾清越摇头，目光未从剧本中抬头。
江聆进到厨房，将厨房门关上靠着门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从八年前开始，江聆就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她知道现在她们的婚约也只是一纸商业合约，她只是顾清越用来牵制她爸妈的一颗棋子，时刻清醒，却也是心甘情愿。
江聆简单惯了，煮了小半碗清汤挂面，油没敢放。
“你就吃这？”顾清越感到不可思议，在她记忆里，江聆从初中起就没吃低过两碗饭，这会竟然就一小半碗挂面？
江聆嗯了一声：“这都是艺人应该做的。”
在管理身材这块，江聆还是自觉的。
顾清越似乎笑了一下，还有她的嘲讽声：“你算哪门子艺人，这几年你拍了什么戏？”
看吧，她就知道，刚刚的平和只是一个假象。
“那是你不关心而已。”江聆嘟囔道。
顾清越将剧本放在一边，像是同意她的话似的点了点头：“确实，不过也没必要关心。”
倏忽之间，江聆觉得自己碗里的清汤挂面更加无味了。
简单吃了两口之后，江聆将碗清洗干净，随后去了浴室洗澡。
顾清越向来是无缝进组，呆在家的日子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也不知道这次她会在家呆多久。
江聆刚出浴室，头发湿漉漉的，她将头发捋到一边用擦头巾擦拭着头发，在家的时候她很少用吹风机，也算是一种习惯使然。
顾清越正在看电视，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不停地按着遥控器换台，看见江聆出来，看向她正准备说什么就看见她擦拭头发的身姿。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江聆的侧脸，睫毛长卷且浓，明眸善睐艳而不妖，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如玉，腰肢纤细。顾清越仔细想了想，她们好像已经三个多月没见了。
江聆擦了一会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她的余光中总感觉顾清越在看她，江聆微微侧了下脸，果然正对上她的目光。
只见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过来。”
她的温柔对她来说就像是魔咒，只要她轻轻招手或是叫她名字，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冲到她身边，就像当初她的爸妈劝过她很多次不用这样。父母只当她是为了家为了公司，只有她知道，她之所以答应这场约定，只是为了顾清越。
顾清越拿过她手中的擦头巾，温着声：“我帮你。”
江聆一怔，乖巧坐在她旁边，背对着她，顾清越挑了几缕头发，轻轻擦拭着。两人靠的很近，顾清越能够清晰闻见江聆身上的清香，混杂着洗发露的味道。
两人未说话，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歌手婉转悠扬的歌声，从小到大顾清越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现在唯一爱说话的江聆也变得安静起来，这两年两人相处的时间少，而这少的时间里，也十分无趣。
江聆瞥见茶几上的剧本，随口问道：“你下部戏是《不归》吗？”
顾清越回道：“在考虑。”
江聆没看过《不归》的剧本，但是知道这部电影的制作班底算不上好，导演和制片人是行业新人，以顾清越现在的身份地位，什么好的资源没有，如果她接这部片子，无异于给别人免费提供血包，无限被吸血，而且因为她名气大，电影如果回响不好，必然会受到抨击，对她名声造成影响。电影若是反响好，对顾清越的加成也不大。
江聆知道，顾清越在自己工作室的话语权很大，剧本从来都是由她自己亲自挑选，而她的眼光也确实不错，这些年出演的作品基本都获奖了。但是这部电影风险有些太大了。
江聆张了张嘴原本想劝顾清越谨慎思考，又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去劝她。
顾清越没再听见她说话，只见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梢，见差不多快干了，顾清越才放下手里的擦头巾，往浴室走去。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顾清越的声音：“江聆。”
江聆闻言一怔，抬头看向浴室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顾清越手里正拿着下午时候郭晓晓给她的烟：“这是什么？”
听见洗衣房传来水声，
“……烟。”
顾清越自然知道这是烟，她疑惑的不是这点，而是她为什么会买烟？上次她跟她说的话都被当耳旁风了吗？
江聆在她的眼神逼迫下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上次因为同公司艺人给她的烟被顾清越意外发现，教育了她一顿。
那一次让她感觉到了高中时候的顾清越，每次都会在她打完架之后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教育她这样做不好不要这样做。那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江聆在顾清越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看见她快要杀青的消息，鬼迷心窍地叫郭晓晓买了烟。
顾清越见江聆不说话，便当她是默认了，心底有些发冷，却又觉得嘲讽极了，即便她不听她的话，也不能顾及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江聆在顾清越的注视下什么都没解释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的？我只是想听你用那天的语气和我说说话？
同样的把戏不能耍第二次，看着神色明显不太好的顾清越，江聆觉得自己在犯蠢。
也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想靠这点小把戏来博她关心？
顾清越见江聆偏过头没解释，将烟随手扔在桌上，往自己卧室走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算不顾及你自己，也该顾及一下你周围的人。”
江聆能听出来她的话中之意是在说让她不要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所以是怕自己给她带来麻烦吗？
随后只听到一声关门声。
房子很大很空，光是卧室就有好几间，从她们结婚起，顾清越就很少和她同房，唯一几次还是在顾清越醉酒之际，稀里糊涂地让她照顾她。
她们之间除了顾清越偶尔单方面针锋相对之外，其实相处也算平和，因为心里有愧，所以江聆从来都是能让则让。
江聆觉得自己是牵制她父母的工具，但是顾清越也从来没有用她威胁伤害过她们家，甚至连她回家见父母都没有限制过。
看了眼房门禁闭的次卧，江聆叹了口气，瞥见茶几上放着的剧本，眼神顿了一下。
能让顾清越说出正在考虑这种话，这部戏应该是稳了。
江聆犹豫了一下，给王芝发了条信息。
［姐，你知道《不归》吗？］
王芝似乎在忙，过了一会才回她：［知道。］
几乎同样的开头，王芝猜也不用猜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等江聆再问，王芝就主动又问道：［你想演这部戏？］
［制作班底不是很好，不过你一没作品二没实绩，配你绰绰有余。］
一时间江聆竟不知道她是在贬低这部戏还是在骂她。
［我演不了女主，我就想去凑个热闹，看看别人是怎么演戏的。］
［你知道谁演了？就去学习？万一是哪个网红非科班，你学什么？］
近年来有很多制作班底不是很好的戏都启用了网红演员，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红的少被喷的多。
做天橙娱乐的艺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公司会定期对旗下艺人进行培训，对演技或唱功进行考察，还有前辈指导，公司在意艺人的职业素养，不单走流量明星路线，更多的想培养偶像实力派，注重艺人呈现出来的作品本身。
江聆在王芝看来就是一个好的苗子，不过可惜江聆没有红的心，甚至连她为什么要当艺人，王芝都搞不懂。
［不是网红，是一个演技特别特别好的人，我只能透露这么多。］
王芝：？？
怎么觉得江聆比她还业内？她都不确定的事，江聆就知道了？
［演技有多好？能有顾清越好？我就这么说吧，这戏除非顾清越来演，不然根本翻不出什么水花，剧本我虽然没看，但是，一个古侠剧有什么看头？现在市场流行的是甜宠，你看看前几天刚上映的，就是你之前推掉的那部同性甜宠剧，成玉婷直接上升三线明星了，你呢你呢？还在旮旯跑龙套，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说说你……］
王芝大概在忙，直接给她回了一段语音，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大，江聆将音量关小，已经猜出剩下的十几秒应该都是在数落她了。
更让她绝望的是，等她眼神再落到手机屏幕时，看见了连续几段十几秒的语音信息。
并且数量还在持续增加。
江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