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人的一天（下）
后续常规训练是在第一层的公共场地进行。
一天坚持下来，三人满身疲惫。万临仰头向上望去，楼内大部分训练室的灯光渐渐熄灭，最后只留寥寥几盏。
周遭暗淡下来，先前众多一起训练的小队早已离去，回归到他们自己的生活中。
而第五小队今日最后的收尾工作才刚刚结束。
欧阳浊更是在交代完让他们完成项目就返回训练室后，便再次玩起了失踪。
新月高悬于漆黑的无星之夜中，九点钟声敲响，已经快到休息时间了。逆着人流，几人前前后后，走在前往中央电梯井的走廊上。
不只是总局，夜晚的广域犹如一座不夜城。万临透过窗户向远方望去，感觉比之前行走在其中更加壮丽。
全息影像勾勒出高楼的宏伟外形，地面聚光灯放射出光柱直穿深邃的夜空。楼身霓虹闪烁，从外面把此处照得五光十色，让原本昏暗的长廊现在连开灯的必要都没有了。
看来对于某些人来说，比起无聊的白昼，夜晚才是他们的主场。
“自打从后勤部回来之后，感觉欧阳队长严苛了不少啊。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还让我们去训练室干什么？”乔毅铁说。
何柔柔也抱怨道：“希望不是去加练，我已经没力气了。”
少女白嫩的双手上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因为经常触地的缘故，绷带已经变得有些失去粘性，还满是脏污。
“队长……队长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先过去再说吧。”
万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在连廊上发生的谈话告诉他们。
三人拖着身子回到训练室前，好在设计者像是提前考虑到训练的辛苦，路上的感应器扫描到有人经过，隔着很远就将走廊上的门与灯自动开启，省去了抬手的功夫。
隔着玻璃窗往里一看，欧阳浊这次意外的没有先到。
“啊——渴死了！要是有饮料就好了。”乔毅铁一进门便席地而坐。
“渴就去接水啊，而且饮料不是贩卖机里就有吗？”
何柔柔晃了晃空荡荡的水瓶，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空咽了几口唾沫。
“我不想动了，而且里面也没有我喜欢喝的那种。”
喜欢喝的那种？该不会是那个吧。
万临想起许久前曾尝过一口的超甜饮品，他对那东西简直完全不能理解，如今也还在佩服乔毅铁竟然能一脸幸福的将它喝下去。
唉，真受不了你们……
“呜呃！”
看着两人大懒支小懒，谁也不先动，万临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捡起他们的水瓶便向外走。然而他一出门就差点和刚回来的欧阳浊撞个满怀。
“先别急着走，把它们带上。”欧阳浊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走了进来。
“不，我是打算去……”
“队长，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太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
万临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毅铁的惊叹先给打断。
欧阳浊打开箱子放在三人面前，小的里是不同口味的果汁，大的里则装了不少零食。然而虽说是零食，亦不过是水果干、糖果、巧克力和看起来硬得能硌掉牙的饼干的程度。
“是从熟人那边要来的，她手里囤了不少，一个人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万临说：“所以，这是为了那人的身体健康着想才拿来的吗？”
“也有一小部分吧。”欧阳浊放松了神情，眼中流露出了柔和的目光，“你们几个这些日子辛苦了，不用客气，都是给你们的。”
“真的？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乔毅铁撕开装着饼干的袋子，又开了一罐果汁，自顾自的吃起来。
四人围着箱子坐到一起，周遭安静得只能听到打开包装的声音。尽管在训练室想要打开灯只需要一个响指，但却没有人这么做。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各色灯火，万临感觉又回到了那个不大的小屋。与那时不同的是，他现在非常自在，完全没有当时让人坐立难安的危机感。
何柔柔看着缠在手上的绷带说：“欧阳队长，这个包扎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明明我才是队里的医师，还要麻烦你来……”
“不用谢，你们是我带的队员，我必须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下午的训练中，何柔柔在跑动时没有分配好体力，用光力气后，在欧阳浊面前来了一个平地摔，起身时手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了。
欧阳浊见状二话没说就跑去拿医药箱，仅用几分钟便达成了堪称完美的处理。其动作流畅到三人皆为之一惊，仿佛这些动作他已经练习过不知多少遍。
“还有一点，不光是何柔柔，我希望你们两个也能记住。”欧阳浊将目光转向万临。
此时，他觉得队长脸上多了点憔悴，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
欧阳浊缓缓说道：“武器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即便是空着手也有能获胜方法，只不过要发挥出自己的创造力。”
“创造力？”何柔柔歪了歪头，“好抽象的表达方式啊。”
“也许是这样吧，但我还是要把这些东西告诉你们，说不定会有帮助。当然我还是希望不要出现用到创造力的情况。”
“对了队长，如果上次万临没有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出去的话，你会怎么做？”乔毅铁把糖粒倒在手中，一拍手腕，糖粒精准的飞进了嘴里。
欧阳浊摸着脸思考了一会，“那我大概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出去吧，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的。”
听到队长这么说，三人面面相觑，一起笑了出来。
“你们放心，这样的情况我不会让它再出现。”
“队长，不要做逞英雄的行为啊，我们可是一个团队，不是吗？”万临说道。
“这是当然，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碰到解决不了的情况不要硬碰硬，该撤退的时候要果断。要是死了一切就都没意义了，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个让人捧着回来。”
“好，我们答应你。”
窗外时隐时现的彩色光芒映照着坚毅的面庞，三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毋庸置疑的答案。
嘀嘀。
这时，欧阳浊耳边的通讯装置闪烁起来。
“我是欧阳浊……在哪里……我明白了。”
看到队长结束了通讯，万临问道：“新任务？”
“没错，而且是联合行动。”
何柔柔说：“联合？那看起来……”
“它的影响范围很大。”欧阳浊不禁皱起眉头，“在广域东部方向，与大陆中部的应龙扇区之间有一片学区，它在那现身了。”
万临一边回忆着地图一边说：“我记得那里被污染之后，人员就第一时间全部被接到应龙扇区了，现在应该是一片绝壤吧。”
“但是总局观测到那里变回去了。”
“变回去的意思是？”
“那片地区变成了污染之前的样子。植物没有枯萎，地面和建筑物也没有任何被侵蚀的痕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它能制造幻觉？”何柔柔小声向队长问道。
欧阳浊摇摇头，“情况前所未见，先遣队已经出发了，谁也不知道内部是什么情况。刚才的通讯是告诉我们当预备队，如果前方需要支援，我们就出动。”
“那我们赶紧准备吧。”乔毅铁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一手端着饮料一手拿着饼干就要往外走。
欧阳浊伸出手叫住了他。
“不要着急，现在情报太少了，等命令下达再计划后面的行动。”
“啊，也是，说不准还没咱的事呢。”
“你的大脑难道只能同时处理一件事吗？”
乔毅铁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看得万临直摇头。
他心想这次任务肯定要比上次的更加危险，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首先自己得先活下来才能有后面的事啊。
何柔柔也用手半掩住嘴，笑着说：“队长也要加油，别拖我们的后腿啊。”
“你们几个……”
欧阳浊先是一惊，但随后他便破愁为笑。
“嗯，我会努力的。”
……
光影斑驳，独自走在静谧的走廊中，万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正砰砰跳动的心脏。与此同时，那名登上悬浮汽车向远方离去的少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联合重工啊……”
这是一次机会，万临幻想着那不切实际的梦中场面。
如果最后能由身为列兵的他亲手解决这次异象，这事应该就会广为人知了吧。
这样那个女孩也许就会知道他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也许她就会来到总局与万临相见，或者万临能受邀前往重工，借机问一问她的情报。
心里一热，喜悦与焦躁掺杂在一起，分也分不开。可过去的经验让他总能及时给自己浇盆冷水，冷静下来，以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但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在多年前万临心中便早已有了答案。他丢掉无关紧要的杂念，把注意力放到每一个当下，努力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于是少年扳下铁轨旁的拉杆，让心中的列车笔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