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夜小屋
“总之，你没事就好。”
欧阳浊把万临从回忆的海洋中拉了出来。
意识回到现在，万临甩甩头振作精神，向队长问道：“这真是‘b级以下’的异象吗？差点第一次出任务就栽在它们手里了。”
“不，潜尸螨是最容易解决的c级没错。它们本体非常脆弱，只比灰尘大一点，如果暴露在空气中，不去管它很快也会自行死亡。可如果让它找到宿主，形成大规模尸潮的话，就会上升到b级了。”
“第一次任务，就遇上b级……”何柔柔声音中还有些发颤。
“出现这种意料之外情况也是常有的，不过对你们来说还是太早了点，这也是我需要反省的地方。”
欧阳浊打开面罩，印象中一直冷峻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歉意。
万临摇摇头说：“不要这么讲，欧阳队长，在真正见到异象之前，不是谁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只是c级异象，在不犯重大失误的前提下，就算仅凭一个新进小队也有胜算。
可要是遇到了在此之上的b级，只有队伍中存在经验足够老道的人或者复数小队进行联合才能够稳妥的取得胜利。
“可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何柔柔。
“你是指什么？”
“在满是尸体的地方正好遇到可以操纵尸体的异象。”
何柔柔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纷纷陷入思考。
虽然这一点确实可疑，但还会有别的可能性吗？目前的所有异象都是从“通路”出现的，难不成还会有人把异象抓起来当宠物养，然后一不小心让它跑出来了吗？万临在脑海中思索着种种可能性，但每一种都让人细思恐极。
最后还是欧阳浊结束了这个话题。
“再想下去也没有意义，暂且就当这是一个巧合吧，就算在其他的战场上如果不及时处理遗体，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活尸出现。”
时间缓缓流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屋中再无人说话，令人汗毛倒竖的寂静重新降临到这个巴掌大的小空间中。
窗外看不到一点光亮，现在的氛围让人感到一阵刺骨，仿佛说出口的话都会结上一层冰碴。
万临伸出拇指抹去枪管上的血污，他有一瞬间真想变成台机器。这样就不会感到恐惧，不会感到疼痛。
然而即便是机器人，进入高浓度太阴离子区域也会触发保护机制，当场停机。要是能挺过这一关，接下来就是各类“脏器”衰竭，敌我识别功能下线，机器人开始无差别攻击身边的一切事物。
结论就是如此可悲，这么多年过去了，对策异象还是只能靠血肉之躯，能救人类的还是只有人类自己。
应急灯闪烁几下，看来已经没有多少电量了。
何柔柔在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她把头深埋进两膝之中，随着灯光时隐时现。乔毅铁也抱着胳膊来回踱步，拉得细长的影子像把雨刷，反复扫过屋内三人。
欧阳浊看着面前三个泄了气的气球思考良久，随后露出一个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微笑。
“不过，虽然很难，经此一战，现在我们有两个好消息。”
三人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欧阳浊。
“一是，我们已经得知了它是一类甲型。二是一类甲型的异象，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了。”
为了方便对策管理，总局把异象划定为两类两型，一共四种。
一类代表核心之外具有实体，二类只是一个所谓的“裸核”；甲型主要是以物理手段造成破坏，乙型则相反，以各种诡异的能力作为进攻方式。
其中“一类甲型”是四种中最容易进行对策反制的。
“那也就是说……”
“这次任务我们不是不可完成的。”
听到队长这么说，就算只是他安慰人的话，也让万临觉得像是在茫茫的黑暗中抓到了一丝光芒。
但是回到现实，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b级强度的异象对新人来说只要有一个失误，那就是半只脚踏进坟墓了。
伤口传来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万临，他不过是一介列兵，之前完全没有实战经验，怎么与就算联合出动也要谨慎三分的尸潮作战？可现在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其发展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麻烦。
正暗自琢磨着完成任务的方法，万临看了看队长，又看了看旁边与他一样灰头土脸的二人。
“说起来我一开始就想问了，为什么我们都像刚从土里爬出来的一样，队长却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啊？”
欧阳浊伸手指了指他作战服上的薄装甲板，解释说：“我现在这一身是在广域之外进行过定制的，比你们的标配套装强度更高。你们几个战斗满两年或者做出重大贡献，也可以出去定做一套自己专属的防护服。”
“哦？”
听到还能得到更好的装备，乔毅铁来劲了。他露出一脸坏笑，朝欧阳浊靠了过去。
“竟然还有这种待遇，那欧阳队长，能不能……”
“不能。”
话还没说完，欧阳浊就提前否定了他不劳而获的想法。
“列兵的作战服主要是为了能够量产，就算不幸牺牲也可以再做新的，如果人人都穿着最好的装备，那即使毁掉一件也会造成很大损失。后勤部门的人可不会冒险跑到战场上一件件的清点、回收这些东西。”
乔毅铁稍微沮丧了几秒，接着便又恢复了精神。
他坐了回去，一把搂住万临的脖子说：“先不谈这个，万临，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可别想糊弄过去啊。”
远处何柔柔也在投来好奇的目光，万临叹了一口气，把出发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入夜已久，星辰微光笼罩着这片荒凉之地，也让小屋不至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如今这里仿佛是世间最后一片净土。
窗外依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屋内却像在野营一样，散发出点点荧光。
远方仍不时传来怪异嚎叫与什么东西撞击铁板的声音，可那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屋里的几人。
“新道具？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乔毅铁发出了哀嚎。
“我也是碰巧才遇见古德曼的，回去得好好谢谢他才行呢。”
欧阳浊想了想说：“古德曼啊，我知道他，那个研发部的怪人，行踪飘忽不定，总喜欢把私自研究的东西强塞给新人。然而真正有用的东西又没几个，基本都是拿来整蛊使用者的，好在没出过大问题，他的行为也就被默许了。”
乔毅铁有些失望，他侧身往地上一躺，托着脑袋说：“什么啊，整蛊？我还以为终于遇到贵人了。”
“至少从结果来看，是万临中奖了啊。”何柔柔也久违的露出了笑容。
“别看古德曼那样，听我在实验室的熟人说，他持有的证明和荣誉多到已经挂满一面墙了。”
“嘁，吹牛。”乔毅铁听了一脸不屑，“一面墙？那他不是研究员，他是办假证的吧。”
你一句我一句，宛如日常聊天般的对话从这间小屋里传了出来，不久前几人方从生死线上跨过的事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适当的放松也是一名战士的必修课，如果从出动到收队一直神经紧绷，大概很快就会出问题吧。
万临看着其他三人，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如果现在不是暂时驻扎在尸潮旁边，如果不是在执行任务中，他真的很想再和大家多聊一聊这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眼下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好了，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万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欧阳队长，现在该怎么做。”
“其实早先我就已经和总局汇报了情况，他们说还有一支新进小队也在这附近出任务，结束后就会赶来。所以现在有两个选项，一是原地等待后援，让他们接手，二是继续完成我们的既定任务。”
听着欧阳浊的陈述，三人互相确认了一个眼神。
“这可是派给我们的第一次任务，要是半路让别人接手了，回去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清点好剩余弹药，万临将重新整备好的弹夹置于腰带。
乔毅铁背起铁锤，同时伸手也把何柔柔给拉起来，二人一起把地上的医疗包收拾好，继续由何柔柔带在身上。
“哼哼，那还用说吗，可不能让别人给看扁了啊。”
望着重新来了干劲的三人，欧阳浊在远处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缓缓走向门口，背过三人，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雪白的方块放入口中，随即率先推开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