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在一处有些偏僻的十字路口旁，一座小警亭就藏在桥下的阴影里。
警亭一侧的花坛中满是盛开的铃兰，一束阳光从桥间的缝隙里流下来，静静洒在亭顶之上。
虽然地方不大，但里里外外都收拾的格外干净整洁。
“好，就到这里吧。”
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万临结束了最后一次值班任务。
透过窗户仰视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听着桥上桥下的悬浮汽车来来去去，一切景象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个经历过毁灭性破坏的时代，以至于像是在做梦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收起墙上被勾勾画画了很多遍的地图，万临转头看向警亭内的全息影像。
“自从人类发现太阳粒子后一切都发生了质变，它已经应用于生活的各个方面……比之前的能源更有优势……”
女主持人慷慨陈词，嘴里说个没完。
“要是没有这种东西会不会更好呢？”
万临小声嘀咕着，他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于是“啪”的一声打出个响指，将影像关掉。
在进行了一上午繁忙的收尾工作后，少年略有棱角的面容上显露出了疲态，而那擦得光可鉴人的玻璃也映出了他制服下的精瘦体格。
揉了揉被大楼金属框架闪得刺痛的双眼，万临拉下百叶窗，希望强烈的反光能少照进来一些。
接着少年便慢悠悠地来到桌前的操作屏，在今日情况表格中填上不知道第几个“无异常”，上报给在对策局的领队。
如今的平静日常是因为自“那个事件”后，决策层调整了老旧的规定，加强对各区域的监管，所以在人口众多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出现危险情况。
万临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嘿，哥们，上午辛苦了！”
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鲜艳的橙色碎发进入了视线，身着宽松运动装的健壮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正扒着窗户朝自己打招呼。
“这么早就来换班啊，乔毅铁。”万临对着这个个子比他稍高一点的少年说。
“只对了一半，听我说啊，前面开了家新的饭馆，好像还挺不错的，要不要一起去啊？”
乔毅铁点了几下浮于手中的全息显示屏，紧跟着便“梆”的一声把手掌按在了万临刚擦好的玻璃上，向他显摆着手心中央的那个东西。
万临眼角抽动了一下，不禁对自己的好友露出苦笑。随后他眯起眼睛，把目光集中在那长条状的东西上面。
“这是……代金券？数额还不小，你从哪搞来的？”
“哎呀，问这么多干嘛，肯定是正当途径，而且能吃到好吃的不就得了。”
面对乔毅铁的好意，万临当然也没有拒绝。最近值班他一直吃的都是简单又便宜的速食食品，偶尔能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万临脱掉巡警外套，换上便服。
夹克下摆的长度刚好能够挡住腰间的甩棍与电击枪，这样走在街上也不至于太过引人耳目。
二人说走就走。
虽然自从万临到岗以后，几乎没人来过这个偏僻的警亭，但他还是出门前在感应器上滑了两下，把门外屏幕上的“工作中”改为了“休息中”。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路过公园喷泉旁高声宣扬教义的教士。二人行走于钢筋水泥的路面之上，高楼大厦的阴影之下，一切井井有条，万临还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正要离开此处，身后那个白衣教士缓缓摇响手中的“圣铃”，开始了他的布道。
“大家还记得吗？百年之前，人类正饱受着能源的枯竭之苦，整个境渊大陆受灰灵主神之命进行了三次救世运动，最终才在西部海洋深处发现了那耀眼的神迹。这就是人类救命的稻草，是主神的恩赐。主神不忍心文明衰退，于是就像创造太阳一样创造了它……”
站在远处，万临回首听了一会，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套词说得我都快会背了。”
以前刚被分到这片辖区时，万临总是以扰民为理由将其赶跑，可没过多久他就又卷土重来了。
灰灵教会势力是被官方承认的合法存在，信徒不算太多，又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所以万临也拿他们没办法，久而久之，他就不管了。
“不喜欢吗？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就随他们说去吧。”身旁的乔毅铁看出了万临的心思，他插着口袋耸了耸肩膀。
万临讨厌这套说辞其实是因为教会口口相传的教义只说了好的一方面。
所谓的神迹“太阳粒子”只不过是一种新发现的高能粒子喷流，而它的利用率只有一半，剩下一半的副产物，也可以说太阳粒子的另一面——“太阴粒子”，正是造成现状的元凶。
万临说：“如果真的存在什么主神，那他的想法是不是与当时人们的想法正相反呢？”
“这谁知道，可惜等大伙意识到这件事存在的可能性时已经太晚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二人抵达了这家位于城区北部的新饭馆之外。
但从外面看，与其说是饭馆，万临觉得更不如说是家高级酒店更合适。
目之所及，类似宫殿的复杂外形基本都是以石材为建料，白色为主，金色为辅。
它大概有十几层，尖塔飞柱，空间感十足，颇有一股教堂的感觉。在碧蓝天空的衬托下，顶部仿佛与云朵融为一体。
大门左右，骑着独角兽一飞冲天的骑士被雕刻在石柱上，栩栩如生。在正午阳光照射下，仿佛它们能迸出金光。
不用进去就知道这家店十分讲究。
而在居中的位置，店的名字赫然用花体镌刻在石板之上——
“blessing。”
确实是浑然天成的设计，万临打心里感叹，毕竟当今可以建造出这种建筑的能人异士还真没几个。
“真是不知该佩服人类的适应能力，还是该感谢这几乎源源不断的新能源啊。”万临仰视着这栋华美的建筑说。
“这不得赶紧给主神赐予的神迹磕上一个。”乔毅铁打趣道。
听了这话万临连忙笑着摆手，“可别开我玩笑了，真到那份上再说吧。”
即便在过去的危机中人口锐减，可由于极其发达的科学技术，城区里人们的生活水平跟以前比反而更高了。
就连万临有时候也会想要放弃思考，安于现状，但摆在面前的现实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客人，转身，请，小心。”
二人刚刚慢步进入大堂，一阵机械合成音便从身后响起。
男子，不，应该说一袭正装的机器侍者从万临身后快速经过，它上身挺得笔直，如果忽略它非人的头部，脖领以下的仿真程度几乎与人类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