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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战时一颅值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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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灵府的眼前很黑,是数个人头把他眼前的光遮住了。

    “大高个是热乎的,他没死!”

    “我嘞个豆!这肚子护甲都被砍得卷边儿了,这么长得口子,”一个士兵伸掌丈量后,展长大拇指和中指,惊讶地对身边人比着长度,“这么长得口子……他一直跟我们回来的?真是开了眼了!”

    兵头在徐灵府眼前上下打量后,推开凑上来观望的士兵。

    “看什么看!取烧热的铁烙和酒来!”

    即刻有士兵拿来烧红的铁烙递给了兵头,兵头继续吸着鼻涕,他递给徐灵府一个装着清亮液体的碗。

    “喝口酒,忍着点!皮肉得赶紧烙合,不然你肠子得流出来!”

    徐灵府的视线下移到那残破陶碗,他气虚道:“没有力气了……麻烦帮个忙……”

    陶碗遮住徐灵府的视线,“喀嚓”一声,陶碗未脱离视线,应是牙齿咬碎陶碗的声音,低吼声断断持续——

    “好了,皮肉烙合了!”

    陶碗离了视线,抹着汗的兵头重新出现在徐灵府的视线里。

    兵头擦掉额头的汗后,视线一抬,眼光正对徐灵府,他盯向徐灵府的脸。倏地,兵头对徐灵府的脸处伸出手,手动了两下,他的手又收回——

    手一展开,掌心上出现几块沾了血的陶碗碎块!

    兵头扔掉陶碗碎块:“这可不能吃!”

    “头儿快看,他后背有头!”徐灵府眼前的士兵指着他,惊愕失色,“吓爷一跳,我说什么东西冰凉凉黏糊糊地,低头一瞧是个人脸!”

    周围士兵嘲笑:“瞧你那胆子,尿没尿?”

    兵头招手,几个士兵上前,徐灵府视线移动后停住,正巧能看到贴着墙根的东西——

    十数个血淋淋的头,其上长发缠系一起,堆成了一块儿!

    “我嘞个豆!这都是大高个的?他是咋把这些带回来的?他又是咋个跟着我们回来的?都没人看见?”

    “一、二、三十七、十八!十八个!”

    兵头短小黝黑的脸上,鼻子底下流出长长的鼻涕,他转头怔怔地与徐灵府对视。

    徐灵府气声断断续续地:“十八……锭……给我!”

    兵头擦掉鼻涕,愣愣点头:

    “肯定给……”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兵头身后的一个士兵冲徐灵府撇嘴,眼睛里是怏怏不悦,能看出他的不服气。

    是夜,视线里的士兵们吃饱喝足后抱臂躺在堡垒墙根下,头枕着沙包。

    那个流鼻涕的兵头手里掂着个甘薯出现在徐灵府的视线里,他与徐灵府对视一眼,继而向他走来。

    “你这白皮书生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伤成这样还有精神?”兵头啃着甘薯,指了指徐灵府,“你拿弓做什么?想练箭?”

    “能教我吗?”徐灵府哑着嗓子。

    兵头蹲在他身边,指正徐灵府握弓姿势。

    须臾,徐灵府搭弓之箭“嗖”地一声朝着对面垒的土坡上头射去——土坡之上插着圣天国的旗帜!

    弓弦颤动之际,闷闷地“砰”声,离弦之箭射进了旗帜木杆。

    尖细的箭直直插进木杆,冲击力使得旗帜在空中抖了一下。

    “嘶——疯了你?”

    兵头挥手袭向徐灵府的头:“幸亏力度小,要是射倒国旗,上头定是要你的命……不过你这准头真不错,再练练能当个神射手!”

    “有准头……没力道……”徐灵府喃喃。

    须臾,他问:“今天你给我喝的酒,是什么酒?”

    在徐灵府的视线里,兵头坐在地上一口口地嚼着甘薯,嚼碎咽下之后:“那酒叫死不疼!你是不是觉得喝了嘴麻麻的,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徐灵府“嗯”了一声。

    兵头又说:“那酒里加了一种花,洋金花,军队里必备的。受了伤喝一碗,但不让多喝,一碗就让五分伤痛能减成两分。打仗的时候,这酒也叫金不换!”

    “那花……在这吗?”

    “有啊!队里带了两大束,能泡十大缸死不疼,都够全队喝上半年的,”兵头停下了嘴里的嚼动,看着徐灵府的眼睛疑惑问,“你问这干什么?”

    “能止痛就是有麻痹作用。”徐灵府的视线一直在兵头的脸上,“中箭若轻则不致命,倘若中箭后身子全部麻痹了……你说这在战时致命吗?”

    兵头听后一愣,他抿紧了嘴巴盯了徐灵府许久,他眼神倏地动了,便即刻转身快步消失墙垒后。

    片刻,兵头出现,脚步匆匆,眼神灼灼。

    “我刚才去拿的时候问了医卒,他说这花能止痛但也有毒,所以泡酒只能定量取!”

    徐灵府的视线里是兵头的手和搁在掌心上的一朵花,这花不是鲜花,而是被阴干得皱缩成了条状。

    “……有毒?”徐灵府的声音压低,“医卒有没有说这个花取量多少能中毒?中毒反应需要多久发作?”

    兵头迷茫一瞬,摇了摇头。

    “现在这花还有多少?”

    兵头立马回复:“剩一束半,估计有二十余朵!”

    “以你的权利能取出多少?”

    兵头眉头一缩,往前伸了伸手,出示掌心里的一朵花:“就……这一朵。”

    “……”

    大地渐渐地光亮了起来——天亮了!

    鼓声大作!

    军中鼓手擂鼓,圣天国守边城的士兵们历兵粟马,闻鼓声而动!

    出了堡垒,得见地上覆盖新的雪,白茫茫地一片,雪地在日头下闪着刺眼的亮。

    对面驻扎的寒国士兵数量比较昨日增了一半,且严阵以待,他们的黑铁盔甲在寒天中迸发肃杀之意。

    这时,兵头走到徐灵府眼前,贴他极近,微张着嘴左顾右盼地,声音压低:

    “白皮小子,我偷了一整束泡水,咱们这队的箭都浸了那花水……这一仗要是没打跑寒国人,还得继续打的话……偷花的事你就全都一个人担着,不然我砍你头,听见没?”

    “好——”

    边城堡垒出现人徘徊呼喊:“上头人又说了,这场仗打赢的话———敌方一个人头能换两锭银子,敌方将军人头能换二十锭黄金,兄弟们飞黄腾达就看这一回!圣天国边城百姓们的平安就靠你们了!”

    “守圣天退寒兵,视死忽如归!”

    “守家之刻,惧一瞬,怕一分,留作一生羞!”

    “兄弟们———给我上!”

    两军号角吹响,一攻一守,一方为了国家扩大疆土,一方为了守卫家国。马上挥刀者有将领,有武士,有忠君爱国者,也不勉有徐灵府这样的……

    骤然,尖利且响亮的叫鸣声直冲天际,空中黑色圆点穿破纷飞的大雪射来,风驰电掣,黑色利箭密集如雨。

    徐灵府的视线一偏,系着红绳的手执起长刀在眼前旋出了光影,“铛铛”声响挡下几支利箭!

    “进攻圣天——”

    寒国士兵策马扬刀而来!

    徐灵府长刀插鞘,手拉满弓,视线对准了一个黑铁盔甲的寒国士兵,箭飞射而出,快得像闪电!

    这一箭势如劈竹,正中那士兵的肩头——

    士兵被箭冲得后仰,肩头受伤的那一侧的手仍旧抓着缰绳,另一只握刀的手正要削断箭杆之际,他表情突然抽搐,楚痛之余更是惊慌诧异!

    眨眼之间,这黑盔士兵开始伸长脖子大张嘴巴,皮肤红上加红,眼神迷离,直接坠马倒地!

    箭毒发作只在须臾。

    徐灵府的兵头策马窜到徐灵府眼前,鼻涕滴成一条线,他眼神惊喜交集:“那花——毒性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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