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亲，您真的活该单身
太冷了。
在他印象里这地方已经很久没这么下过大雪了，今年第一场雪就这么冷，后面的天气怕是一个秋裤都不管用。
卓恩遇刚进去，一辆黑色汽车也停在了饭店门口，保安过来将车开走，乔逸面无表情往里走，身边还跟着唐念梦。
“七七，外面的雪好美啊。”
卓恩遇望向窗外，笑了起来，他的手里捧着一杯热饮，饭店暖气开的很足，刚进门时被冻僵的脸已经有了血色。
“是很美，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乔泽拿出手机，调整好镜头“咔嚓”一声，卓恩遇没理他，乔泽便顺手将照片发进了粉丝群里。
“七七，你先吃点东西，这里的饭菜特好吃，尤其鹅肝，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呐。”
卓恩遇笑道：“你一个学生，跑这么高档的饭店来吃饭，是不是有些奢侈了？”
乔泽嘿嘿笑：“不奢侈，哥哥如今没媳妇，他赚那么多钱也没人花，他自己呢，也忙着没时间花。我做弟弟的，总要替哥哥分担一点不是。”
卓恩遇失笑起来：“小机灵鬼。”
乔泽瞧着卓恩遇心情总算好点了，于是试探着问他：“七七，你和我哥……是不是吵架了？”
卓恩遇倒是很坦然：“没有。”
“那为什么，你都不和他联系了？”
卓恩遇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没说话。
他也想联系，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这样拖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他自己就像那臭水沟的蛆，活在没有光明的地方，只能一辈子待在下水道，与那污水和黑暗一起生活。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一切，也不配去拥有那么好的乔逸。
他只是……不想连累他。
“我哥很好的，他虽然嘴巴不好，那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乔泽想了想又说，“先前骗你，他有男朋友那些事，其实都是假的，我哥母胎单身三十年了，他连第一次都留着呢。”
卓恩遇淡淡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乔泽惊讶。
“唔，你不会以为我真那么好骗吧小朋友？”卓恩遇淡淡一笑，“小泽，不是你哥不好，是……我不够好。”
“你很好的。”乔逸没有任何思考，立马道，“你和我哥是平等的，你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有自己的规划，长得帅，人品也好，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
“那和你哥哥比呢？”卓恩遇问他。
乔泽突然张张嘴回答不上来了。
卓恩遇也不生气：“小泽，其实在你心中，乔逸比任何人都优秀，甚至可能在你父母眼中，他也是最骄傲的儿子。但是我不一样，我没有好的出生，没有好的家庭，我连自己都活成了这样，一点都不好，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七七……”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是我不能耽误让乔逸选择更好的人，你现在还小，不懂。找一个和他一样有本事的人，以后对他有非常大的好处，对他事业，人脉，以后走的路，都有无限的帮助。”
而我……只会拖累他。
乔泽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卓恩遇。
在他印象里，卓恩遇虽然不喜欢笑，但性格算得上开朗，虽然爱说脏话，直播时也爱骂人，但他私下是个很温柔的人，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悲伤过。
一时间，他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卓恩遇就要破碎离开了一样。
本该愉快的晚餐，因为这场谈话而变得气氛枯枿朽株，俩人保持沉默，只有周围传来的声音与餐具碰撞声。
“师兄师兄，我们坐这里吧，我想看雪。”
“好。”
几乎是同一时间，卓恩遇和乔泽齐齐抬头，接着一起看向了身后的座位。
“哥？”
乔逸刚坐下，风衣还没来得及脱，听到乔泽的声音转身，却先和卓恩遇视线碰到了一起。
俩人同时愣了愣，卓恩遇往唐念梦那边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回头不再去看他们。
倒是乔泽起身过去拦住乔逸的胳膊往这边拉：“哥，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很忙吗？”
乔逸盯着卓恩遇背影，漫不经心道：“忙完了，来吃饭。”
“那正好，我给七七接风，我们一起。”乔泽刚拉着人要走，唐念梦开口了。
“师兄，这是？”
乔逸下意识看了眼卓恩遇，可发现人家就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丝毫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让他心里窝火。
“这是我弟弟，乔泽。”
唐念梦笑了起来：“你好啊，弟弟。”
乔泽：“……”
乔逸又道：“这是念梦，叫姐姐。”
“哦，好……念梦，”
“叫什么姐姐，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乔泽的另一声“姐”还没出口，便被唐念梦打断了，她主动挽住乔逸的胳膊，笑道，“我更喜欢你叫我——belle-sur”
“……”
乔泽在俩人身上来回看了看，又看了眼淡定坐在原地的卓恩遇，长长“哦”了一声。
最后把视线投向乔逸，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满。
大概是看着大家突然沉默，唐念梦看了眼卓恩遇背影，小声问乔逸：“师兄，弟弟是不是在约会，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吧？”
没想到这话一出俩兄弟之间的气氛越冷了。
“哥，要一起吗？”乔泽不再理唐念梦，他讨厌窥视哥哥的人。
乔逸心里大喊：当然想啊！可你瞧瞧那位把我当空气的人，他乐意吗？！
“不了。”乔逸瞥了卓恩遇一眼又道：“我们订了位子，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乔泽点点头回去入座了。
乔逸面上淡然，可内心深处却在咆哮，当然，没人知道他冷淡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怎样狂野的心。
刚才扫了一眼旁边桌，他看到卓恩遇喝的又是可乐，明明警告自己不要多情，人家也不愿意领情，可手却不听使唤发了一条信息给乔泽。
”七七，这家店有款饭甜点汤不错，要不要尝尝？”
卓恩遇点头道：“好啊，我还想尝尝他家牛排，以前有个朋友讲过，这里的牛排是最好吃的。”
乔泽展颜笑了起来：“对！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吃这类食物呢。”
“以前不喜欢。”卓恩遇苦笑道，“以前只是条件不好，所以不喜欢，现在条件好了，美好的一切当然都会喜欢。”
乔泽知道卓恩遇家境不好，多少也了解过一些，叫了服务员加菜，向后看了眼，从头到尾没再提起过乔逸。
当然，他更不知道卓恩遇说的这里牛排好吃，所谓的那个朋友，就是乔逸。
所以在与他背对背坐着的乔逸听到这话时，他的脉象都乱了。
乔逸很想心一横揪住他衣领问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了？既然不理我，也不愿意见我，为什么又要向我弟弟提起我告诉过你哪里东西好吃？
这重要吗？
可他没勇气，他不知道自己对上卓恩遇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毫无规律可言，他想这样，可事态发生的偏偏就不如他愿。
“七七，你很喜欢喝可乐啊？”乔泽随口问道。
卓恩遇点点头：“嗯，很喜欢。”
“哦，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乔泽坦言道，“就像我喜欢吃蟹黄汤包一样，因为小时候他们不让我吃太多，导致我从小到大一直念念不忘。”
卓恩遇失笑起来，眼角弯起，那轮廓分明的五官在灯光下衬托的更加完美。此刻这么一笑，让面前坐着的乔泽心里都不禁感叹，七七长得真的极好看的，那一笑简直要撞进人心坎儿里去了。
“说起来，我也差不多。”卓恩遇喝了一大口，才缓缓道，“小时候家里穷，有一次跟妈妈去后街夜市捡瓶子，看见别的小朋友喝这个。”
卓恩遇拿起桌上的那瓶可乐，慢慢回忆着。
当时家里真的穷的揭不开锅，母亲只是普通的一位打工人，身体也不好，所以只能找到洗碗这样的工作。
那时候他小，母亲放他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所以出来干活都带着他，母亲去洗碗，他便在夜市捡瓶子，晚上和母亲再一道回去。
有一天，天气特别热，太阳都快歇着了，人们还在不停的流汗。
他太渴了，可是身上没钱，那时候可乐才三块钱一瓶，只是三块钱足够让他和妈妈吃一顿早饭了。
所以他便背着捡垃圾的袋子站在夜市摊前，瞧着那些同龄孩子们拿着可乐喝，他不断的咽口水，想象着别人喝的味道。
当然，那天他并没有喝到可乐。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念念不忘，母亲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他说：“妈妈，我想喝可乐。”
他记得很清楚，母亲当时虽然笑着抚摸他的头，安慰他等这个月工资拿到手就立马给他买，但母亲眼里的泪光在闪烁。
母亲的工资也不高，一个月两千多点，房租费，生活一切费用都由那两千多里出，若是运气不好，他和母亲连那两千都拿不到。
因为他父亲赌博，家暴，家里能卖的，能用的，都被拿去卖了，卓恩遇上学都比其他孩子晚两年，所以他初中都没毕业。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月以后，母亲领了薪水还没来得及数，就被父亲抢走了，当然，母亲免不了挨一顿打。
他躲在房间的衣柜里，听着外面哭喊声，辱骂声过了很久才停下。没过多久，房门开了，他知道，战争结束了。
推开衣柜门，不意外看到母亲被扯乱的衣服，头发，还有脸上最明显的血和淤青。
但是母亲没有在意，她随手抹了一把脸，过来抱住他，安抚着他，一声声说着“没事了，结束了。”
然后从裤腰里掏出一张特别皱的十元，笑着说：“妈妈答应阿遇月底请喝可乐，明天就去买。”
卓恩遇失神了好久，他虽然不能告诉乔泽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是怎么样去世的，可有人愿意聆听一下他的苦，他也觉得不至于自己承担这么多。
直到心脏那块疼痛散去，他才闷闷地道：“所以我长大以后就只喝可乐，也只记住了这一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