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亲，您听我给你道个歉
十年前，他亲眼看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变成血肉模糊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那时候吓得尿了裤子，很久都没能哭出来，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才脱下自己的小衣服包住了母亲的头。
可乐，是妈妈给他买过的唯一一次饮料，也是他唯一能记住，尝到过味道的东西。
并不是因为卓恩遇提到可乐他不开心，是因为没人在意过他生活上的一切习惯。
“妈妈，如果我没算错，今年你该有十岁啦，你……过得还好吗？”卓恩遇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因为年代久远，照片有些发黄，后来卓恩遇包了一层过塑膜才能保护完好，“阿遇过的很好，你看，现在住的宿舍很大，老板也很赏识我，你儿子现在也是个网红主播，一天可以赚几十万呢。”
“妈妈，我认识一个人，他有点神经病，比我大几岁。”卓恩遇停顿了一下，仰头又喝了几口啤酒下肚，才呢喃道，“妈，如果阿遇找一个男人生活，您同意吗？”
——儿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但儿子又怕他看不上您儿子。
这话卓恩遇没敢说出来，在他的记忆里，妈妈总是很骄傲的告诉别人，自己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妈妈不希望他说自己不好，所以虽然他是个落难的小土狗，可他依旧很有自信。
说乔逸有病，他自己何尝不是有病呢？
视线放在手腕上那条链子上，卓恩遇的心脏被猛地揪了几下，他想今晚自己表现的这么想要这个东西，乔逸会不会不开心？觉得他这个人太物质？
可在乔逸关心他少喝可乐的时候，他一颗被挤压的心脏仿佛又重新活了一样，母亲走了十年了，这十年里没有人关心过他，没有人注意到他只喝可乐，更没有人告诉自己，多喝果汁可以补充营养。
一个人摸爬滚打太久，都忘了最简单的生活方式就是如此，过去他只想要活命，只想吃饱饭，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一个人带着那些不平等，不为人知的秘密过完这一辈子，活到哪天算哪天，不强求。
自从遇到乔逸以后，他发现病入膏肓的自己还有救，所以他想拼命抓住那一点点希望可以依靠一下。
可今天……
还没想完，思绪被打断，几条微信蹦跶了出来，卓恩遇头已经晕眩了，酒量太差的他捞起手机想这个点了大概只有工作了，打开一看没想到居然是乔逸。
[睡了吗？]
接着又来了信息：
[嗯，睡了也没关系，回来想了想，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我了，让你不喝可乐只是觉得对你目前身体状况不太合适，我在看你直播的时候就在喝可乐，其他补充水分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很抱歉，但并不代表我会收回我说的话，我不否认你身体不健康。]
[晚安，小朋友。]
卓恩遇哭笑不得，眼窝浅浅下陷，这疯子居然在向他道歉？
想了想他回道：[大朋友，你说你跟着我，这话……还算数吗？]
发了信息后卓恩遇赶紧把手机关了扔在一边，生怕收到拒绝信息，当时在夜市只是玩笑的语气，没想到会得到回应，现在收到信息以后，他突然又想再确认一下。
如果乔逸回答他“是”，那他就……
如果不是呢……
那边似乎也在等他回信息，一分钟不到就回了信息过来，卓恩遇像个纯情丫头一样，抱着手机久久不敢点开。
[我乔逸从不说谎。]
卓恩遇脸上烫得很，手指放在屏幕上轻轻划过那几个简单的字体，还不知道要回什么的时候，乔逸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小朋友，喜欢我吗？]
这下卓恩遇彻底不知道回信息了，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乔逸很直白的询问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他第一时间想的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被乔逸看穿了。
他该如何回答？
如果不回答，这是知道乔逸是否喜欢他的最好机会，如果回答了，乔逸不接受呢？
过了半小时后，卓恩遇放弃了，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法速战速决。他清楚乔逸才刚结束一段感情，他不想成为乔逸的抗情剂，如果乔逸可以，他希望是真心喜欢。
于是这晚乔逸睡着也没收到卓恩遇的信息，卓恩遇坐了一夜也没能想到该如何回应乔逸。
次日一早，乔逸顶着个黑眼圈进了医院，今天他有两台手术，开会时院长看到他精神不佳，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诫他，别谈了恋爱忘了工作！
乔逸心里乱糟糟一片，难得没和院长计较。
“小李，你知道27号床的病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乔医生你说的是那个疯子吗？”
乔逸不否认。
小李跟在乔逸身后，小声说：“以前我真的只有在电视上见过吓破胆的，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真的。”
乔逸默默听着。
“他住院有四五年了吧，我记得我实习期他就在，乔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乔逸低头走着，四五年前，卓恩遇今年才十九岁，那在他十四岁时他父亲就住院了？听乔泽说，卓恩遇做网络主播也是十四岁，那个时候，他不应该在上学吗？
“乔医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看他不顺眼随便问问。”
小李：“……”
“哦，不过听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乔逸猛地停下，看着小李。
“你也知道，一般在精神病院住院的人大多都活不久。”小助理耸耸肩，无奈道，“这个人不仅脑子有问题，他的肾已经出现衰竭了，小病全身都是，光肺炎就能要了他的命，真不知道他走了，那个小帅哥得多伤心。”
小帅哥说的就是卓恩遇。
卓恩遇虽然不常来，一来也只是动手，缴费，离开，这么多年来都是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但因为长相好看，很多护士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时间久了也就记住他的脸了。
乔逸推算了一下时间，五年前他已经在本市工作了，只是不在四区精神病院。所以他并不是像小李说的熟知卓恩遇父亲的病情。
原本昨晚没得到回应让他一晚都没睡好，此刻又得知卓恩遇父亲活不了多久的消息，乔逸的内心越加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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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市场越来越好，卓恩遇如今要单独成立自己的团队，因此在公司里也出现了必不可免的竞争压力。
他带的团队已经完全成熟，除了身边的安琪即将离开自己直播带货，其余人都不打算离开他这棵大树。
安琪本该也算是卓恩遇的徒弟，她从一无经验跟着他，学到了很多，她该尊称卓恩遇一声“师父。”
可随着竞争越来越大，卓恩遇和这个徒弟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微妙。并不是他想怎么样，而是这个小徒弟想怎么样。
安琪如今已经签约在了时越公司，她和卓恩遇一样，是在众多实习主播中唯一一个签约进公司的，人得意了难免容易忘形，甚至忘恩负义。
在独立直播带货一段时间后，卓恩遇的直播间屡次遭受黑粉辱骂，销售出去的商品退货率越来越高，甚至连他谈好的品牌专场，也会突然被通知取消。
要知道带货主播，不论是做到卓恩遇如今在乐淘淘一哥的位置还是被封为新时代甜美主播小琪琪，带货率就是他们握在手中的权利，带货率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是各大品牌求着他们来，若是从高到底，一路下滑，那品牌商也会重新考虑是否将自己的商品继续交给他们。
因此在上个月中旬的一场家纺直播后，销售单为十三万，退货率高达五万。这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卓恩遇这场家纺直播失败了。
平台销售商品全部赠送运费险，七天无理由退换货，这高达五万单的商品就是在这七天之内退回来的。
有的被拆开说不喜欢，有的说与直播间不符，有的更是直接拒收，称自己不想要了。
这样一来，那五万单的来回运费，人工成本，基本就会转为负了。
“阿遇，怎么回事这是？”项时越推开门直接问他。
项时越出差回来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中途接到谢少川打来的电话，晚上九点赶回公司开会。
卓恩遇脸上非常疲惫，这段时间他为了提高主播口碑，带货时是小心再小心，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这样的难题。
“家纺退货率太高，品牌商要取消下个季度的专场合同。”
办公室里除了卓恩遇和几个高层以外，还有他团队的几个人，他也没想推卸责任，解释了事情的原由，项时越起身准备离开。
“只不过是一个厂家合作而已，取消订单不成问题，你先想好怎么处理这事，明早八点带着你的解决方案准时开会。”项时越拉开办公室门又道，“至于直播间的问题，谢总通知明天早上工程部的人也参加会议，散会吧。”
办公室的人都清楚项时越着急回家是为什么，这个老总虽然在公司让人敬畏，但对家里那位，可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玩。
散会后卓恩遇又去了一趟仓库，仓库里堆放着明天直播的商品，现在还有团队人员在检查商品。
“七七，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项总是小琪琪找人故意黑你啊？”小助理愤愤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