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正的天才
红旗轿车上。
带着墨镜的苏正清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开着车。
李昊见对方不说话，便也闭口沉默不言。
在这样紧张局促的气氛下，车子开到了江边。
江的另一头是绵延不绝的山脉，无数高山大岭横截天际，天边灰蒙蒙一片。
本来冬季是枯水期，由于上游下过一场暴雨，整个巴江水位暴涨，淹没了河床，只见江面开阔无边，无尽的滚滚落木，在江水里上下翻滚，蔚为壮观。
李昊和苏正清并排站在江边的围栏旁边。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苏正清淡淡地问道。
“知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苏正清的眼神跳动了一下，他没有料到李昊会这样回答。
“此处山脉起伏延绵，江流湍急奔涌，天地浩荡，众生渺小。”
李昊停顿了下来，看了一眼苏正清，只见他四十多岁的年龄，由于保养得当，一点儿不像是一个油腻的中年人，只是双眼深处有说不出的疲惫。
“不错，你继续说。”
苏正清说道。
“似我这般平民无依无靠，一辈子的命运和江里的落木又有什么区别。”
“而你苏正清的女儿不一样，他是高山上的花朵，是云端的玫瑰，又岂容凡人采摘。”
苏正清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昊。
从一开始，两人根本就没有几句对话，老谋深算的苏正清本来还想借这天地之大势，来衬托李昊的出身渺小低下，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女儿。
但他的目的和计划，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李昊的掌控之中。
“此人机敏过人。”
苏正清的心里暗想道，不过那又如何，婚姻终究讲究门当户对。
多少天赋异禀才华卓绝的人，一辈子也是碌碌无为。
“我苏正清，当年的凤城市高考状元，毕业于985名校，默默奋斗了一辈子，却永远也走不出这凤城一步。”
苏正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可知道，在天地大势之前，个人的努力太过渺小，无数人奋斗了一辈子只不过是别人的起点而已。”
李昊哑然失笑。
“所以，这就是你反对我跟苏雪晴交往的缘由？”
既然话已经挑明了，苏正清没有再多看李昊一眼，也不再拐弯抹角。
“若不是你的出身，也许我还会有几分欣赏你，不过，雪晴是二代之后，她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奋斗，一辈子就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我不希望她未来的生活颠沛流离。”
“你！”
苏正清摘掉眼镜，一双卧蚕眼压迫式的盯着李昊的眼睛。
“凭什么给予她一个富足稳定的未来？就凭你上次考倒数第二名？”
“她能随意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你就只能如同这江里飘摇的落木一般挣扎求生，这样的鸿沟无法通过努力来弥补。”
苏正清一顿酣畅淋漓的表述，不仅是在诉说李昊的困境，里面也夹杂着他一辈子的感悟。
他深以为自己年近半百，看尽浮生，冥冥之中，每个人都已被命运做好了安排，而李昊的命运就是在底层挣扎求生。
“你听懂了我的意思吗？”
面对天际的高山大岭，苏正清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这一生都是有定数的，我希望你能知难而退。”
李昊笑了。
“苏局长，你知道为什么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小小的凤城吗？”
苏正清本以为自己的一通贬斥，李昊会羞愧得当场承诺退出苏晴雪的世界，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问，一双卧蚕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昊。
李昊感叹的说道。
“虽然你曾是小小凤城市的高考状元，但你不是真正的天才。”
“而我是！”
“天才的光芒是不会被一切外物所束缚住，迟早会潜龙在渊，一飞冲天。”
重生后，这是李昊装得最为自信最为高调的一个逼。
还是在未来老丈人面前如此气势十足的高谈阔论。
看着李昊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光芒，苏正清也被感染了，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苏正清都是一个成功人士。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怀疑起自己的人生信条。
“原来我真的不是什么天才。”
苏正清的心情有些沮丧，僵滞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一下，滔天的江水翻滚而下，水浪一浪高过一浪，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阴冷的毛毛细雨。
等苏正清回过神来到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
李昊早就已经走了。
回到家后，苏正清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呐呐出神，脑海里还残留着李昊的话。
苏正清抬起头来，看到墙壁上贴着女儿的各种奖状，有市附小的，也有凤城初中和凤城一中的，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整面墙壁。
“我差点忘了， 李昊上个月的考试班上倒数第二名。”
“靠。”
苏正清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
“真是狂妄不知道进退的小子，就你这成绩，又什么破本事在我面前吹牛。”
苏正清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嘎吱。”
别院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早上的时候苏晴雪特地去了一趟学校拿期末考试成绩单，其实她更关心的是能否被清大京大提前录取。
当年的苏正清以五分之差与清大失之交臂，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苏晴雪想弥补爸爸心中的遗憾。
“晴雪，这次考了多少分？”
苏晴雪有些失落的将装有分数条的纸袋递了过去。
“总分699分。”
苏正清看了一眼纸条，各科分数都很高，唯一平庸的是数学，才115分。
“有可能被提前录取吗？”
苏正清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苏晴雪，苏晴雪摇了摇头。
“刚才唐老师说没有700分以上是不可能的。”
苏正清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哎，这次还是输给了李昊。”
苏晴雪无意中提到了李昊。
苏正清心情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因为女儿的分数，还是因为她提到了李昊，一股怒气发散了出来。
“晴雪，我说了多少次，万万不可跟李昊交往，就他那成绩，能有什么出息……”
“等等，你刚才说你输给了李昊？”
苏正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晴雪。
“对啊，他考了738分，唐老师还说他英语和语文作文满分，每科目空了一两道小题故意没有作答，不然能拿到750分的满分。”
“嗡。”
苏正清只觉得脑子里一声炸响。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唐老师家。
望着家里坐满了学校的领导，各种吹捧的话令唐老师有些措手不及，想到在考场外自己还恨铁不成钢的教训李昊。
唐老师突然觉得非常尴尬。
“各位领导，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李昊本来就是天才。”
曹校长呵呵的笑道。
“李昊是天才我们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可能考取全省第一名，尤其是他的作文，那叫一个拍案叫绝。”
曹校长话锋一转到唐老师身上来。
“我就是喜欢唐老师这种谦虚的品质，明明功劳巨大，还非要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咱们学校一定要将这种品质发扬光大，学校的各位领导和老师要集体学习这种品质，事后，每人写一篇1000字的感想。”
唐老师想到自己曾经经常数落批评李昊，一脸羞愧的举起手来。
“曹校长，我写一万字。”
“啪啪啪。”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榜样。”
曹校长带头鼓起掌来，所有领导也都鼓起掌来。
在一片潮水般的掌声中，唐老师悄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