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悖逆之徒，前途黯淡
洛城观察使李璟的老母亲舒老太君生辰，大摆寿宴。
观察使是一府大员，从职责之上监管府内军政诸事，与专门管理民政的知府，管理盐铁税收的转运使属于地方三大要员。
所以寿宴也是洛城权贵们展示人脉，拓展关系的盛事。
一大早李府内张灯结彩，恨不得连花园里零落的花枝都挂上锦布。
李铮听着外界沸腾的人声，一动不动，渐渐澄清自己的心思。
直待到宴会之前有下人来请，李铮这才走出梨香园。
好几处花园空地都摆上酒宴，招待一般来历的客人。
李铮见下人将自己带向一个殿阁，显然是专门招待贵客之处。
入了门，便见殿内衣着光鲜的贵人们已经上座，互相说着话。
老太君在上位受众人贺寿。她是满头银霜的老妇，满脸慈和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时不时捏着念叨几句阿弥陀佛，又或回给贺寿之人一些赏钱、蜜饯、红枣之类的小玩意。
李璟、纳兰夫人陪侍在老太君身边。
两排矮几分列左右，地上铺了名贵的毛毯，并放有蒲团供跪坐。宾客坐左侧，李牧、李珞及其他李府亲人则坐在右侧。
而中间留有空地供乐伎在跳舞唱曲，也便于下人上菜。
李铮走进来时，许多人都好奇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方人也。特别是他特意穿回了阳城买的羊毛裘，发髻插的是平常的乌木簪，身上半新锦袍，一身寒酸样，与在座非富即贵的众人格格不入。
面容十分俊秀，却是素颜，不似殿内公子们流行的涂朱抹粉。
众人正好奇时，又见下人将李铮带到下手右侧靠门的最末一处位置，自然知道其地位，当即留意他的人纷纷扭头，失去了兴趣。
右侧即是宾客，最末就是虽然不算普通，却也只能勉强勾得上贵客的人，说不定就是个想攀附贵人的关系户。
寒酸，丢人现眼！
“这位兄台好生面熟！在下洛城典史石青台。”李铮身旁一个四十出头的锦袍汉子笑着跟他搭话，“别看我们这位置偏僻，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
李铮未及回答，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员外服的富商捧酒叹道：“朱门高第，满座朱紫。我们能够上座已是祖坟冒烟的好事！”
李铮扫了一眼满堂之人，在阳城难得一见的降魔人就有十几个，其余达官贵人，世家弟子均是一身华服，个个贵气逼人。
在外间能称得上人上人的典史，富商之流在这上流宴会能有个最末的座次，便已经沾沾自喜。
石青台对富商道：“啧啧！员外您定然是家财万贯的名流！”
富商矜持地道：“钱是小事，一个人一辈子能花多少？我这人不爱说钱的。”
他看看李铮身上的衣裳，又道：“家财万贯什么的，年轻人倒可以当做一个小目标，但不要迷失自我。”
石青台叹道：“员外说得对，有钱未必有权，有权必定有钱，所以就算你家财万贯，还不如一实权之官。
然而官吏之流，终究有上限，远不如世家门阀那般天生清贵，出将入相。这是人家祖祖辈辈修来的福分，我们恨不得！”
“似我用了半辈子攀爬上一个典史，平常百姓衙役商户见了无不畏我如虎。但在世家门阀眼里，典史也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粗鄙肮脏，不屑一顾。
我们一辈子为之奋斗的东西，别人根本看不上眼，这就是无法逾越的阶层啊！”
两人对着满堂贵客羡慕不已。
李铮笑道：“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的肮脏俗货，被你们一说，就成了神仙中人。你看他们冠冕堂皇，人模狗样，说不定人皮之下尽是些臭不可闻的蛆虫。”
石典史和富商侧目而视，忍不住往外挪了挪位置：这等悖逆之徒迟早招祸，得离他远一点，免得殃及池鱼。
李铮坐下不久，就见李牧从上座走下，与各人拱手交谈几句，眼睛到处梭巡，直至见了李铮这才大笑，几步走过来说：“三弟终于来了，你躲在这里做甚么，赶紧随我一起向奶奶祝寿！”
李铮看他眼色，便记起李牧之前就有一个计划，想趁老太君喜兴之时替李铮求情，让其重回李府。
典史石青台和员外见他被自己高攀不起的李大公子呼喊着三弟，然后亲昵地一把扯走，不由目瞪口呆。
叶青台讪讪地道：“果然是面熟，与李观察长得很相似。”
员外也叹道：“世家弟子真是心思莫测……呃，李三公子怕我们自卑，刻意将自己神仙之流说得如此不堪，可见仁慈备至。”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无论如何奉承也是错失了结交贵人的一大机会，不由低头闷闷地喝一口酒。
谁知道世家公子的爱好这么特殊啊！
……
李牧拖着李铮来到老太君面前，此时宾客骤然安静，都注视着这位洛城大名鼎鼎的贵公子和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
“原来他是李观察的三子！听说是个妾生子，没有血脉力量，不受大人喜欢。”
“看大公子举动，应是想向大家引荐他，也是个好福气的！”
“毕竟是李家三公子，血统清贵，若得李府支持，必然一飞冲天！”
“此人可入我们的往来名单！”
众人议论纷纷，看李铮的目光开始转变，变得灼热。
李铮眼观鼻鼻观心，对大家的目光和言论不做丝毫理会，甚至有点好笑。
李牧则给下人打了个眼色。当即有人捧出一尊白玉观音，一本金丝织就的佛经。
李牧祝道：“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和三弟寻了一尊观音菩萨像和一本佛经贺奶奶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乖！”老太君看着李牧，笑眯眯的，满眼都是慈祥，道，“给大郎赏一只金锁，一袋花生与红枣。大郎年纪也不小了，要快点结亲多生孩子。我们李府人丁不旺，多几个孩童才有盼头。”
至于李铮，她全程连目光都没落在其身上，只当李牧身边站了个空气，随口道：“给大郎旁边这位几块瓜糖，吃了糖便安分一点，少出来丢人现眼。”
此言一出，众人落在李铮身上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惋惜。
即使有大公子李璟的有心扶持，但老太君、李观察并不松口，李铮仍然上不得台面。
尤其看到老太君旁边的纳兰夫人那一脸的不屑，可知李铮前途黯淡。
可惜了这珍贵的血统！
可惜了这清贵的出身！！
众人心里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