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家庭
顾惜昭没想到一个电话就给她增加了剧本难度,木然道:“你别告诉我他们会看不出来,那可是你爸妈。”
陆景修轻笑一声:“看不出来的,我们有八年没住在一起过了,我二十岁出国留学,出国六年时间里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两年前回国后,就一个人单独搬出来住了,他们对我,也不大熟悉。”
听到这里,顾惜昭问出她好奇已久的疑惑:“网上说你跟家里关系不好,是真的?可是……你喊夏静,是喊妈?”
陆景修点点头:“应该说我只是跟我父亲关系不好,我妈她……我是说夏静,对我挺好的,为了全心照顾我,甚至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自己的孩子。”
顾惜昭发现事实跟传闻有太大的出入,陆家的过往和几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并非她从网上看到的那样。
她迟疑着开口:“你们家的情况到底……”
说着她又怕陆景修觉得她太八卦,解释道:“不是……那个,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概况,免得吃饭的时候啥都不知道。”
陆景修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突然展眉一笑:“也幸亏在你房子里每天对着各种镜子和海报,把你的脸看熟悉了,才能自动将你现在的表情代入进去,不然我都要产生心理障碍了。”
言罢他身体后仰,斜靠在沙发上,说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的家庭情况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复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顾惜昭眼睛一亮,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景修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父亲和我母亲……亲生母亲,并没有什么第三者,但是感情确实存在问题。”
“映合是我父亲一手创建并发展到现在的,能走到这个地步,你可以想象到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可以说,公司才是他的家,而真正的家,对他而言其实是旅馆而已,两三个月才回去一次是常态。”
“我母亲是因为这个郁结于心,抑郁而终的。”
说到这里,陆景修的声音有点低沉,透着一丝伤感。
顾惜昭看他这样,也有点难过,但不知从何安慰。
陆景修自己倒很快恢复如常,继续道:“我母亲小城镇出生,长得很漂亮,学习又好,和我父亲是同一所大学的,我父亲……用现在的话说,是当时的校园风云人物,两人郎才女貌,互生情愫,很快就在一起了,只是……”
后面的发展,既现实又充满无可奈何。
陆景修的母亲心思重,用情深,但是陆合辰正是事业发展巅峰期,两人大学毕业结婚后,用在陆母身上的心思就少了,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屈指可数,陆母渐渐郁结于心,身体越来越不好,生了陆景修后更是长年累月卧病在床。
陆合辰却根本意识不到根结所在,请了最好的医生和疗养人员照顾陆母,就自认为安排好了,再次一头扎进映合的扩张里。
就这样,在陆景修八岁那年,陆母支撑不住,病逝了,可惜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也没等来心心念念的丈夫。
陆景修八岁之前都是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的,陆合辰在他眼里就是偶尔会来家里住一晚的叔叔,甚至“母亲”这个词汇在他眼里也是陌生的,因为陆母长时间都在疗养院,母子每次相见,陆母也是透过儿子思念着另外一个人,念叨着丈夫什么时候能来看她。
陆景修所有的母爱都是从夏静那里感受到的,夏静并非第三者,其实老实说,陆合辰除了陆母外,并没有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事业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根本生不出旁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样,陆母有苦难言,郁郁无从发泄,若陆合辰真的有外遇,她还有个宣泄出口,可事实是,外人只会认为陆母矫情,丈夫是忙于事业,又没有背叛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这些言论无疑是陆母的催命符,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直到生命终结。
如果说陆合辰对陆母是“渣”得无知无觉,对夏静,那就是“渣”得理直气壮了。
夏静是映合集团资助的大学生之一,能力出众,前途光明,所以能脱颖而出年仅二十二岁就成为了董事长秘书。
可惜,她的前途被陆合辰中途拦截,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陆合辰很欣赏夏静的能力,但是却打着另一个主意,他以资助人的身份找她谈话,说是征求意见实则不容拒绝。
他要夏静成为自己儿子,也就是陆景修的继母,他觉得在夏静这样优秀女性的教养和耳濡目染下,陆景修会成长得更好。
夏静无从拒绝,在见到小陆景修之后,最后的不甘愿也消失了。
小时候的陆景修是有心理缺陷的,没有母爱没有父爱,他小时候对情感的感知是有缺陷的,可是陆合辰看不出来,陆母看不出来,陆家的佣人保姆也看不出来。
只有夏静,看出来了,并且付诸了行动。
八岁之后的陆景修,终于有了妈妈。
所以,陆景修跟夏静的母子关系其实是很好的,随之而来的,是他长大懂事后对陆合辰的越发不齿。
这个男人,辜负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又倚势挟权,毁了一个女孩的一辈子。
陆景修无法视而不见,所以对陆合辰敬而远之,二十岁出国留学,在国外待了六年,期间只和 妈妈夏静有联系,回国后为了不见陆合辰,也是独自一人居住。
倒是陆合辰,也不知是否年纪大了,又闲了下来,对以前的那些事情有了反省之心,而且极力想和儿子修复关系,所以时不时就想让陆景修回去吃个饭,知道儿子不待见自己,就用妻子夏静做借口,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你父亲……真的是……好讨人厌啊!”
顾惜昭听完所有的事情后,憋了半天,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其实更想说卑鄙、无耻之类的,但是想到那人好歹是对面这人的父亲,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