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凶手的靠山
“享福,她在屋里躺着等。”老张又气又笑,半开玩笑的试探他:“你谈我们走你那里去欸,硬是把屋里的房子卖了吗?复垦吗?还是啷个整嘛,昨天听到谈下石坝罗昭全他们都要复了欸。”
忠承笑道:“还要考虑,那你留着噻,等二天我老了转去住。”
“等你……”老张虽然在心里有求于他,又觉得他过于骄傲,而在语气里对他诸多洗刷和不满:“那你转来住噻,我给你留着嘛,保证到你转来那会儿房子还是新新崭崭的没得一点坏处。”
“闲着没事干,你留着吧,挂了,我在开车呢。”
老张拉下脸来郑重道:“莫后悔哈,问你们一遍两遍都是喊复,莫二天转去没得住处又来谈我当时不该复哈,那时候噻,我不管哈。”
“你管,你管啷个嘛。”忠承像个老子对儿子那样回答:“那是你的房子哪个得会来说啷个嘛,再说你跟妈妈还能活几年都不晓得,二天转去,二天哪个转去嘛,哥哥吗?哥哥在石岩房子好好的他转上面山里去?二姐要去是吧,她店不开了想回农村去种庄稼?还怕庄稼种了她!跟你们说好多遍了,硬是没得人听进去。”
“”老张站在阴凉底下红着眼眶嚼一阵嘴巴,话说不出来几句,只感到满心满身的疲惫和难受,并不打招呼,一面清喉咙,一面挂了电话。
对面等中巴车的人里一堆老头儿三三两两在那边把龙门阵摆的火热得很,老张眼睛一面望着他们,一面望那边马路拐弯处的来车,望着好像他也在这里等车一样。
又站了半晌,动作缓慢的拿出手机来给忠信打电话。
大约年岁到了的缘故,心里一激动手总忍不住的哆嗦,而今症状越发严重,可又没有哪里疼痛或其他不适,他也就懒得将它当做害病来对待,而只认为是年纪大了不中用的正常反应。先前是听许多老人都说过的,人老了总有各个零件退化的情况,耳朵听不清了,眼睛看不清了,手脚不灵活了,记性不好了,反应迟钝了,睡不着,吃饭不香。
人的一生好像两个循环,从初生婴儿的各个不顶用到渐渐有用,再逐渐变得不中用慢慢退化,可婴儿都招人喜爱,哭闹屎尿也使人愉悦和充满生气,老人却相反,真正使人充满生气,这真是两个奇怪的循环。
忠信的电话先没接,他在马路边独自孤落落的站好一阵,这时有几个老头儿走到他身边来,都是挂着熟面儿的,叫不出名字,但晓得他是哪一方的人,晓得大约住处。他也同样,时常在赶场的街上碰到这些人,大致晓得他们住在哪里,或他那一方有哪个他认识的,也许晓得他们上一辈或再上一辈,而不清楚他们自己叫什么名字,那里面有个人友善的招呼他:“老头儿赶场恁早就转去了吗?”
“”老张笑着点点头,又出声同他们寒暄:“赶场买啷个嘛,恁热的天气。”
“哪里买啷个,我那有几个鸭子,两三斤一个的,妈——我说还喂哈等这谷子收了好等它把田里的撒谷子捡了吃了哦,龟儿几个,就往人家没收完的谷子里头跑,把人家的谷子啄了干干净净,整得人家天天到我屋门口来骂,哎呀算了干脆捉来卖了算了,龟儿子讨厌。”
“把它杀来吃噻,享不来福哦,杀来吃了就是,何虚无卖呢。”老张像听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一样同他说笑:“鸭子好多钱斤嘛,好卖不?”
“好卖啷个好卖。”他一摆手:“都是识货的,老鸭子要,稍微喂几年的都卖不出好价钱,一看尾巴毛都没蜕完。又说吃,妈——屋里就我跟老太婆两个人,杀来哪个吃嘛,几个娃儿又不在屋里,他还不吃鸭子呢,要吃鸭蛋,回回转来鸭蛋一筐四筐的带走,他拿去包皮蛋啊腌咸蛋啊,蛋有人要,鸭子没得人吃。”
有同伴开他的玩笑:“你不拿给我吃欸,我晓得你给我送来噻,我保证不叼,哪样都吃,管他好吃不好吃,只要送来我都要。”
“你倒要哦,我怕你不敢拿转去,你堂客问你哪里来的你啷个回答啊,她会相信是哪个老头儿送你的吗?肯定猜是哪个老堂客送你的噻,到时候你啷个谈的清楚啊。”
“讲那些鬼话连篇,我有哪个老堂客送我啊,扯起好耍。”
老头儿不言而喻的坏笑一阵,转向老张正经道:“说是你那地方有两娘母把屋里男的杀死了欸,你晓得啷个回事不?说是这现在又两个都没判死刑欸,晓得她到底是个啷个后台啊。”
老张答应:“你我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有啷个后台啊,她命不该如此。”
“命不该?啷个命不该啊,屋里的人都敢杀有啷个该不该的,还是两个欸!”老头像嫉恶如仇又熟知天下事的大老爷瞧着老张:“现在市里打黑恁严重,到处都搞得严得很,抓到就完,举报你就完,你以为,现在整个市里打黑抓黑都搞得严重得很,你看新闻里天天放的,像她那种肯定有后台,不然她杀了人她啷个不被枪毙啊,杀人偿命欸!还是你这种还敢把尸体都悄悄埋了的。”
他的言语和神情使老张一下回忆起少年文革时期的情形,而不自觉露出勉强和客套的笑容来,言语轻轻道:“打黑唛她不是恶人噻,她又不是恶人你抓她整啷个呢,交到公安局手里的还有错的吗,好人坏人进去就晓得,坏人他晓得惩罚,晓得劳改晓得枪毙,好人自然就放出来,又没得哪个看着她杀的,哪个亲眼看到了。”
“嘿,那还有假。”老头又放下身段来同老张道:“你听那街上恁多人说的嘛!莫非一个说错了,人人个个儿都说错了?那地方就她几个人,不是她俩还有哪个,其他无冤无仇的莫非他去把他杀了?这个不是小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