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烟地里2
“隔几天,哥哥喊我到他那里耍两天,我还没买票呢,但也耍不了几天了,已经请了将近大半个月的假,再不转去还怕我们领导都已经记不得我这个人了。gaoyawx”
“你在那里做哪种嘛?”他询问。
“管钱。”他有些自嘲,怕父亲听不明白,又详细说道:“帮人家钱生钱。”
“那好噻,管钱好,钱生钱多好。”老张一面笑,一面大张着嘴喘气,想开个玩笑,但害怕自己理解错了,只好光笑,又道:“管多少钱嘛,啷个管嘛,像银行那样存着?”
忠承:“存着也是,不过存银行的利息就那些,但是放我们这里利息多涨得快,银行生的慢,我们生的多。”
老张更高兴了,含着烟笑得合不拢嘴似的,可下一句忠承又叹气:“生人家的钱,不是自己的钱,自己没有钱,本金多就生得快,钱越多越有,越没得钱越没有钱,哎,没得钱!”
“那你努力噻,你努力找钱,你也努力越多的钱生更多的钱。”
“成本嘞?本钱嘞,投资啊,投资才有回报啊,我还能空手套白狼啊,没本钱啊,你赞助我本钱吗?你赞助我吧,我保证连本带利还你,你借一千我还一千五,这划算吧。”
“要得呀,好多钱嘛。”步步紧逼下的老张笑的话都说不清了。
直到儿子说出后面一句:“一万,内部价,一万起步。”
一万起步,老张手里的烟叶现在是二十三块钱一斤,按产量这一大片晒干了能有一百斤,哪怕算上二道烟三道烟,也就是顶天能有三千块。再说烟叶四五月份栽种,要到十月中旬才开始收割,中途种种生姜,高粱,小麦,红苕,油菜,种土豆小菜绿豆黄豆,哦稻谷,晒干稻谷最高价时一块八,产量最高时几千斤一万起步啊,一万,竟然一万才起步。
烟叶的油染黑了老张的手掌缝,他沙哑着嗓音张口:“你那些吃饭贵不?”
忠承知道他是拿这回在嘉兴比:“一般,贵也有点,也有不贵的,我们有食堂噻,你想出去吃也可以,有报销,出去吃的话一般都是跟客户一起出去的。哎其实,还是衣食住行最赚钱,你看看酒店饭店,你看看达儿哥哥他开的饭店,不然他现在怎么开了个炒菜馆又开了家火锅呢,这绝对利润高啊!”
“你也回来开呀,你也回来开一家吧。”
“我不来,我搞不了油烟那些,我适合当甩手掌柜,当老板多好,啥事不管坐等数钱,等有钱再说,有钱了钱生钱就简单了,大片投资,嗯,坐家里数钱,请人数钱。”钱途一片光明。
“哈哈咳——咳,哈,好,好好,你好好挣多多的钱,咳——”
老张又不知要继续往下说什么了,天气早几天就问过了,那里冬天冷的要命,交通也问过了,城市大得很,交通工具也繁多,身在其中稍不注意就会迷路找不到方向,人很多,地平,工作忙,早出晚归,其他的,说了你也不晓得
儿子已经大了,老子无能为力了。
忠传在下面大路坡岗上点麦子,她一个人打窝,一个人点麦,一个人淋粪,一个人覆土,她硬是速度,恁大几坡红苕地她也一个人把它挖完了,老张笑对着对面的满目山河空望一阵,继续割手里的烟头子。
天稍稍暗些的时候黎书慧到堰沟上面的牛皮菜地里办猪草,见父子俩都在下面,将背篓扔在菜地里也到烟地下面来望一望。
忠承看赵盈眼泪汪汪的倒在黎书慧怀里,逗她道:“啷个了?眼泪水还在眼睛边上唛。”
黎书慧道:“晓得她格老子今朝是啷个搞的啊,硬是哭起不歇气,哈哈又嘤嘤昂昂的哈哈又嘤嘤昂昂的,晓得她是哪里不舒服吗,问她她又谈不清楚。”
老张朝她伸手:“去,去舅舅抱,恁久没看到舅舅了欠舅舅是不是?”
黎书慧推开他手里的刀:“你刀还拿高点,你那手你来抱!不要把她的衣裳揩干净了。”
赵盈在外婆怀里谁也不理,光是闷闷不乐的倒着。
“是不是有点感冒哦?”忠承问,又趁机停下来偷个懒:“摸她额头烫吗?哪里不安逸嘛?”
“晓她哪里不安逸啊,心头不安逸。”儿子手也黑的一塌糊涂,他要来抱孩子,黎书慧却不像吼老张那样吼他,反而笑道:“咦勤快,今朝这个手还像做事的人。”
赵盈也不要忠承,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光摇头,眼睛一眨又要哭起来。
“舅舅这里有糖,过两天舅舅带你回去买糖要不要得,来舅舅抱,舅舅抱会儿。”
“走你舅舅那里去,一天抱到晚我两根手杆都抱断了,你今朝硬是。”她硬将孩子递给忠承,双手一得空马上不停捶腰捶胳膊:“点儿都没得以前乖。”
老张又把烟点上了:“小儿是把伞,遮阴又躲懒。”
“你来吧,遮阴又躲懒,说着好听躲懒,你来!”
“你莫说这个,二三十斤肉,多抱会儿还是酸手杆哈。”忠承将她的脸掰过来逗她:“来,跟舅舅说哪里不安逸,舅舅给你看,额儿烫不?感冒没有。”
黎书慧走到老张身旁道:“酸手杆还是小事,我这个肚皮痛好多天了,它就这样隐痛隐痛的一哈又发一哈又发,这还像痛的恼火了,特别是你们没转来那几天,上个厕所硬是,半天没得法不说奇,这哈还连着后面腰杆那截都开始痛了,晓得它是啷个回事啊。”
“去看过医生没有嘛?”忠承问。
“走哪里看医生,我一味就在屋里又没有走哪里去,你老汉又没在家转来转去做事都要人,啷个走得开嘛?”她又转过来望着忠承:“我们这些走那医院去医生说啷个你也听不懂,他光说这样是这样病那样是那样病,你只晓得听他说你又不晓得究竟是啷个病严重不严重,那前面硬是痛的厉害,我说喊你二姐带我去检查呢她又没有时间,她屋里两个老的她都没有时间她哪阵儿有空带我去啊?她还巴不得有个人给她帮个忙照顾哈两个老的,她现在也犯难。”
忠承道: “明朝我带你去看哈嘛,明天赶场天噻,我带你去看哈。”
黎书慧的表情便一下不好意思了:“看不看有啷个要紧呢,又死不了人,它光是痛呢,其他又没有啷个,去看啷个嘛,你去看医生他得会跟你说吗?”
“先去看噻,你要先检查了跟医生说了他才晓得你哪里不舒服才晓得你这是啷个回事噻。”
黎书慧伤心的摇着头:“看得好还好,你假如看不好的话光花钱,钱还去了,病还没医好。”
“那啷个会呢,医生他肯定会晓得你啷个回事噻,那假如医生都医不好你不是医生未必你还能医得好啊?或者她还能自己好啊?不药而愈?”
黎书慧仍是哀伤的摇头,仿佛已经到重症晚期,又仿佛无关紧要:“有啷个用哦,不去。”
“去吧去吧,这回你幺儿转来了你喊他带你去吧,你跟他一路。”老张道:“你不去那你跟娃儿说这些整啷个?你是反正,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不是这里不安逸就是那里不安逸,特别细的两个娃儿转来,他们一在身边你的病痛就恼火的不得了。”
“你说空话!”她登时凶巴巴的嘶鸣:“我那痛的时阵儿你没看到吗?老夜老深的痛的睡不着觉你起来问过我的?我还脚痛的走不得路我都半夜起来给你牵烟,年年你这点烟硬是,紧着搞不完,回回一搞就是大半夜,还说是他们一转来我就痛的严重,我装呢,我痛的时候你喊我去医院看哈的话我会痛到今天这个时阵儿吗?”
老张不笑了,默默不开腔。
忠承赶紧劝慰母亲:“哎呀有啷个好吵的嘛,好好说好好说,这回我不是转来了吗,明朝我带你去检查检查,正好,看完了我们一起走二哥那里耍两天,到时我直接从二哥那里走。”
老张小声嘀咕:“她巴心不得,就想一天这个请她去耍那个请她去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