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梦一刻值千金
我已经不记得来处，所幸知道归途。
————闲言闲语
夜色朦胧，月光与树影交错。
付川穿着她喜欢的那身蓝白运动套装，像以前一样站在小区旁的街灯下，微笑看着她。
叶朝暮快步走了过去，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付川的脖子。
闭眼，吻住了他的唇。
结束了，这就当告别吧。
给自己的遗憾和青春画一个句号。
呼吸交融，相拥缠绵。
忽的，低沉微哑的嗓音在耳旁响起，“跟我结婚。”
叶朝暮一怔。
连忙挣脱了怀抱。
“林昶？”瞪大眼睛看清了眼前人。
叶朝暮惊醒。
四肢一瞬冰冷，心中一阵发麻。
心想，她这是被周怡说的魔怔了吧，做的是些什么梦啊！
听见开窗的声音，感觉到强光。
打了个哈气，慢慢睁开眼，适应阳光。
四目相对。
周怡笑容诡异地看着她，还未完全开嗓的含笑声，“来，跟姐姐分享一下，大清早做了什么春梦啊？”
“哪有！”叶朝暮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周怡笑闹着又把她压回了床上，“鬼才信你！那句林昶叫得缠绵悱恻的。叫得我都酥了……”
“滚，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哈哈哈，讲讲，讲讲，我好奇你梦到了什么。”
“起开。收拾了，一会儿还要回我妈那边。”叶朝暮推开周怡，迅速起身去了卫生间。
“林昶，林昶，林昶……”周怡阴阳怪气的叫声一直从房间传来。
想起刚刚那个梦，似乎还能感觉那个拥抱那个吻，那句“跟我结婚”也不断在脑中回响。
叶朝暮只觉心跳加速，热气从脖颈烧到了耳根。
“跟我结婚”和周怡的花式逼问魔音交汇萦绕了叶朝暮一早上。
直到十一点，两人才到了叶妈现住住的家。
青城山附近一个老小区，这是前两年叶朝暮自己赚的钱买的。
很便宜，六十多平的两居室十几万，叶朝暮重新装修了一下，也算舒适。
进门的时候，叶妈看见周怡一起来的，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拉着她各种进厨房尝她的手艺。
叶朝暮看了看有说有笑的两人，没跟他们去厨房。
走进了一旁的小房间。
点燃了三支香，插到叶父遗像前的香炉里。
抬头早已双目盈泪，黑白照里笑容依旧，只是那个从小对她宠爱有加的人已经不在了。
“爸，好久没跟您聊天了。”叶朝暮怔怔的，心里有好多话，但是哽咽在喉，久久说出口。
最终都化成一句：
“这些年我很好，您放心。我也会照顾好我妈的。”
叶朝暮说完深吸了口气，换上笑容，转身走出房间。
没想一开门，叶妈竟站在门口，拿着把菜刀定定看着她，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照顾，照顾好你自己吧。”
菜刀晃了晃，又嘀咕了一句，“不孝女！”
“阿姨，别冲动。”周怡表情极度夸张地冲到叶妈面前，笑闹着夺过菜刀。
惹得叶妈和叶朝暮一整狂笑，叶妈笑着拍打周怡胳膊，瞪了一眼，“戏精，机灵鬼。”
叶妈抢过菜刀，转身回厨房，切完最后一盘腊肠。
看着厨房里，更像母女的两人，她心里很是感谢周怡。她在帝都的这些年，周怡总会说想念叶母的厨艺了，抽时间来帮她看看叶母。
自从叶父过世之后，其实叶朝暮和叶母也都想好好相处，但无论怎么尝试，都难以和平。
后来她们的话题和平衡就变成了，催婚催婚，不孝女，反而能多说几句。
三人吃过饭后，叶母拿出了一堆传单扔到了她面前，“挑挑，这次回来你就先别急着走了，我给你安排相亲。”
“妈，您别闹了。”
“我闹啥了，你马上就三十了，不结婚留着过年啊！”
“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好好好！这么多年你要是自己能搞定，就是再丑再笨，边花儿、麻子你也能带回来一个吧！人呢？”
“妈，我不相亲。”
“相亲有啥不好的？”叶母越说越激动，伸手指了指一堆“传单”，吼道，“这么多青年才俊不也照样相亲嘛！”
“你都三十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出去看，一堆二十出头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都在相亲了，你都快没市场了！还在瞎挑！”
“没到三十。”
“这是重点吗！”一向温柔的叶母几乎暴跳如雷。
此时，周怡的狂笑声传来，“阿姨阿姨，这个能算青年才俊啊？！这介绍笑死我了。”
“咳咳……身高168，年龄38，离异，有房有车存款100万。要求女方身高165以上，未婚未育，漂亮大方，有车有房。”
念完，又将传单递到叶朝暮面前，指了指照片，“我去！这肥头大耳的秃头，要求还真不低。”
叶母一把抢过传单，“人怎么呢？我看着踏实挺好的。”
“阿姨，就这也行？”周怡眼珠子都快调到地上了。
“怎么不行了！关键人没要求年纪啊，我看着挺好的。”
“妈！”
“妈什么妈！”叶妈瞪着叶朝暮，不知怎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她们以为她就舍得吗？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女儿，千好万好。可是现在这些年她逛相亲角，越逛越急，女儿快三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教过。
心里一直愧疚，就觉得是自己和孩子父亲破产，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害的。
她心疼。
叶母坐到叶朝暮身旁，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看着她，“暮暮，如果你真的还喜欢付川，妈也不阻拦了。”
“妈……”叶朝暮忍不住也跟着满眼是泪。她知道叶妈心里一直觉得叶爸的破产跟付川有些关系，更主要她心寒于付川在事情发生后的退缩，觉得付川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甚至叶父过世之后连带对她其实都有些心结的。所以，她真的没想叶妈今天会跟她这么说。
“我想通了，你爸的事情她能有多大作用，那时候他也还年轻，害怕退缩也是正常。我听说他这些年也都没结婚。你们要是真的有那心，我也不阻拦了。”
“妈，我跟他不可能了。那么多年了，都过去了。”
“我去，叶子叶子，你看看。”周怡说着将又一张传达递到了她面前。
一看，愣住了。
林昶？！
他这到底是被逼到什么地步了？
传单都发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小区了……
是一张没有照片的介绍，上面写着：「身高186cm；体重74kg；有车有房；林氏集团总经理；年入2000万。要求兔年农历六月出生，适婚年龄女子。」
叶妈也凑了上了看了看，“这小伙子条件确实好，不过就是要求有点奇怪，估计是很信算命的。”
“是有点奇怪。”周怡木木地回复。她更奇怪的是，这传单都发到远在天边的叶母手里了。这得满世界都是他的招亲了吧。
“我看你条件符合，就给带回来了。那个给我单子的一听我女儿条件符合，还激动的问我要了联系方式。”叶母微蹙眉头，“就是觉得这个条件有些太好了，我们家这个情况，我其实也有点怕你吃亏。”
周怡看了看叶朝暮，想说点什么，见叶朝暮给了静音的眼神，又吞了回去。
两人有一起安抚了会叶妈，陪着她聊了会天，在小阳台种了种花。
说下午还有事情，便开车离开了。
走的时候叶妈只是说了句“我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便关了门。
叶朝暮确实有些难过，难过的是叶妈竟说同意她和付川。
她了解叶妈曾经有多坚决，就有多清楚说出那句话她心里的难过。
而现在的她，竟还是反复撕裂自己妈妈伤口，在撒盐的那个人。
周怡看了看副驾上，沉默了良久的叶朝暮，有些担心，“叶子，都过去了。”
“我只是难过，我妈竟说同意我和付川。”
“叶子，不然你把林昶收了吧。”
“林昶……”现在叶朝暮真是觉得，这人一接触上就阴魂不散的既视感，感觉满世界都是他，一想起他满脑子就是那句“跟我结婚”。
一晃神，又想起了早上那个梦。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叮”微信声响起，叶朝暮一看，竟是林昶……
【朝暮，你考虑的怎么样呢？】
叶朝暮将手机放进了包里。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回复。
“叶子，我说真的。我看行的，咱先领证，两个好看的人长期接触，保不齐就日久生情了。挺好！”
“他有喜欢的人。”
“你不也有吗？很公平啊！”
公平是真么用的吗？
“给彼此一个机会嘛。再说你的那些债务，现在也很着急了。何乐而不为，不是吗？”
周怡很相信直觉，虽然也知道事情可能有隐情。
但是这么个超级高富帅，给钱倒贴。
谁吃亏还不一定嘞。
而自己的这闺蜜，总得强大的推她一把吧，走出去了，世界大着呢。
这么个绝佳的机会，周怡越想越觉得机不可失。
现在相亲小广告都这么发了，保不齐着急了直接媒体打广告。
这唐僧肉，到时候还真不一定轮到叶朝暮，“你看阿姨现在都这样了，你也不想让她再继续担心伤心吧。这林昶看着怎么也比你找个gay骗她强吧。”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叶朝暮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叶子，别怕，姐妹儿陪着你。他要是做过分的事情，老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说完想起了一张令她咬牙切齿的脸！跟混蛋斗，她有这从小到大的经验。
“想起你的青梅竹马了？”叶朝暮也是知道周怡有一个从小斗到大的娃娃亲，不过她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她也只是偶尔在周怡的愤怒暴躁中听到过几次，周怡一直叫他“王八蛋”，听说出国多年，前年刚回国。
“别提那王八蛋。”
“我看你跟他挺合适，不然你也试试。反正你不是从小就是他老婆的嘛。”
“毛线！说林昶，我要是你早扑倒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矫情什么，你说的那些到底我都懂。我就是莫名的有些心里不安。”
“你该不会是恐婚吧？！”
“也有可能……”
“那更得试了，这叫脱敏疗法！”
“呃……好吧。”
一下脑子里蹦出初雪那天司机大哥的话，闷声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个司机大哥的话，「母亲大人的间谍结婚。眼一闭，证儿一扯，哪个混蛋都差不多。」”
“听听过来人的话。说得多有道理。反正都是混蛋，选个好看一点的吗，不亏。”
“那倒也是。”
叶朝暮也有些豁然想开了，怎么算都是自己稳赚不赔的卖卖。
矫情个什么，别说林昶了，想到债务她甚至连胡总的提议都曾在心中一闪而过。
从包里掏出手机回复：【我们谈谈婚前协议吧。】
林昶：【好，现在有时间吗？】
叶朝暮：【有】
林昶：【来云会所吧，我等你。】
“我们现在过去云会所大概多长时间？”叶朝暮抬头问周怡。
周怡看着叶朝暮，笑意更浓，“决定了？”
“嗯。如你所说，我很划算。”
“一个小时吧。”
“嗯。”
叶朝暮：【我过去需要一小时。】
林昶：【好。我让司机过去接你吧。】
叶朝暮：【不用。我朋友送我过去。】
林昶：【我等你。】
林昶看着微信里的信息，不自觉地笑了。
她终于到他身边了。
霍遇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林昶。
不敢相信。
这家伙竟然笑得像个要到糖果的小孩子。
天真、满足、幸福。
迅速凑过去，想要看看他手机里面到底什么。
被林昶瞪了一眼，乖乖坐到了旁边。
“我好奇。”霍遇无辜的眨着眼，看着自己表弟。
“那是你的事。”林昶收起了手机，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模式，“你可以走了，我要等人。”
“什么叫我可以走了？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干吧！”
“过河拆桥就是这个意思。”林昶抬头看着霍遇，很认真地说道，“你成语学的不好。”
霍遇瞪大眼睛，心中一口老血。他知道林昶说的是认真的，而且也是字面的意思。
但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更生气，讲不了道理。
如果有一天他英年早逝，大概率是被这货给气的。
正憋闷着，传来林昶撒狗粮的声音，“我明天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