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走向你，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满树花语。
————闲言闲语
叶朝暮曾在心里无数次预演过她会哪里再次遇见付川。
也许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人挤人的小吃街；也许是学校侧门他经常等她的那家奶茶店；也许是这座城市某个他们不曾去过的街街角角；也许是孟顿河谷他救了她，她决定爱上他的那个山崖边；也许……
只是没想到。
当看见此时此景之时，她竟比想象中难过。
她刚到云会所，还没见到林昶，竟先遇到了付川和女人的耳鬓厮磨。
叶朝暮退到墙壁一侧。
抬眸。透过玻璃酒柜看着包间里的一切。
付川笑着得还是那样好看，脸颊浅窝依旧，时间让他更多了一种成熟稳重，身边坐着一个打扮得精致的漂亮女孩，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女孩双手拉着付川的一只手玩闹着，付川也温柔地搂着女孩的肩膀，女孩望着他，眸色澄亮，娇羞浅笑。
他们一直很是亲昵地交谈着。叶朝暮其实离得不远，此刻却恍惚得一个音也听不进去见。
眼前的画面越美越和谐，自己的心就越空洞越麻木。
是失去……连最后一分对曾经记忆的眷恋此刻都在一点点流失……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叶朝暮用力按住空洞的胸口，也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关于付川，她哪有资格谈失去，她从来就不曾得到过。是从前的自己傻傻的追在别人身后三年而已，只是误把曾经他不顾危险救自己当成了命定，错把权衡当成了等待。
而此时。
她完全没注意的是。
隔壁的门缝中，一双眼睛一瞬不动地注视着她，眸色锐利深沉。
林昶看着不远处，捂着嘴巴不停泪流却憋着不敢出声的女子，不禁攥紧了拳头，又将门缝掀开了一些，斜眼看着女子目光所及之处。
很好。
“林总，需不需要我去将叶小姐带过来？”旁边的私人助理杨明压低声音说道，没想林昶抬了一下手阻止了他的想法。
他已经跟了林昶四年多了，大多时候协助林昶管理一些他的私人产业，一方面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很是佩服自己的老板，另一方面老板对自己也很是大方，这样的工作状态也让他既有成就感又很踏实。
他也能感觉这一年多来林昶对他越发信任了，也会让他帮忙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
其实所谓私事儿也就是叶朝暮的事。
他其实没觉得这位叶小姐到底有多特别，但似乎对于老板来讲弥足珍贵。
甚至。
他感觉明明对亲爹都漠视的老板竟喜欢叶小姐喜欢到自卑，喜欢到害怕。为了跟她见一面，竟会如此情绪反复，步步为营。
不过，老板想谈恋爱的脑回路他真的不是很能理解，无声笑着摇了摇头，在心中感慨道：可能这就是天才跟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区别吧。
林昶沉默了片刻，透过门缝看见叶朝暮似乎情绪整理的差不多了，站直身体，打开了包厢的门，向着她走了过去，微笑着温声叫到，“朝暮……”
玻璃酒柜间的付川听见“朝暮”两字一愣，抬头向声音方向看去，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
付川一动不动看着门口的叶朝暮，她此时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白色银丝裙装，淡紫色渐变的高跟鞋，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酒红色大卷发随意散落。
她更美了，比以前更多了一分知性温柔。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唯独眼前的女子让他难忘，午夜梦回之时，总会不禁想起她跟在身后笑笑闹闹的样子，清甜柔软的嗓音讲过的笑话，叫着“付川哥”。
这也是他活该，失去之后才发现她对自己多重要。他想明白自己的心意之时，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当他又不敢了，因为叶家破产跟他有关，越到后来牵绊的事情越多。
七年了，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慢慢就可以忘记了。
可此刻，她就在自己眼前。
叶朝暮听见这一声心中更是一惊，看着薄唇微抿，笑着走向自己的男子。
毫无疑问，男子很英俊。
他身材修长挺拔，宽肩窄腰，白衬衣搭着剪裁合身的休闲裤，更显出他极具优势的身材比例，衬衫领口解开一颗，姿态散漫，再加上轮廓分明，高鼻梁，眼睛深邃，眸色又深又沉。
像极了这座城市冬日里的阳光，慵懒散漫、温润又冷冽，看不透抓不着，却又极具诱惑。
用周怡的话来形容：【这是个女人扑倒一次会骄傲一辈子的人间尤物。】
这……难道就是她的“相亲”对象——林昶？
不应该是秃头，啤酒肚，无人问津，恨娶的样子才对吗？
现在这不是重点。
叶朝暮心里嘀咕：您老就不能等我直接去包间就可以了吗？出来迎我很感激，就是您老非得把时机掐的这么合适，把我叫停在门中间。
她现在躲无可躲，只能忍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几道火辣辣的目光。
叶朝暮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觉得林昶不会认识付川，以及也不会知道自己那些事儿，她定会认为这货就是把她叫来是戏弄她的。
深呼吸再睁开眼。
叶朝暮已经换上了浅笑，只是忍不住嘴角仍旧还有些微微愁绪，看着已经站在面前的男子，总觉得男子看着自己时候一闪而过一丝眸光流动，“林总？”
“叫我林昶就可以。”林昶说着，笑容更深了。
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付川和女子也走到了叶朝暮身旁，熟悉的声音传来，心中微颤，“叶…叶子，好久不见了。”
叶朝暮转头看着付川时，已换上了职业微笑，微眯着双眼，不让人看出半分情绪，“付先生，好久不见。”
“川哥，她是谁呀？”仍旧双手抱着付川胳膊的女子，传来明显的敌意。
叶朝暮微微笑着，曾几何时，她是不是也是无数次这么对着付川说过这句话，对着女子伸出手，“你好，我叫叶朝暮。不太熟的校友而已，十来年没见了，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们。”
“你好。”女子也伸出了手和她亲亲一握，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朝暮，他是谁？”付川没理会她们的对话，看着林昶问到。
正此时，一个微胖约莫四十多岁的西装男子走了过，劲直站到了林昶身边的一个男子身边，热情的握了握手：“杨总，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太有缘了。”
叶朝暮此时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林昶身边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寸头不算高，利落干净。
男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刘总。”
在两人谈话的间隙，林昶已经将叶朝暮拉到了自己身边，还自然接过了她手上外套和包。
叶朝暮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拉扯，也只能强忍着快笑不出来的面容将东西给了他。
付川看着这一切，皱了皱眉。
女子看了看付川，也皱了皱眉。
杨明看着自己老板，更是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见老板帮人拿过东西！
可能此刻唯一淡定除了林昶便是刘总了，看着杨明对男子的恭敬程度，不免心生好奇，“杨总，这位是？”
杨明看了一眼林昶，然后才开口，“这位是我们yc投资的林总。”
众人目光瞬间转向了林昶，皆是惊讶。yc算是国内近年名声鹊起的一家投资公司，但是老板一直很神秘，大家也就知道他姓林，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yc做全球投资，近年突然受到国内的关注，是因为市值暴涨的互联网和人工智能头部企业的股东名单上都有这家公司的名字，而且很早就已经低价入注了。
叶朝暮也是一愣，微微低头垂眸，今天有些信息爆炸，她真的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林总，我今天真是太荣幸了。”刘总本想握手，结果见林昶插在裤兜的手完全没有动的意思，也将刚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林昶扫了一眼四周，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地对着叶朝暮，“朝暮，我们回自己的包间吧。”
叶朝暮抬头看了一眼，此时男子深邃的双眼，眸色清凉，淡淡点了点头。
又转头跟周围人礼貌一笑，跟随着林昶的步伐离开了对她来讲算得上车祸现场的地方。
“各位，今天林总有重要的事……”身后传来杨明利落的控场，随之还有附和着的男女的笑声。
只是叶朝暮一个字也不想听了。
两人进了房间，林昶旋即关上门，将所有的吵杂都隔绝在外。
他没有着急说话，将叶朝暮拉到一个单人沙发坐下，而自己坐到了旁边的双人沙发，只是陪着她安静的坐着。
叶朝暮有些歉意但也有些感激，她现在实在是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每每想张口，始终哽咽在后。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时他也正好看着自己，总觉得这双眼睛早就看穿了一切，想着心里更是感激，“谢谢。”
男子“嗯”了一声，淡然地开口，像似问咖啡加不加糖般的口吻，“前男友？”
“不是，”叶朝暮失声一笑，觉得没什么必要遮掩，“求而不得，喜欢过很多年的人。”
林昶微微颔首，“都一样。”
这句话其实让心里渐渐放松下来，难怪他能这样理解和包容她刚才的失落和失措，“看来林总心里也藏着一个非常喜欢的人。”
“是啊，深爱了很久，久到觉得这辈子已经非她不可了。”林昶看着叶朝暮，克制着自己想要靠她更近的冲动。
叶朝暮看着林昶，眸色流动，眼里尽是柔情，触动不已，不过她知道他是因为想到了自己所爱之人，“能被您这样深爱应该很幸福吧。”
“我也希望她会这样觉得。”
“那您……”为什么还要来相亲？大家都一样，抬头看了看林昶，这样的人也会跟他一样。
“爱而不得。”
叶朝暮歉意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房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叶朝暮却并不觉得尴尬，随着连相亲的不自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