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身前往幽影河
息云对赤浮炙的话置若罔闻，直接绕过他径直穿过鬼域边界，身后的鬼修一一为她让出道来，一黑一白少年紧跟其后，黑衣少年顺手拽了赤浮炙一下，赤浮炙这才反应过来，收好雷凝珠，走到息云前面带路。
安魂宫内已有几位婢女在大门口等候，见赤浮炙带领息云等人来，行了跪礼，赤浮炙微微点头，这才站起来面向息云，恭敬道：“宫内已为息云上神安置好了住所，请随奴婢来。”随后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息云站在原地，寸步未移，只是冷眼看向赤浮炙，精致的脸上露出疑问。
欲悄悄对着赤浮炙使了个眼色，却被息云一览无遗。
“我是身体不好了，却也不是瞎了。”息云冰冷的声音打破空气中的安静。
“主人也清楚自己身体不好。”欲小声嘀咕着，脸上写着不满。
贪暗戳戳揪了欲一下。
赤浮炙干笑两声，好不容易牵扯出笑来化解尴尬，又被息云瞪了回去，换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道：“本座觉得，息云上神应该先调养好身子，残魂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息云朝欲看了眼，淡淡一笑，目光却是冰冷，加上原本病态般苍白的脸，更让人心中一凉，生出恐惧，抬眼看赤浮炙时，笑的更加古怪，意味深长道：“看来，鬼王大人与我养的鬼相处甚好。”
欲听出其中意思，立马解释道：“主人，我也是为了你好，我对你向来是忠心耿耿的。”
“够了息云，这里是鬼域，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位战无不胜的战神了吗？”赤浮炙呵斥着，难得认真一次。
息云站在赤浮炙面前，与之对视，眼神坚定：“那也不用你们来作决定。”
赤浮炙无奈，只是笑着点头道：“好。”
气氛僵硬起来的同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贪上前离息云距离越来越近。
息云方才便感到重重困意，实在撑不住了，在众人的震惊下，向后倒去，不偏不倚倒在贪的怀里。
“算着时辰，主人这会该睡了，”贪冷不丁来上这么一句，打横抱起息云，朝婢女彬彬有礼道：“劳烦各位姐姐带路。”
婢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着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所以你袖手旁观，是早就预料到主人去不成？”欲感到被耍，脸上浮出一丝薄怒，跟在贪身后质问。
“是你不了解主人吧？”贪冷嘲。
欲哑口无言，只看向一旁的赤浮炙，赤浮炙默默走路不吭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息云不知何时醒来，睡眼惺忪，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第一眼便瞧见贪正安静地整理屋子，屋内摆设全按她的喜好来，花瓶上插着满当当刚采摘下来的玉溪花，花瓣上还闪着露珠，娇艳欲滴。
息云不忍惊扰到眼前忙碌的少年，望向窗外，清一色的玉溪花在院子内盛开，不由诧异，还是开口询问：“鬼域瘴气环绕，玉溪花怎会盛开在此处？”
贪这才发现息云醒着了，缓缓走到息云面前，似是料到息云醒来会这么问，认真答道：“主人怕是忘了，我能将瘴气转化为灵气。”以自己的修为为代价。
“贪，以后这种消耗修为的事情不要做了。”息云不忍。
少年灿烂一笑，丝毫不委屈，只轻声道：“好，不会有下次了。”
“主人您醒了？”欲闻见声响，推门而入。
息云含糊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花瓶前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玉溪花，对欲视若无睹，背对着两只鬼，披着的长发及腰，隐约能看见几根白发，背影显得苍老许多。
贪回想起与息云的初遇的样子，再看息云如今再无曾经少女姿态，不禁酸了鼻子，主人的每个日夜都是他在陪伴，他看着主人的变化，心中难免会不甘心，为了那个他素未谋面的人，主人的身体日渐消瘦，不复从前。
欲在一旁也是看着心酸，却也不敢上前。
息云又走到窗前，靠着看那一片玉溪花，止不住红了眼，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站在那，回眸朝她一笑，嘴唇微动，却怎么也听不见。
她好像忘记他的声音了。
“哗啦”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让她回过神，转眼看见贪正捡着地上掉落的杂物，一张画像滚落地上被完全展开。
画上的男人松松垮垮地倚靠在美人榻上，单手撑在耳朵上，美得不可方物，他的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杏眸微眯，昏昏欲睡，一身玄色衣裳，衣襟半开，隐隐约约能看到白皙的肌肤，充满诱惑。
息云只感到这一瞬间的呼吸都静止了，连声音都在哽咽：“收起来吧。”她怕她收不住眼泪。脑海中不断涌出昔日的场景。
“息云，好了吗？”榻上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望着息云，眼中含了一抹不轻易流露出的温柔。
息云勾画完最后一笔，很是满意，将画拿到男人面前，得意道：“你看吧，我就说我画的不错。”少女秀丽的脸上挂满了喜悦，纯真自然，男人的目光始终放在息云身上，逐渐灼热。
“看我干什么？看画呀？”息云不解，感到莫名其妙，继续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男人抢过她手中的画，垂眸凝视着她，略有些小孩子气：“我就在面前，你看画做什么？”
息云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睛，试图从他手中将画抢回，故作生气道：“人可以天天看，可这画是我千辛万苦画出来的，可不是要多欣赏欣赏。”
“那要是哪天看不到我了呢？”他戏谑道。
息云一愣，收敛了笑意，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意，使劲捶了下面前的男人，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怒道：“那我就把画扔了！谁稀罕看你！”
“扔了么？”息云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开始自言自语，又陷入沉思，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才不。”
“主人，鬼王大人找您。”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息云等人刚迈入赤浮炙的寝宫，便被里面的欢声笑语惹得心烦意乱，赤浮炙正与侍女嬉闹，一把匕首便凭空而来，赤浮炙迅速躲开，匕首插进了身后的石柱上。
“姑奶奶，又怎么惹你了？”赤浮炙从帘帐内走出，同时遣散了其他人，脸上疑惑不解。
贪操纵鬼气将匕首取回，一脸无辜得将其收回囊中，息云神色自若，寻了一处位子坐下，冷漠疏离。
赤浮炙坐在与她一桌之隔的旁边。
贪最先开口：“鬼王大人还是先为主人探探身上的灵力吧。”
赤浮炙抬手运行鬼气，打入息云体内，随即黑气缠绕息云周身，恐怖阴森。
一盏茶的功夫，赤浮炙收手，只余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
“我知道我大限将至，我只是想问你，万鬼冢我还能进么？”息云声音平淡而冷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不能。”赤浮炙与欲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周围的鬼气缠绕，夹带着似冤魂的嚎叫，黑气越来越浓重，是从息云体内散发出。
“炼魂期？你强行突破了？不要命了？”赤浮炙目瞪口呆，虽说他修炼千年也不过段体，她息云几百年炼魂？只比他低一个境界，这是有多不要命地修炼。
赤浮炙已知面前瘦弱的女子此时无人能撼动她的决定，无奈道：“你可想好了，进了万鬼冢，稍有不慎，随时可能成为里面的百万怨魂，永无轮回。”
息云毫无犹豫：“带我去吧。”
赤浮炙起身，往殿外走去，息云跟上去。
身旁的两少年相互对视，想要随之而去，却被息云看穿了心思，笑道：“不用随我去，在此等我。”
贪掏出一瓶丹药，塞给息云，苦口婆心道：“这是醒神丸，切莫忘了吃。”
息云拿过，心中亦有些不舍，怕再也不见。
赤浮炙独自带着息云来到一片河，河边大石上赫然刻出三个大字：幽影河
河上紫气沸腾，时不时冒出几个泡，仿佛能吞噬万物。
赤浮炙深吸一口气，再次劝阻：“对面便是万鬼冢，此处无桥，水浅船不渡，无鬼气灵气在此，需只身过河，当时本座查探也止步于此，确有你所寻之人，如此险境，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无悔。”两个字，表露决心，无人劝她回头。
赤浮炙递来一袋养魂囊，转身便走，不再言语，不再看她。
息云一只脚踏入河中，顿时火辣辣的疼痛窜到脚上，如火吞噬般，疼痛难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身上血液也随之沸腾，好不容易迈开另一只脚，脚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剧烈疼痛，走一步算一步，河上的紫气似乎感受到她的存在变得更加活跃，息云感受到身上的鬼气随紫气而且，忽而明白赤浮炙话中所说为何无鬼气无灵力，河不宽可难渡，息云咬紧牙关，却也忍不住喊出声来，汗水浸透全身，泪珠止不住往下掉，息云深知不能耽搁过久，加快了步伐，脚下河水灼烧着她的双腿，息云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倒下，每时每刻都难熬，眼见万鬼冢愈来愈近，踉跄了几下，倒在了岸上。
回头再看那双腿早已腐烂，可知觉还在，疼痛不止，息云咽下一颗醒神丸，尝试动用鬼气，包裹住惨不忍睹的双腿，支撑自己站起身来，唤出斩灵剑。
“玉殇，等我。”
万鬼冢荒芜之地，怨魂四处飘散，抬眼不见前路，纤瘦的身子一路斩杀恶鬼，艰难前行。
夜晚，安魂宫某处，贪擦拭着那幅画，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当中，坐在玉溪花丛旁，不知望向何处。
“怎么了？”欲靠在树下，担忧道。
“我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了。”贪抱着锦盒，蜷缩在那处，突然不知所措，委屈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