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该
我会去吗？
不知道。
不过当我还在思考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舞台上的主持人就已经在进行文艺汇演的开幕仪式了。
我只是淡漠的看着那些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耳边听着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无聊的等待汇演结束。
因为不染姐压根就没告诉我，要看到什么时候。
主持人上场，宣布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而我还在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发呆，对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的人群没有一丝在意。
她，上场了。
一身洁白无瑕的薄纱衣裙，披散在那副娇柔的身躯之上，遮盖住她的瘦弱，似是一朵燃烧生命，兀自绽放的雪莲花。
以往柔顺的一头长发被她盘成优美的发式，还在侧面插|进一只银色发簪作以修饰，古色古香，端庄优雅。
今天的安曦不比往日，似是特意上了些淡妆，肌肤白皙透亮，清冷的脸庞却搭配上一抹淡淡唇红，掩盖住她气质里的淡漠，更添几分烟火之气。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少女依旧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抱着吉他的安玥，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执拗的向前推动着，像是在反抗命运的不公。
或许是她的美过于纯粹，过于理想化，就像是一场沁人心脾的幻梦，让人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几乎完美的存在。
安玥下场，安曦手握吉他，面色恬然，点头向观众示意。
席间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属于她华丽乐章。
但……
安曦并没有弹奏的打算，而是将视线不断投向观众席间，迫切的眼神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阵嘈杂。
这时，我的左肩忽的从后方覆上一只柔软的手掌，回头看去，竟是巧笑嫣然，正在向着舞台招手的不染姐，不知何时，她已出现在我的身后。
再次回头，看向舞台上的白衣少女，她那双如山泉般清澈透亮的眸子忽的散出明亮的光，嘴角微弯，眉目舒缓，绽放出一个足以令世人为之倾倒的绝美笑颜。
一霎，便是绝代风华。
此刻的她，美的让人窒息。
玉指轻拨，弦音寥落，演出开始。
【如花，似梦，是我们短暂的相逢。】
【……】
嗓音流转，空灵悠扬，在不知不觉间便将所有人拉入属于她那忧伤，孤独的世界。
但……我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一股从头到尾都在被她注视着的违和感。
“沐沐……”不染姐将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绕在我的颈间，语气轻柔的说道：“沐沐知道这首歌是唱给谁的吗？”
我愣住，虽是无法具体理解那复杂的感情，但已然猜到大半。
“是你哦。”
确信的声音如同宣判的钟声，在我脑海之中不停回响，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就已然踏进了属于少女那纯洁的心房。
为什么……
是被迫抱她上楼吗？
是主动制止她自残吗？
还是……那只脚蹼受伤的白天鹅？
不知道……
“不可能！”
我冷声否认，话语之中居然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些许惊慌。
而不染姐则将红唇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沐沐不信，可以听听她最后的那两句歌词哦。”
最后的……歌词？
我将信将疑的看向舞台，安曦仍抱着吉他，歌唱属于她那心中的忧伤。
终于，我在不染姐那有意为之的提醒之下，等来了歌曲悲伤的结尾。
【寂寞画鸳鸯，相忘，】
【是我在做多情种。】
【情深已不懂，人憔悴，】
【消散烟雨中。】
演唱结束。
少女在妹妹的帮助下优雅谢幕，眼波流转，最后的一瞥，毫无遮掩的看向我的位置。
她走了，留下怅然若失的观众，
没人鼓掌，因为所有人都不忍去打破这属于她的寂静，那是她的心声，苦涩的，悲哀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心声。
谢幕。
下一个节目。
舞台剧。
我已没了看下去的念头，现在只想赶往后台，去给心中的困惑一个确信的答案。
可肩上却忽的传来不可违抗的力道，我转头看向不染姐，她则双眸微眯，盯着台上那些忙着安排道具的工作人员说道：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场景铺设结束，灯光聚焦于舞台角落，那里，静静站立着一个少年。
他背对着观众，看不见表情与相貌，只是低着头，语气冷淡的说道：
“为什么……”
灯光闪耀，两名儿童打扮的少年少女走上台来，他们欢笑着，嬉闹着，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分享生活中的乐事。
他们，是一对幸福的青梅竹马，他，是她的初恋，而她，则整整喜欢了他十年。
他们会彼此相知，相恋，最后携手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会替她取下头纱上的花瓣，而她则会贴心的为他整理笔挺的西装。
一切，都会朝着美好的方向走去。
但。
一道闪雷响起，少年那阳光帅气的脸庞却像是深埋在地下的千年寒冰，眼神冷得刺骨，毫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为什么，你为什么变了……”
少女那嘶哑的嗓音几乎是绝望的祈求一个答案，换来的则是少年那毫无感情的话语：
“我没有。”
他们彼此相望着，痛苦与悲伤缓缓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其中还夹杂着对于未知真相的渴求。
少女那失去光亮的瞳孔中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愉悦，她像是丢了线的风筝，只知道漫无目的的飘荡，可即使在这段感情的最后，她也想要保护住属于自己的骄傲。
“我们……分手吧……”
少年那冰冷的声音牵动着台下所有观众的心，场景也随之逐渐暗淡，直到漆黑一片。
灯光再度亮起，人们来不及适应忽明忽暗的光线，就被台上那一袭深蓝的倩影给牢牢吸引。
宁子安独自站在台上，一身深蓝长裙，下摆垂至足踝，一双优雅的高跟鞋踩在玉足之上，带走那曾经的稚气。
两只纤纤玉手被黑色蕾丝包裹着，朦胧间透露出一股神秘感，抹胸之上覆盖着一层轻纱，不见半点雪白，却比任何名贵的钻石都要更加耀眼。
纤腰素裹，红唇轻点。
今天的她一改往日里干练清爽的相貌，把那习惯性绑着的马尾长发束在颈后，款款垂落至背脊。
冷艳，高贵，此刻的宁子安不再是以往那个倔强执拗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举手投足之间便能使无数男人为之甘愿赴死的冷艳美人。
她明明在观众席下方，可给所有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俯视臣民的女皇，在万人之中找寻她的国王。
终于，她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随后轻蔑一笑，仿佛在看一只挣扎逃窜的宠物。
她永远都是骄傲的，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天起就是。
我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重了几分，那是不染姐在下意识的警惕。
全场寂然，落针可闻。
如果说，安曦的美，是清新淡雅的天上仙子，让人们在不自觉间迷恋，不舍得去打乱这沁人心脾的幻梦。
那宁子安的美，便是俯视世人的神明，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都是给与凡尘的恩赐，人们在恐惧她孤傲的气场，亦在恐惧她那倾城倾国的冷艳。
舞台角落，那名少年依旧背对着全场观众，也得益于这安排好的站向，他是现在会场内为数不多还能说得出话的人。
少年手握话筒，却久久未曾言语。
“为什么？”
这次，是宁子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幽怨与落寞：
“我们……不该这样的……”